一进院子张量山便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空气中透着一种死亡的气息。院子的角落里也出现了几只老鼠的尸体,这可是极为不祥的征兆!他调整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推开半掩着的门,这是一个典型的牧民之家,屋子里靠中间是一个熄灭多时的火塘,上面架着一口早已冷却的铁锅。火塘的左右各堆着一些厨具,地上放着鞍具墙上挂着缰绳和马鞭。屋里靠南的地方是木板架成的简易的床榻,铺着晒干的牧草,有几个人躺在上面。
张量山绕过火塘,走到床边一看,牧民老王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床边有一些干去多时的污渍。他身边躺着一个中年的妇人,两人都是浑身乌紫脸色发青,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老王尸身的下颌处长着一个怪异的肿块,肿块已经破裂露出里面黑色的脓血。张量山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的解开了老王的衣襟检查尸体,僵直的尸身的腋下和腹股沟处都有可怕的肿块。他叹了口气,小心的盖好两具尸体。这时他听见内室有一些轻微的响动,想起那报信的牧人说过老王家还有几个活着的。连忙走进内室,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虚弱的喘气,一个年轻的女人倒在不远的地上,床上还躺着一个少年,。张量山扶起那女人,看样子还有一口气只是昏了,便将她抱回床上。那孩子已经死去了,男人睁着眼睛看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张量山俯身将少年的尸体抱到外面和老王夫妇躺在一起,这少年张量山认识是老王的孙子,张量山给他接过骨的,那时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年,眼下却便成了一具僵硬冷冰的尸体。
鼠疫!毫无疑问的鼠疫!张量山退出屋子,在院子里看到口水缸,他打开盖子看见里面还有半缸水,便从里舀了几瓢水浇在腿部和身上,把衣物打湿泡透以免染上带菌的跳蚤。做完这些他便大步的跑向吕素和牧民等他的地方。
张量山快步跑回了两人的身边,站在离两人五六步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他问那牧民:“大哥你进屋后接触过什么吗?”
“接触?”
“就是摸过、碰过什么吗?”吕素插嘴道,她心想莫不是这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病症?就像水井村一样。
“我就进了门,看见他们一家都躺在榻上……吓得我不清,我就连忙跑出来了!”那牧人见张量山和吕素都是很严肃的样子,也有些慌了神。
张量山看了他几眼:“身上有被虱子跳蚤咬过吗?”
牧人笑道:“养马的,身上哪能没有几个跳蚤包呀!”
张量山严肃的问:“今天呢?”
牧人怪异的笑了笑:“没有!”
张量山追问:“真的?”
牧人点头不好意思的说:“昨晚……我去了那里……”他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吕素又说:“所以我洗了澡。”
原来这牧人昨晚得知要去牧场,离了马市便先去了逛了妓寨,牧人身上都是马粪味自然要先洗澡。
张量山点了点头把马缰递给他:“你现在立即去那边的小河里再洗一个澡,头发要洗干净,记住所有的衣物也都要泡透了。把这两匹马也刷干净了。素素把肥皂给他一块。”
吕素手忙脚乱的从药箱里拿出一块肥皂,牧人结果闻了闻笑着说:“昨天才洗的,你闻身上还有香粉味呢!”
张量山用手一指小河的方向用命令的口吻说:“去洗澡!然后去王城报信!就说这里有瘟疫!”
“瘟疫!?”吕素和牧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张量山点点头:“很危险!对了你们应该叫这种病叫核瘟!”
“核瘟?”两人闻言大惊失色。
“那怎么办?”牧人的神色有些慌张,毕竟在草原核瘟是即为可怕的病症,又称疫疠由感染疫毒的秽气,疫毒侵入血分所致。
“你叫什么?”张量山没有回答却先问了牧人的姓名。
“牛三!”
“好的牧人牛三,你赶快消毒隔离!就是去洗澡刷马!要洗彻底!记住身上不能有任何的虱子跳蚤!”
这次那牧人话也不说的跳上马去河边洗澡刷马去了。
吕素站在原地等着张量山的命令,她看见张量山拿过药箱背上就往回走。
“你去哪儿?”她连忙喊道。
“那儿还有活人。”
“我也去!”吕素也开始脱外袍。
张量山连忙伸手阻止:“别!”他摇摇头:“素素,这次不一样,不一样!这是最危险的传染病。你没有打过疫苗,不能去!”
“可是……”
张量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不开玩笑,太危险了!这是要命的事!”
“那我能做点什么吗?”吕素急着问。
张量山想了一下便吩咐她:“你去伏虎村,找易小川告诉他这里发生瘟疫了,要他做好准备。”
吕素急促的点着头:“嗯!嗯!怎么准备?”
“你告诉他,是鼠疫!鼠疫!记住了吗?”
吕素重复道:“鼠疫!”
“要他杀老鼠!除虱子!跳蚤!记住杀光老鼠!别碰生病的动物和尸体!记着!记着!”张量山反复的叮嘱。
吕素有些被张量山吓坏了,机械的点着头:“老鼠、虱子、跳蚤……生病的尸体!”
张量山从药箱里抓出一把石灰,在路上横着画出一条白线,将吕素和他隔在线的两边。
“告诉大家,别过那条河,这条线就是死区!谁也不许踏进一步!让易小川他们把河上的桥拆了。直到……直到疫情解除或是……或是看到这里的火灭了为止。”
“什么火?”吕素不解的问。
张量山咬咬牙:“如果控制不了疫情,就只有用火烧掉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
“这是最危险的瘟疫,不处理好会死几万人的!”
“什么?!”吕素急道“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张量山看到吕素的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他有些感动不过还是笑了笑,轻轻说道:“我是个医生!”说完便转身向小屋走去,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吕素喊他:“小山哥哥!”他转过头挥了挥手:“我没事的,你赶快走吧!让人在这里守着我会来这里接头,留个信告诉你们我需要什么东西。”
吕素带着哭腔喊道:“那你每天都要到这里来!让我知道你每天都好好的,不然我就不走!”
张量山感到鼻头有些发酸,点点头:“我会的。”
“你骑小黄马去吧!快一些!往左就拉左边的缰绳,往右就拉右边的,一起拉就是停!”接着冲小黄马喊道:“小黄马!听素素的话!跟着她!”小黄马‘咴!’的叫了一声像是答应了。
吕素不敢耽搁了,她看着张量山逐渐远去,擦了擦泪水拉过小黄马的缰绳,小黄马转过身等着吕素上马,可吕素拉着马鞍怎么也爬不上去,几番失败后小黄马好像明白了,便四肢跪地蹲下身子让吕素跨上它的背。吕素将裙子系在腰间,小心的趴上马鞍。吕素抱紧马鞍拉了拉缰绳,用手指了指伏虎村的方向,在小黄马的耳边说道:“小黄,快!我们去伏虎村!”
小黄马刷的站了起来,按吕素指的方向先慢慢跑了几步,见吕素坐的很稳,便长嘶了一声,撒开四条腿飞奔而去。吕素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吓得她紧闭了双眼。又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骑马飞驰的感觉,心中也没有那么害怕了,便睁开了眼睛开始指引小黄马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