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荼邵雄愤愤离开，离开时眼底还带了些惧。
林真心没有看到，厉衍南却注意到，随后又将视线落在贺身上。
像是有所感觉，贺转而与厉衍南对视。
目光深沉冰冷，显得很是凌厉。
短暂的沉默后，林真心看也没看贺的方向，只是侧身对身旁厉衍南说了句上去吧。
“真心，我有话想对你说。”贺突然开口，与刚才阴恻侧的模样截然不同。
直到此时，林真心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对林真心来说，这并不是气话，而是她真的这样认为。
贺望着她的脸，眼神很快又划过她脖颈隐约露出的烧伤疤痕，目露复杂。
楼道门从里面被推开，徐姨正巧带着奶奶下楼。
或许贺并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同奶奶见面，表情捎带慌乱。
奶奶见到多日未见的林真心本是欣喜，只是当目光扫在贺脸上时，渐渐有了变化。
先是疑惑，后是犹豫，最后却是情绪崩溃的前兆。
“衍南，你快带奶奶上楼……”当奶奶出来时，林真心心里就咯噔一下。
可话还没说话，凄厉的嘶吼声骤然划破寂静空间。
不等奶奶冲过来，厉衍南已经伸手将她禁锢在怀里，猝不及防，下颌被扇了几下。
一通混乱过后……
“奶奶她……”
“我爸在她面前活活被烧死，随后她就疯了。”楼下，只剩下林真心同贺。
“你不是有话同我说？走吧，找个地方，说完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林真心面无表情，同她对视。
贺眸光闪烁，终于还是没让心底脆弱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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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内。
即便身上的套装沾着血污，却依旧无损贺的气场。
她在看她。
乌黑长发盘在脑后，露出白希好看的小脸，眉目冷淡，一点红唇。
林真心只点了杯温白开。
她知道贺在打量自己，而这也是自那场婚礼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交谈。
“我想让你跟我去纽约。”
很快，贺打量完毕，终于开口。
林真心一听就笑了，看向贺的眼神也充满了讽刺。
“你想让我同你去纽约？你哪里来的底气？”
“你是我的女儿。”
“呵呵……”林真心依旧在笑着，随后端起面前温白开，喝了口。
一时间，沉默令气氛尴尬起来。
“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能够找全世界最好的整形医生帮你植皮，让你永远不受那些伤疤的困扰！”
贺的声音有些急促，甚至想要伸手去握住林真心的手。
但林真心反应很快，躲开了。
“你认为是这些伤疤困扰了我的生活，可在我看来，贺女士才是困扰我生活的元凶！”
如果她不回来，林真心还能对她有个念想。
可现如今，她却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
生生被贺一点点的扼杀在了心里，寸草不再生。
“真心，我知道你恨我，可你……”
“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恨你，或者说我不再恨你，可相反，我反倒认为你对我的存在，心情很复杂！”
林真心截断贺的话。
她年龄小，不代表有些事她看不透想不透。
贺如同被点了穴似的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这句话会从林真心的口中说出来。
“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现在生活的很好，不需要你的打扰。”
“我想说的话就这些，再见。”
说完，林真心起身就要离开。
“这就是你说的现在生活的很好？”贺很快就反应过来，从包里将文件拿出来扔到她的面前。
“比你大了整整十岁，并且为人阴险，睚眦必报，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真心……你会吃亏的！”
林真心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贺从包里扔出的文件。
这是一份有关于厉衍南的生平。
“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那套房子才同他结的婚，现在我回来了，你再也不用受……”
“住口！”林真心猛地抬头，就这样狠狠怒视着贺。
“我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我不需要从旁人的口中得知！”
“就连他曾经像条狗一样的做过乞丐也无所谓？”
贺紧跟着开口。
林真心本想反驳。
可突然，脑袋电光石闪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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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快速翻起文件。
贺以为她是开窍了，任由她看着。
看着看着，林真心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不知不觉，重新坐回到贺面前。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厉衍南不愿意说起的初见。
那个满脸溃烂流脓的乞丐，那个……有着一双这世上最好看眼睛的乞丐，竟然就是衍南！
林真心还记得那样一双巍颤颤伸向自己的手。
冻疮遍布，流脓流血。
——不脏，没动。
因着这样，所以他买了那副红裙少女？
他为了让自己有钱去交学费？
也因着这样，他才会在国外打黑拳，拼命赚钱，只为了汇给她？
“傻瓜……”直到此时，这些个谜团才一个个解开。
可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
“那又如何？”林真心就像是突然冷静下来，就这样抬头看着贺。
“我爱他，不论他过去多么困窘，我还是爱他。”
贺突然沉默，她清楚看到了林真心眸光当中温柔，而这温柔，也是她曾经有过的。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心里有片刻的阴霾划过，贺再度开口。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我是你妈，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
“呵呵，你不是我妈，你是贺，你是贺柏年贺暖心的舅妈，在旁人看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也正是因为林真心冷静下来，所以她说出的每句话，都带着尖锐的刺，直插贺的心。
“我身上的疤痕，我过去的生活，我经历的苦难……想必你应该去找人调查过，就像是调查衍南一样。”
尽管只是见过寥寥几次面而已，林真心却能够想象到她的做事风格。
“你缺席了我整个苦难的过去，又凭什么插手我未来幸福的人生？”
林真心没有过度渲染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只是很简单，又很理智的将这句话摊开来在她的面前说。
贺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哽住，什么都说不出口。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你字字句句，全都是对贺暖心的维护。如果你想，你完全可以了解她对于我生活造成的困扰，可你依旧选择站在贺家那一边，我想……这一切已经很清楚了。”
“你所谓的更好生活，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不论现在她在纽约生活的多么富有，势力人脉多么强大，对自己来说，没有半点you惑感。
林真心伸手招来侍者，从包里拿出钱来递给他，用手指了指对面的花店，让他帮自己去买束花来。
对方拿了钱很快就出去了。
没多时，拿了束不起眼的欧石楠回来。
“这欧石楠，是你曾经放在父亲墓前的，花语是孤独与背叛。”
“现在，我送还给你。”
林真心声音淡然冷漠，充满着距离感。
“我对柏年暖心维护，是因为他们的舅舅对我有恩，我之所以回来后没有当即找你……你说的对，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很复杂！”贺终于开口承认，她对真心的感情。
“可你是我的女儿，不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我要带你回纽约，凭着我现在的地位，没有哪个贺家人敢瞧不起你！真心，我……”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会跟你回纽约，除非我死。”
多说无益，林真心已经不想要再说什么废话。
“不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论我是你跟谁生的女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猛地，贺伸手拽住林真心的手腕。
什么叫做不是她跟谁生的女儿？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吗？”林真心语带讽刺。
“你是从荼婉之那听来的？”贺的表情瞬间转冷，整张脸带出了残酷味道。
林真心沉默看她，试图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回。
可贺的用力很大，她根本没办法办到。
“不论你听说了什么，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是我同林俊升所生！”
这话贺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我曾经回来过，我回来就是想要带你走，可是……”
回想起那番已经失去理智的争执，贺的脸上遍布着痛苦。
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以生下来，但你跟厉衍南不合适，我可以帮你找更好的男人，柏年如何？他对你……”
贺的话还没说完，这次却被林真心狠狠甩开了手。
近乎是同步的，林真心将面前的温白开泼到了贺的脸上！
哗啦一声，没有任何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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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回到家时，已经强迫自己整理好情绪。
刚见到厉衍南，她愣住了，随后心里泛起阵阵的疼。
他的下颌上有明显的抓痕，一道道的，虽然无损他的英俊，但总归是碍眼的。
厉衍南正在耐心的哄着奶奶。
很明显，奶奶的情况比刚才，好了很多。
他一抬头，与她对视，涔薄唇角勾了勾，却并未太在意自己下颌上的伤口。
“你跟我来。”林真心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厉衍南表情一顿，随后起身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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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心双手环绕在胸前，倚靠在连接阳台的落地窗旁。
厉衍南进来时，阳光从外面倾洒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他单手握着门把，有片刻的安静。
林真心正巧回头，此时，她盘起的头发已经放下，微卷着落在身后。
“怎么了？”厉衍南将门关上，走到她跟前。
林真心有好多话想要同他说……
——我已经知道你想要隐藏的过去。
——她想要带我走，她想要拆散我们。
……
这些话，林真心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慢慢靠近他，林真心伸手搂住他的腰，孩子气的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累了。”最终，千言万语只汇成了这么一句。
厉衍南自然明白，这不是她原本想要说的，只是也没逼她，任由她靠着自己。
自从怀孕后，她的罩杯越发大了起来，甚至连以前买的内衣都显得小了。
此时被毛衣裹在里面，显得圆润而又饱满。
“疼吗？”林真心抬手，轻抚过他被奶奶抓过的下颌，轻声问着。
“疼。”下颌不疼，别的地方绷疼的厉害。
“对不起，奶奶……”话还没说完，林真心却倏然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带着她的手，盖在了……
手心都发了烫，她赶忙甩开，脸涨的通红。
两个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这次却是厉衍南先勾起了唇角。
他喜欢她这样的表情。
“奶奶没事，只是短暂的情绪失控，血压有些升高，但总体还好。”
厉衍南伸手将她重新搂回到怀里，说的认真。
林真心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抵着，不太舒服，也不敢乱动弹。
“我想吃……真心馅儿的饺子。”
突然，他又凭空来了这么一句。
林真心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之前她曾经问过他，过年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厉叔叔真不害臊……”
她强忍着笑，心里的阴霾多少散去。
“嗯，脸皮打小就厚。”
“呸。”
林真心伸手就去捏他的鼻子，心里却打定主意不再提起贺与她的对话。
既然他不想要让自己知道，她便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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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内。
贺柏年面无表情的任由医生帮他将双手消毒包扎。
因着创面太大，每只手总归还是缝合了几针。
处理好伤口，医生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望着满茶几带血的绷带与消毒用垃圾，突然之间，贺柏年有些心灰意冷。
或许，这次他本不应该回到J城来。
可如果没有回来，他又怎会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大错特错？
又怎会认识那个本不应该属于他的姑娘？
一步错，步步错，终究还是晚了。
“哥……”贺暖心懦懦的开口，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坐下。
贺柏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她。
对贺暖心，他已经伤透了心。
“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哥……”
贺暖心伸出手，也不敢碰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着眼泪。
“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就回纽约去，别再给衍南真心添麻烦！”
贺柏年声音沉冷，哪里有半分对待她的温柔迁就。
贺暖心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可是看到贺柏年的双手，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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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正一天天临近。
贺没有再来找过林真心，而林真心也时常会想起那天自己泼过水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她是被她那时的话逼急了。
不知是不是贺家手眼通天的本事大，那日新闻发布会后，有关于贺暖心的新闻被强压了下来。
不过林真心也不在意。
因为她的妊娠反应越来越厉害了。
即便是闻到家里有一点油腥味儿都会犯恶心，就连鸡汤都喝不下去了。
徐姨有些着急起来。
眼看着林真心又瘦回到以前的模样，只能想着法的在她稍微有些胃口的时候让她多吃些。
这天厉衍南回来，手里多出了包果脯。
收购厉氏股份之后，合并归纳的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厉衍南却很忙，作为集团的华人区总裁，他身上的担子超乎想象的重。
可即便如此，每天回来时，都会给林真心带些可口的小零食。
林真心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手里还攥着本育儿书，那是知道她怀孕后，厉衍南特意让助理给他买回来的。
十好几本，他都已经看完了。
朝着从厨房出来的徐姨嘘了声，厉衍南伸手将林真心从沙发上打横抱起。
可刚抱起来，他眉头就皱得厉害。
她又变轻了。
虽然知道孕妇胃口不好是大部分人的正常反应，但厉衍南还是为此有些担忧。
刚走两步，林真心长睫微颤，倒是醒了过来。
“渴……”她轻声嘟囔了两句。
厉衍南没说话，将她自怀中放下，随后给她倒了杯温水过来。
林真心睡得迷迷糊糊，重新坐下时不小心压到了沙发上的遥控器，电视画面跳动了下。
到了本地新闻台。
正在播着新闻。
厉衍南回房换掉西装，只是突然，啪的水杯破碎声从客厅响起。
他快步走出卧室，却见林真心脸色煞白，看着屏幕……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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