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煜眸中掠过森寒利芒,缓缓向前两步,道:“秦无心,朕可不是让你随意威胁得了的,你手中的是你亲女儿,你自己看着办。”
“秦无心,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受,何必连累自己的女儿?拿亲女当人质,你当真不是人。”月鸿飞喊道。
秦无心眸子敛起,道:“哼,说我不是人,你们又何偿不是假仁假意?你们就真会放过若离吗?传国玉玺是她所盗,他日若一寻回传国玉玺,你们岂还会留她?早死晚死皆是死,不如为自己的爹死来得有价值,她的命是我给的,要她的命,我亦有权。”
说完向都若离道:“若离,看清楚吧,皇帝不过把你当成棋子,他设此局可是要致咱父女于死地,你何必再为他?你以为忻王爷能保你便错了,对于他们这些皇权者来说,一切皆比不上皇权重要,利用完了,那便什么都不是,就如那篓蚁,不屑他们一看,你醒醒,别再做幻想,趁早为自己打算才实际。”
都若离神情木然,道:“我没有什么幻想,你们想怎样便怎样吧,死亦无惧,活着亦无意义。”
这一刻,她真想死了一了百了,不想面对这般丑陋。
既便是她有错,她盗了传国玉玺,她宁愿被关入大牢,宁愿被审问,亦不想这般,夏候煜,九五之尊,不过就是个大骗子。
自己的爹,亦不过是个骗子,骗了她二十年,她活着,是多么的悲哀。
“秦无心。”月鸿飞大喊,“你不过为了活命,你明知皇上为的是传国玉玺,倒不如劝若离寻回玉玺,许看在此份上,皇上会饶你一命,你再执迷不悟,到头来便是死。”
那站在秦无心身后的洛王沉了眸,道:“秦无心,少听尧王的,你做下这许多事,他们岂会放过你?眼下都若离便是咱们的救命稻草,有她在手中,你我才可以活,你断不能放了都若离。”
秦无心冷哼,“不劳洛王废心,这个我岂不知?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洛王一怔,道:“你、你想置本王不管?”
“我可没那般说,洛王想要活命,便好好的护好我父女二人,这既在同一条船上,希望洛王看清楚了形势,你如今不过是丧家犬,皇上定斩你不赦。”秦无心道。
“秦无心,你自身难保,还管得了洛王吗?”月鸿飞喊道:“洛王可不见得那般护你呢。”
洛王瞪眼向月鸿飞,“月鸿飞,你休挑拨离间。”
“是又如何?三叔,劝你呀,自行了断吧,你这般狼子野心,皇兄再不会容你,我亦不会放过你。”月鸿飞冷声道。
“如今都若离在我们手上,鹿死谁手,未见真章,你休得意。”
洛王眼眸向独孤风华一瞥,示了个眼神,独孤风华眸子闪了闪,突然朝自仇恨天身后刺去一剑。
电光石火间,而夏候煜眼疾手快大手一扬,“刷”一下,一把飞镖向仇恨天飞去,又“刷刷”两下,另外两把飞镖同时向洛王及独孤风华飞去。
仇恨天被独孤风华那一剑刺中,眼见飞来的飞镖,他下意识的扯都若离往身前一挡,“扑”一声闷响,飞镖没入都若离胸口。
“若离。”
“若离。”
月鸿飞、雷二虎、施柳柳分别向洛王、独孤风华、仇恨天掠去。
瞬时,“乒乓”“砰砰”兵刃交接声,怒喝声响起。
都若离只感到胸口一痛,心口的痛亦如影随形而来,眼前似天旋地转,她再也无法支持住,软软倒下。
她仅有的意识告诉她,是夏候煜射的飞镖,他真狠呵。
“都若离!”
夏候煜极快接住倒地的都若离,将她抱起,迅速向后退,雷二虎转身回护在他身边,向后退去。
几名侍卫亦护在其左右。
“杀!一个不留。”夏候煜脸若玄铁般生寒,冷肆下令。
“遵命!”施柳柳及众侍卫应。
“皇兄,你放心吧,这些人逃不掉的,都若离伤得不轻,你快带她离开。”与洛王打斗起来的月鸿飞大声应。
夏候煜看一眼怀中面如雪般白的都若离,双眸向周遭看一眼,向雷二虎沉声道:“在林中寻个地方,得替她拔了飞镖。”
雷二虎似有犹豫,道:“皇上的飞镖带勾,只怕这般拔引发更多的血,此处缺药,这……”
他是想说太后已将都若离指给了忻王爷,而皇上这般做不太妥,可话到嘴边岂敢说?皇上想来自然知,何需他多言?
“若此时不拔,她便会死,你不是不知朕的飞镖极细,没入体中时辰太长不拔,那便会没入更深,她本已受伤,拖延不得,朕的金创药给她用,把飞镖拔出即刻前往念心小筑,忻王爷那儿亦该结束了,忻王爷会救她的。”夏候煜沉声道。
“是。”雷二虎沉声应,双目极快向周遭看,往远处一片密集草丛而去,不一会儿飞身回来,道:“皇上,往那厢草丛里去吧,那儿的草长得高,自外边看不到里面。”
“走,过去。”
夏候煜抱着都若离极快钻入草丛,雷二虎与几名侍卫在草丛外严阵以待。
急风一过,吹得草丛沙沙作响,亦吹开天空云雾,皎洁月光似霜,洋洋洒洒,为这一片蒿草披上一层轻纱。
夏候煜一掌扫落蒿草,将都若离放落草堆上,凤眸看着她那无一丝血色的脸,他轻轻闭了闭眸,沉沉舒气,长睫一闪,伸手解她衣裳。
触碰到她胸前细滑肌肤,大手不由得轻抖,他将脸撇开,再一次深深吸气,轩眉一拧,转回脸继续解那衣扣,动作极速的快,那一片雪白染着殷红的血的胸/脯展现在他眼前,他额前青筋一跳,眸光顿滞,心儿“突突”剧烈狂跳。
轩眉紧锁,入目处,女人右侧那染了血的雪峰下,一粒豆大的赤痣似流星猛然冲撞入他眼帘,他一个趄迾跌坐草地上,凤眸圆睁,眼底的震惊、难以置信、复杂、痛楚种种,化做那蒿草涩味呛得他几欲窒息。
竟是她?
梨花林中与他一夜倾情的竟是她?
他大手缓缓的握起,阖下眼帘紧紧的闭了。
是了,她是秦夙心,二弟那时救了秦夙心,二弟不在梨花林的那一夜,她自然还在林中,她与二弟……
想来她是误把他当成二弟了。
他猛的睁开眼,深潭般眼底绽了一刃锋芒,极寒的落在都若离那如霜的脸上。
都若离,秦夙心,你果然是个浪/荡女人。
心底如利鞭抽了般疼,他紧捂了肋边深深吸气。
夜风呼呼,蒿草沙沙,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就在眼前,恍如隔世,再次相缝竟是这般?
有缘吗?
或者是孽缘?
……
“二虎。”
夏候煜自都若离脊背收了掌势,让她靠在他怀中,侧头轻喊。
蒿草哗啦一阵响,雷二虎大步入内,垂眸道:“皇上。”
夏候煜脸色清冷如旧,眸内波光幽静,看一眼都若离的脸,道:“带她前往念心小筑。”
“皇上您不去?”雷二虎脸色微滞。
“嗯。”夏候煜别开脸,轻声道:“走吧。”
“是。”雷二虎不再多言,上前将都若离抱起,快步离去。
远处兵刃交接声未止。
夏候煜站起身,负手立于蒿草地中,抬头望那浩瀚天空,白衣萧索,一身清冷。
世事如棋局局新,他赢了此局,却不知输什么?
心吗?
*
翌日。
吱喳的鸟鸣声入耳,都若离大喊一声猛的睁开眼,入目的是清润的眸子。
“若离,你终于醒了,来,先喝点温水,一会儿吃点清粥再服汤药。”月忻宣随手取一旁小几上的壶倒了温水,长臂伸至她颈脖下,轻轻扶她,“来,慢慢起来一点。”
都若离闭上眸,轻声道:“我师父呢?”
那终归是她的亲爹,他无情不代表她亦得无情。
月忻宣神情微滞,轻拢眉心道:“你先喝点水我再告诉你。”
这个结局,他想像了无数遍,知她会恨,会恼,但就怕她不原谅。
他与皇兄无数次争执,若要交换,他放弃一切,只换她。
若一开始便知她是夙心,他不会赞同皇兄这般做,这般,是在积怨积仇恨。
“告诉我。”都若离不动。
月忻宣将手臂收回,抿抿唇道:“秦无心已死。”
都若离眉心一跳,睁开眼眸,直直望着那云丝帐顶,道:“你们杀了我的爹。”
“若离。”
见她这番模样,月忻宣心底揪了似的疼,大手握了她那微凉细手,微微用力,道:“若离,你该知,国有国法,你爹犯下之罪,不可赦。”
“不可赦?我爹犯了何罪?实据呢?”都若离一动不动,“盗传国玉玺的是我,而非我爹。”
她笃定他们并未查得出庄之燕之死是爹所为。
月忻宣沉吟片刻,道:“若离,你心中有数,庄之燕是秦无心所杀,藏宝图是他盗,三年前,他使摄心术控制你偷盗传国玉玺,并且,他助纣为虐,扰乱皇族,数罪并论,怎赦?”
“实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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