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忻宣抿唇而笑,看看都若离,眸光又掠向二人,道:“便是要我喝酒,何需戴了此等高的帽子?喝便是了。”
说完倒酒,喝干,一气呵气,睨眼向萧天佑,“表弟,怎不把大王妃唤来?”
萧天佑眸光有意无意向都若离那儿扫过,落在萧云萝脸上,笑道:“那女人噪聒。”
“王兄,作甚看着我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萧云萝撇嘴,自己亦倒了酒喝。
萧天佑唇边淡讽,道:“云萝,你该敬忻王妃。”
“为何要我敬?我是公主,该她敬。”萧云萝不屑道。
萧天佑笑道:“若离现在是忻王妃,是你的表嫂,你说该不该敬?”
“可我是皇后。”萧云萝瞪眼冲口而出。
萧天佑眸子一顿,仰头哈哈大笑,末了眸光往月峻熙那儿扫去,后者静冷无一丝情绪,眼中似乎只有酒。
这个皇帝,果真是滴滴不漏,休想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东西。
“云萝,你呀你,本王都不知怎说你了。”他指了萧云萝嗔恼道。
想要当上这个皇后,凭妹妹这点本事,当真是不行。
萧云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一红,急忙低了头吃狍子肉。
熙哥哥好无情。
应了母后,这厢又冷冷冰冰的拒绝她,方才在屋中被他无情推开,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去。
都若离眼眸微动,举樽向萧云萝,盈盈而看,道:“云公主,我敬你。”
“云萝。”萧天佑催促。
萧云萝抿抿唇,再也不好意思无动于衷,放下手中的狍子肉,拿起酒樽,咧了嘴,假意笑笑,道:“多谢表嫂。”
这一声表嫂唤得都若离神情恍惚,她眯了眼,肆意的望一眼那沉冷喝酒之人,迷濛眼底水样潺潺而动,无声而深沉。
仰头喝下那酒,辛辣入喉,压入腹后是连绵不尽的涩意,侵袭她心底每处角角落落。
离得如此之近,却是两世那般远。
“若离,多吃些菜。”
月忻宣温柔的声音敲人醒脑。
她向他看去,唇角带出灿烂笑意,“好,我知道,王爷亦多吃一些。”
圣意已下,她已是忻王妃,是他亲手写下的圣旨,他果真是无绪无情无心之人。
“来,熙表兄,宣表兄,忻王妃,云萝,一同喝下这碗酒,相识相聚皆是缘,且不管那般多,喝了再说。”萧天佑眸子一闪,大声道。
“喝酒喝酒……”萧云萝举樽起哄。
“好,一同喝。”月忻宣文雅而笑,举樽。
都若离嫣然巧笑,灵眸轻动,亦举樽,道:“缘起缘灭,尽在酒中。”
月忻宣微滞,转头看她一眼,都若离仰头喝下樽中酒。
再看月峻熙,已淡然喝完碗中酒。
萧天佑扫视之间,微微蹙眉,道:“宣表兄,喝。”
说完自己亦大口干完碗中酒。
酒过三巡,都若离话多了一些,在月忻宣宠/溺的怂俑下,她把女扮男装时在廷尉署听到的那些荤事悉数说一遍,直让萧天佑与萧云萝乐得喊肚子疼。
无论他们再怎么闹腾,月峻熙只淡静的喝酒,菜亦吃得少,更是言少沉默,也不再看都若离,似乎眼中只有酒。
酒渐浓,萧云萝第一个酒量不济,末了由宫女扶着回宫。
月忻宣亦渐渐不支,脸白欲吐,萧天佑便命人扶他到偏殿歇息。
少了两个人,屋内清静许多。
一旁火炉中水壶烧开“咕噜咕噜”轻响,两名宫女轻手轻脚加茶,煮醒酒茶。
都若离垂首淡静吃菜,案上烧着碳的煮锅中肉已煮得稀巴烂,她挑了些来吃,她亦喝了不少酒,酒意微熏,吃些肉去去酒意。
月峻熙与萧天佑已把三坛酒喝光,这会儿正不停的去解决内急,两人离开,都若离正好可以随便的吃菜吃肉。
不一会儿,月峻熙率先回席,都若离只当未看到,仍垂眸吃自己的,她感到了两道火般灼热的眸光,心底冷笑,兀自不理。
片刻,萧天佑大步走入,坐落,道:“熙表兄,吃些肉垫垫腹,一会儿喝碗醒酒茶便散了吧。”
“随你。”月峻熙淡道,起箸夹些菜来吃。
萧天佑看一眼都若离,关切问道:“若离可还好?会醉吗?”
都若离抬眸看他,淡笑,“还好,未醉。”
“那就好。”萧天佑眸子微闪,道:“后日入冰海,本王这有增强体质的火龙丹,你明日服下,会增强身子的防冻力的。”说完将一只精美的瓷瓶儿放在案上,示意宫女递去给她。
宫女上前取了,走至都若离面前,轻轻放置食案上。
都若离神情微滞,“这、这怎好夺大王所爱,大王还是留着给大王妃或者王太后吧。”
这样的东西,想来极珍贵,她怎能要呢?
“给你你便收下吧。”月峻熙淡声开口,眸光并没有看她。
萧天佑笑道:“何需客气?这又不是独此一粒,你放心收下吧,宣表兄知我有此物,既便我不给,他亦会问的。”
都若离见这般,亦不好再推托,便收入袖中,道:“那便多谢大王。”
萧天佑对她是何样,她不想再去想那般多,她知自己以前撩/拨的男人太多,现下,她是都若离,那些是梦,她不会再去想。
萧天佑温和的笑笑,起箸吃些东西。
这样静若幽兰,动若灵狐般的女子,教男人怎不喜欢?
月峻熙,我就不信你的心真如表面那般冰冷。
三人静静的吃东西,不多时,喝下醒酒茶,这顿晚膳才散。
“宣表兄醉得厉害,就由他在此处歇下吧。”萧天佑吩咐宫女好生侍候着,转身向都若离笑道:“若离放心吧,明日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王爷。”
都若离微笑,“那便有劳大王了。”
*
王宫中,积了厚厚白雪的小径上,雷二虎提着宫灯走在前头,月峻熙走在中间,都若离离了好几步走在后头。
月峻熙脚步微有踉跄,雷二虎想要扶,他亦未让。
都若离只当是没看到,低头默默而走。
走了一段路,月峻熙顿足,雷二虎亦停下脚步。
都若离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离了老远,赶紧加快的脚步,走到月峻熙身后顿足。
“你走中间。”月峻熙淡声道,口中呼出的雾气带了浓浓的酒气。
都若离眸微闪,道:“不、不用,皇上走中间好了。”
这是自那件事之后,她与他第一次单独相处,那皇帝的心腹雷二虎基本可当成是透明人。
这让她很容易又把他当成了那个小气大人。
月峻熙轩眉微拧,“哪来那般多废话?”
都若离轻咬咬唇,抬步走到他前面,雷二虎笑笑,亦大步走在前头。
三人又沉默无声的往前走。
后面的男人离得她很近,都若离如芒刺在背,她听到男人微喘的呼吸声,闻到夹杂着风雪、酒味、石榴花的气味,她心底如石仔儿轻砸飞了浪花般轻动,浮浮沉沉晕漾。
她只感到头更晕了些。
她抚了胸口紧紧捏住狐裘领子,纤儿微颤。
这一段路,都若离觉得如茫茫无尽头的黑夜,待走到月峻熙所住之殿的门口,她只觉得要虚脱了。
“皇上请安歇。”
她转身向他施一礼,不等他反应,便低头往殿转角处走去。
她所住之处就在此殿后头。
“皇上。”
雷二虎惊呼的声音响起。
都若离不得已顿足回头看。
只见月峻熙脸色如雪般白靠在廊柱上,垂眸不动。
雷二虎扶了他抚了一下他额头,惊道:“皇上你怎这般冰冷?看来这酒还真不能多喝。”
说完转头向都若离,急促道:“若离快来帮忙扶皇上进去,我去请太医。”
“哦。”都若离撇撇嘴,磨蹭几步上前伸手扶了月峻熙,向雷二虎道:“那、那你快去快回。”
她真不想单独与他面对。
“好。”
雷二虎一应,人已走远。
都若离看一眼眼前一动不动之人,低声嘟嚷道:“明知喝不了那般多还要强硬喝,活该!”
月峻熙缓缓抬头,一瞬不瞬看她,氤了霜水的眼底深处水波粼洵,一漾一漾,令人砰然心跳。
都若离垂眸,轻轻咬了咬唇,道:“走吧,这儿冷,先进去吧。”
月峻熙长睫一垂,站直了身,腿儿微软,不由得向她身上靠去,都若离后退了一步,挺直了脊背扶稳了他。
她感到了那高大的身子极细的颤抖,她心底一抖,咬唇道:“皇上能自己走吗?”
“不能。”
沉闷的声音令都若离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她扶着他的手禁不住微颤,她迈腿而走如同踩在棉花上。
都若离扶着他踉跄走到寝屋入处顿足,轻声道:“皇上自己进去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进去,她只觉得不要再走进去了,她要离开,离开后她可以去喊施柳柳过来,喊宫女过来,总之她不要留在此处。
她才松开的手猛的被大手拽了,下一刻她便在那结实冰冷的怀内,那长臂似钳一样紧紧箍着她周身。
她来不及反应,唇便被冰凉的唇裹住。
那霸气的冰冷瞬间变成灼火,蹭的燃起了她心底那火苗,冉冉而起,瞬间燎原。
她头脑沉沉的一片空白,脑边嗡嗡的是他紧促的呼吸,浓烈狂热,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在回应他,微启了唇在热烈的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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