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波从岸边胡乱找了衣服,迷迷糊糊回到家中。由于一夜的劳累,他瞬间便进入梦乡,待其醒来已是凌晨两点。梁波托起疲惫的身子,晃晃悠悠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打量一番。可映入他眼帘的不禁令他大吃一惊,他的脸已经消瘦如骨,两眼暗黑,胡须满脸,头发凌乱。他摸摸自己的鼻息,确认自己还活着,便又回到卧室躺下。
他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晃荡着冰冰的音容笑貌。他回忆冰冰美丽的脸蛋儿,回忆冰冰的温情,想到冰冰的身世却感到一些伤感;是啊,这么好的姑娘竟被父亲逼死,多好的年华,就这样糟蹋了;可如果她不在那么年轻就恨离人世,我又怎能与她有这样良缘呢?
思绪着,梁波又产生了与冰冰见面的欲望。他回想起冰冰曾说过,若见面,则需准备49米七色彩纸,铺于岸边,点燃后她便出现。梁波想着这些,又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梁波便准备些许物件,胡乱吃些饭菜,一溜烟兴冲冲地跑到水库岸边。但天色尚早,太阳还没有下山,岸边的人也较多,梁波只好卧在草丛间,焦急等待。
终于,天色暗了下来,落日的余晖将最后一点光亮收了回去。此时正值中秋前夕,夜里略显清冷。白日戏耍的波浪也逐渐安平下来,广阔的水面宛若一面镜子,映着岸边人家的灯火,上下辉映,让人看了仿佛水中也有同样的世界。梁波从草丛间爬出来,满脸污垢,目光呆滞,酷似行走江湖多年的乞丐,又像刚刚冬眠出来的蛤蟆。他呆望着水面,一声不响;又看看手表,已经快入子时。待钩月西沉,梁波才把七色彩纸铺展开来。他跪在彩纸的一头,俯身将彩纸点着,并掏出一颗烟抽了起来。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彩纸燃尽,等待梦中人从水中幻化出来。
可梁波连抽了三四根烟,彩纸只燃了一半,若待其燃尽得等到何时?梁波思索着,一拍脑门,自语道:“我他妈真笨,我多点几处不就行了吗?”
说着,便沿着彩纸连放了几个着火点,顿时火光冲天,烟气腾腾。梁波此刻聚精会神地望着水面,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可直到彩纸燃尽,也不见水面有任何动静,只是有若干鱼儿跃出水面。他略感失望,坐在水边祈祷起来。待到时间过了午夜,水面一切正常,未见有丝毫光彩。梁波思索着:难道是冰冰告诉我的方法不对?或者是日子不对?可今天是八月初六,还没有过初七啊,这么晚了还不出来?
夜更深了,秋夜的寒气袭来,梁波已感颇冷。他裹紧仅有的一层单衣,浑身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有些可怜,委屈,但他依然坚持站在水边,等待着冰冰踩着七彩的光出来。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已是凌晨两点,梁波双手抱着肩,哆嗦着,口中呼出的气都已雾化。他知道温度太低,再这样坚持下去,恐怕身体受不了。难道现在离去?可万一冰冰出现怎么办?肯定会责怪我没有诚信;可这里太冷,该如何是好?还是做一些运动吧。
梁波开始在岸上来回地蹦跳起来,索性跳起舞来。他想到电视里那些跳钢管舞的女人,身材像蛇一样柔软,性感;干脆就找到一根木棍插在地上模仿一下。虽然他不是跳舞的专业人士,但对舞蹈还是颇有领会的。他的舞姿如女人一样,扭曲着身体,撅起屁股,浪的没边儿,时间一长,身体便热了起来,脱去了外套,只穿一件内裤伴着一根枯朽的木棍在岸边浪跳。
许久,梁波累了,满头大汗,他停下来,看着水面依然平静如初,顿感有些沮丧。他蹲下身来,抱头哭泣,自语道:“冰冰啊,你怎么还不出来,我,我都在这等你这么长时间了,又冷又饿,孤独寂寞;我想你,我太想念你了!你快些出来吧!呜呜……”
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哭闹,满脸被汗水与泪水交融覆盖。他抽泣着:“冰冰,真的,你快出来吧,我求你还不行吗?虽然认识你没几天,但我觉得这几天好漫长,就像半个世纪,太煎熬了。你要是人该多好,我可以每天都能见到你。你那样美丽,就像花儿一样,所有男人看了都会打你的主意,算了,你还是做鬼吧,一个只属于我的鬼。别怪我太自私,我也是没办法,因为我太爱你了,第一眼见你就无法自拔;而且别人要是看你一眼,我恨不得上去揍他,虽然有点过分,但我绝不容许你受到任何轻薄。我跟你说个事,你也别笑话我。其实,我跟你还是第一次发生了那种关系,也没什么经验,有些做的不好的地方,也别怪我。唉,这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我的初夜竟然献给了一个女鬼,有点荒诞。但我不后悔,因为在这世界上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女人了。”
“冰冰,别让我自己唠叨行吗?你也出来,咱俩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并肩坐在一起聊会儿天也行啊?可是你,这么无情,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嫌弃我长得不够帅气?甚或是我穷困潦倒?可这不对呀,我又不会跟着你去阴曹地府,也不会给你丢人现眼,有没有钱也不重要吧,阳间的东西你也享受不了啊!冰冰,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出来?难道这辈子就见你一次?还是要求我下去找你?”
突然间,水中一声响动,酷似一块大石头投入水中,这绝对不是鱼儿在跳水。梁波停止了哭号,一动不动地听着水中的动静。这给他带来了鼓舞,信心倍增,继续哭。
梁波就如此闹腾了半个多小时,水中终于有了动静。但见那水底发出一道白光,逐渐变强。梁波睁大眼睛,兴奋不已。那光越来越亮,甚至有些刺眼,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水中爆出一个火球,照亮天宇,亮如白昼。梁波再一次被震惊,他瞪大眼睛看着那火球在空中飞舞,他高兴了,是冰冰来了,她终于出来了。
“冰冰,冰冰,冰冰……”梁波不停地高喊着,看那火球急速坠向地面,哗地一下火光瞬间熄灭,但见一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梁波疑惑着,试探地喊道:“冰冰!”
但那人影蹒跚地向自己走来,身材也要比冰冰魁梧一些。梁波开始怀疑起来,但仍抱着一丝的希望喊道:“冰冰,是你吗?”
“是个屁!”那身影传出一声男人的声音,老沉而刺耳。梁波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待那身影走进,梁波看得清晰,却是一白胡子老头,虽然这声音有些敌意,但老头的面容却略显和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但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谁?”梁波略带些怒色问道。
“我是谁?你有这个资格问吗?你成天在这里不是钓鱼就是点火的,今天还跟我玩个浪的,你竟然在水边抱跟棍子浪跳起来,那股骚劲让人看了都想把你杀了。扰得我不得安生。”老头怒气中略带一点恶心,数落着梁波。
梁波哪里听得进这些?他只关心冰冰的下落。继续追问道:“你知道冰冰在哪里吗?”
“哈哈哈哈哈,”老头仰头大笑一番,目光如炬,盯着梁波,怒道:“你这小子,真是色胆包天,竟敢提起冰冰的名字,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梁波似乎对老头这些言语上的威胁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你也认识冰冰?她到底在哪里?”
“找打!”老头怒目一睁,啪的一下一道白光打在梁波脸上。
梁波顿感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疑惑了,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和冰冰很熟。难道他就是冰冰曾说过的她娘给她在阴间提的阴亲?应该是,就是那老头儿。想到此处,梁波虽然有些害怕,但既然人家的对象已经找上门来,也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就是冰冰在这水中的老头儿吧?”梁波打起胆子,问道。
“你知道啊,知道还敢过来找死?”老头儿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子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估计冰冰已经向他说了,他应该一切了然了吧。
“我不是来找死的,我是来找冰冰的!”
“你胆子也太大了,我可是冰冰的正牌男友,是他的男人,你与她私会就已经够无耻的了,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来找她?”老头儿气得双手颤抖。
“什么正牌男友?什么男人,你只不过是她娘给她请的一门阴亲,彼此有个伴罢了。可你也太自私了,这么多年你对得起冰冰吗?让她一直孤独守在这里,阴魂连个着落都没有,你是何居心?”梁波大义凌然起来。
老头儿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敢责备自己。但仔细一想,他说的也在理,一时哑口无言。
见老头儿语塞,梁波继续骂道:“你再想想,人家冰冰那么年轻,冰清玉洁,貌似神仙;你看看你,一把老骨头,老得像一根树枝。你怎配得上她?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唉,可怜冰冰了!”
老头儿见他如此侮辱自己,百口莫辩,直气的咬牙切齿,骂道:“大胆,你算老几?我再怎么老,再怎么丑也是他男人,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掺和。你这是第三者插足,无耻至极,只要有我在,你休要再见到她!”
梁波怒道:“呸,我还第三者了?你见过活人给死人当第三者的吗?你说,你是不是把冰冰扣押在水底了,不让他上来找我?”
“是又怎样?我偏不让你见到她!”
梁波听至此处,实在忍无可忍,伸手便向老头儿扭打起来。老头儿见梁波如此蛮横,也拼命纠缠。二者搂抱在一起,扭打着,从站着打到坐着,从竖着打到横着,从岸边打到水里,又从水里打到岸边。久久不能分出胜负。
大概是两人都没了力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那老头儿的衣着已经凌乱,气色也没有原来的精神,满脸的灰尘;梁波本就穿的少,再经过这么一阵扭打,连仅有的内裤也不知道丢落在何处,赤条条地坐在地上。
“老头儿,你挺有力气呀,能跟我折腾这么长时间的人不多。我知道你现在也不想打了,咱就谈谈吧!”梁波递给老头儿一支烟,示意和谈。但老头儿犹豫了,不知道接了这支烟会不会授人以柄,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最短,这手和嘴巴都要管得严。
梁波见他不理,也没用强求,而是自己抽了。
“说实话,我是真的很爱冰冰,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儿折腾这么长时间,无非就是想见她一面,以解相思之苦。”梁波语重心长地叹息着,“谁知道今天出来的是你?真是让人扫兴。不如这样,你把冰冰让给我,我呢,喊你一声老哥,咱以兄弟相称,你也不吃亏,我更占不着什么便宜。因为咱俩萍水相逢,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我就看在冰冰的份上,再加上这么多年你对冰冰有所照顾,与你做个阴阳兄弟,怎么样?”
老头儿不齿地哼了一声,笑道:“哼,小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这些?也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就是一个落魄的穷**丝。我虽然老了点儿,但还不糊涂。活着的时候,我比你强多了。还跟我称兄道弟?当我孙子都不要你,你就不用自作多情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冰冰只是一时糊涂,看走了眼,错把你当成如意郎君,以后她也不想见你了,所以你也不用再来,更不要打扰我们的清静。”
梁波听罢,立刻火冒三丈,怒道:“嘿,老头儿,你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我苦口婆心地给你讲这些道理,你竟对我如此无礼。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用给我扯谎,冰冰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我一往情深,我对她情深意长,休想调拨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看你是位老者,才不愿意修理你,可你如果实在不识抬举,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头儿站起身,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茬架的姿态,恶狠狠地道:“来呀,谁怕谁?你小子也太狂妄了!”
梁波愤然怒起,摔掉烟头:“来就来!”
接着,二人再次扭打在一起。这一次双方算是拼了命,纷纷拿起石块互相拍打,直打到鸡鸣三声,北斗斜坠。二人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筋疲力尽。
老头儿看看天色,怕是快到天亮,不能再与这小子纠缠下去,准备起身走人。可梁波哪里会放得下这个机会?他站起身再次抓住那老头儿,问道:“告诉我,你把冰冰藏哪儿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让这白天的日光冲散你的阴魂!”
老头儿虽然被这话威胁住了,但仍是死心不改,倔强得很,扭头不说。梁波见老头如此强硬,便拼命地朝老头儿的脖子掐去,老头儿的脸越憋越红,眼睛瞪大,几乎要崩出来。但老头儿突然张开嘴,伸出舌头,那舌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血红血红地,直朝梁波的脸扑来。梁波被这一幕吓坏了,眼前一张鬼脸甚是恐怖,一声“啊”的尖叫,晕厥过去。老头儿趁机恢复了人样,纵深跳入水中,乘着白光消失而去。
时至清晨,一帮当地民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水库的岸边围观起来。梁波仍是赤条条地躺在地上,身体煞白,沉睡不起。但见人群中一妇人,正是每日在岸边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对躺在地上的梁波指指点点,说道:“就是这个人,经常在这里耍流氓,可把俺吓坏了!”
“杨二嫂,怕是你早晨起得早,心疼这孩子,给他暖了身子吧,但怕别人看见,每次都将其扔到这的吧!?”众人间的一个爷们儿朝这妇人开了玩笑,众人大笑。这妇人便是杨二嫂,也是水库岸边的村民。
杨二嫂哪里吃得这气儿?骂道:“死孩子,你臭不要脸滴,谁心疼他了?竟乱放屁!”
那人又说道:“杨二嫂,你没心疼他难道心疼我了?”众人再笑,应和着起哄。
杨二嫂骂道:“对,俺就心疼他咋地?你吃醋了?”
“俺吃么醋啊,俺是心疼这孩子,你别把人家给累坏了!”众人一听,笑得更甚。
杨二嫂哪里吃得这翻羞辱,便追着那人打骂起来。众人围着起哄。
但见远处驶来两辆警车,众人见之,皆呼:“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杨二嫂也便停下手来,看着车里下来四五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带头的是一个胖乎乎地警察,戴着眼镜,略显得文绉绉。
胖警察绕着梁波看了一圈,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正色问道:“是谁报的警啊?”
杨二嫂上前去,说道:“是俺,俺报的!”
“说说吧,咋回事?”胖警察点起一根烟,吩咐道。
“可咋说呢,俺是这里的清扫垃圾的,负责水库岸边的卫生。前两天吧,俺就看这小子大清早躺在这里睡觉,身上光不溜丢地。可把俺吓坏了。可第二天还见着这小子了,还是光不溜丢地,俺又吓跑了,这不今天早晨又在这里碰着他了,俺就觉得不对劲,就想这这是个流氓,后来俺就报警了!”
“看着这这样的年轻小伙子,杨二嫂你还舍得跑?怕不是早就给人家吸干了吧!”众人间又一插科打诨的喊了这么一句。众人笑开了。
杨二嫂骂道:“你才吸干了呢,臭不要脸滴!”
胖警察忙喝止道:“哎,哎,哎,别乱咋呼了,你是杨二嫂?”
杨二嫂点点头。
“你和他什么关系?”胖警察问道。
“俺和谁?”
“就这躺在地上的。”
“哎呦,警官,俺可是良家妇女啊,俺可没干啥,俺说的都是实话!”杨二嫂慌张起来。
“我问你跟这小子什么关系?”胖警察正色道。
“俺没关系啊,是俺天天见他在这光不留底地躺着,觉得不是什么好人,才报警地!”
“恩,来几个人,把这小子弄醒了,不行就直接抬上车,先去派出所!”胖警官吩咐道。
两个警察拍拍梁波的脸,又用矿泉水浇了一下,梁波算是醒过来了。但面色煞白,毫无血色。他见众人都在围观,问道:“冰冰在哪里?”
“什么冰冰?冰冰是谁?”胖警察质问道。
“你看,魔怔了吧,俺就说这人不正常!”杨二嫂感慨起来。
“你别说话,我问他呢!”胖警察责怪杨二嫂。
梁波逐渐清醒过来,见自己光着身子,周围人打量着,身边又有警察,害怕起来。那胖警察见他也说不出什么,便唤人替他找来衣裤,胡乱穿上,推推搡搡押上警车。
“那谁,报警那位大姐,你也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俺不去,俺还要给婆婆做饭呢!”
“你必须走,没别的事,就是配合调查一下!”
“那也不行,俺怕回不来!”
“怎么可能回不来呢?就是回去做做笔录,来,哥几个请这大嫂上车!”
几个警察强拉硬拽将杨二嫂拖上车,杨二嫂哭号着,酷似自己犯了身官司。众人也跟着说情,但都没管用。
梁波被带到派出所,工作人员先给他喝了杯咖啡,又端来一碗面条。梁波囫囵吞枣般没用半分钟就吃完了,面色也红润起来。一位年轻的女警察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梁波见这女警察身材曼妙,面容清秀,不禁微微一笑,答道:“恩,感觉味道不错!”
女警官一皱眉头,继而又耐心地问道:“我是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哦,sorry,我搞错了,身体还好,没什么问题。对了,你们干嘛把我带这来?我没犯什么错误吧!”
“这个我不清楚,一会儿张警官会跟你说话,你再耐心等几分钟!”
“哪个张警官?就那胖子?”
梁波说着,胖警察正好走进屋里。女警察见了,忙招呼着道:“张哥,你来了!”
“恩,这小子怎么样了?”
“还好,已经吃过饭了,精神面貌也不错!”
张警官点点头,吩咐道:“小赵,你做一下笔录,我们现在开始吧!”
女警官叫小赵,忙收拾一些文件,带着梁波进了审讯室。
“叫什么名字?”
“梁波!”
“性别。”
“这还用问吗?”梁波疑惑起来。
“让你说啥就说啥,别那么废话!”张警官强调起来。
“哦,我是正八经纯爷们儿!”
“什么纯爷们儿,你只回答男或者女,知道吗?”
“啊,对不起,是男的。”
一旁的小赵噗嗤笑出声,看到张警官一脸怒容,继而又严肃起来。
“年龄?”
“三十二!”
“职业呢?”
“我是自由职业者,平时做一些零活,给人修理电脑,开发一些软件,就干这个!”
“哪里人?”
“济南的啊!”
“我问你祖籍,你的籍贯!”
“哦,籍贯是泰安,张警官,您问这个干吗?”
“你怎么老这么多废话,是我在问你,你别废话啊!”
“好好,我不废话。”
“讲一下你为什么在水库边上裸体睡觉!”
“裸体睡觉?你怎么用这个词汇?”
“你这小子不老实是吧,用这词儿错了吗?”
“这个肯定是有所不当的,”梁波笑了笑,“怎么能用裸体睡觉呢,我觉得应该是裸体昏迷,对,这个词儿比较恰当!”
张警官怒气中来,说道:“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谈裸体睡觉还是裸体昏迷的事情吗?我是说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处于那种状态?”
“这个有什么好问的,没必要吧!”梁波漫不经心,略感疑惑。
张警官简直要气爆炸了,喝道:“你脑子缺根弦是怎么滴?”
“哎,警官,你怎么能骂人呢?你是国家公职人员,你是在办公务,怎么能进行人身攻击呢?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嘛,别这么激动!”梁波安慰道。
张警官被气的满脸通红,顿时语塞。小赵见状,赶快缓和气氛,插了一句:“梁先生,其实是有人报警,说你有几次躺在水库岸边,怕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所以才把你请到这来的,我们就想了解一下情况,你让我们详细了解一下,能讲一下事情的原委吗?”
“哎,你看看这妹子说的话,多客气?张警官,不是我说你,你这暴脾气,得,得改改了!”梁波听小赵这么柔声细语的,倍感温暖,用一种教育的口吻回应了张警官的粗暴问询。
张警官被他这么一说,哪里受得了?气得脸红脖子粗,怒目而视,恨不得狂揍这小子一顿。但看到小赵不停地给他使眼色,硬着头皮将语气放缓,平和下来:“对,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还是请你讲一下吧,你到底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为什么会裸体?”
梁波看了一眼小赵,拿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道:“为什么??这个嘛,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会让某人失望的。”
张警官一听他这么说,还是没忍住,暴跳如雷,提高了说话的分贝:“什么失望?让谁失望?你现在派出所,我在审讯你,这是在履行一个法律程序,你知道吗?你什么文化水平?”
“哦,对不起,张哥,我错了,对不起!”梁波见张警官生气,忙忙道歉。
“什么张哥?谁是你张哥,少套近乎啊!”
“啊,不套近乎,张警官,这样称呼可以吧!?”
“说正经的,没跟你计较这些废话!说,你什么学历?”
“我嘛,本科学历,学建筑的。”
“你一个学建筑的,不干自己的专业,干嘛干起IT了?”
“我喜欢,这样回答可以吗?”
张警官被他这么一说给噎了回去。
“继续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裸体躺在水库岸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说了,你能给我保密吗?”
“你怎么老这么多废话呢?这是警察机构,是政府部门,我们有义务对你的隐私部分保密。”张警官显得很不耐烦。
梁波一听他这么说,就放胆说了起来:“怎么说呢,我得从钓鱼开始讲。”
“钓鱼?”
“是啊,我喜欢钓鱼,是发烧友。”
“那好,你讲吧!”
梁波便从钓鱼说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钓鱼的,又掌握了哪些技巧,鲤鱼喜欢吃什么食儿,鲫鱼喜欢吃什么,草鱼该如何钓,一一说个不停。
做笔录的小赵记录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手都酸了。张警官也听得不耐烦,训道:“你捡重点的说,不要谈你钓鱼,只谈你为什么裸体在那睡觉!”
“哦,那好,是这样的,有一次钓鱼啊………”
梁波便一五一十地将其钓鱼遇见鬼,如何被折磨,如何遇见冰冰,冰冰的身世如何,又渲染了冰冰从水库中出来的那副震撼景象,以及如何与那白胡老头纠缠打架的事详细道出,手舞足蹈。
张警官和小赵听完梁波的叙述后,张开嘴,目瞪口呆,良久才缓过神来。继而,张警官将小赵叫出去,让梁波在屋里等着。梁波一阵茫然。
不一会儿功夫,二人又回到座位上,张警官突然变得相当和蔼,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说道:“小梁啊,我想你是来错地方了,我觉得有个地方更适合你去。”
“什么地方?”
“马家庄!”
“什么马家庄?马家庄是干什么的?”
“这个嘛,你去了就知道,那地方的人会帮你解决问题的!”
“真的吗?他们能帮我找到冰冰?不会吧,真有那么神?”梁波更加疑惑。
“是的,他们肯定能,你放心好了!”张警官很自信地点点头。
梁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张警官和小赵走出审讯室,路过大厅。但见眼前四五个身体强壮的警察,十分威严。梁波不禁有些害怕,转身瞥见了水库边上清扫垃圾的杨二嫂也在派出所,梁波问道:“大姐,你怎么也在这?”
杨二嫂责怪道:“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是因为我呢?”
“哎,别说了,你现在么事了?可以走了?”
“是啊,他们要把我送到一个叫马家庄的地方!”
杨二嫂一听,面色紧张起来。
梁波疑惑地问道:“怎么,大姐,你知道马家庄吗?”
“恩,你去那地方就对了,那的人肯定能帮你!”杨二嫂斩钉截铁地说道。
梁波还打算继续问下去,但两个警察已用强有力的手将他的两只胳膊束缚起来,带其走出大厅,朝着警车走去。走到车门前,梁波疑惑地问张警官:“你真的是确信他们能帮我?”
张警官微笑着点头,说道:“这个肯定啊,去吧,肯定的。”
梁波很不情愿地被警察塞进了警车,满脸的疑惑,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警车开动,梁波赶忙问问司机:“师傅,你知道马家庄是干啥的吗?”
“精神病院啊,这你都不知道?”
梁波顿时怒气冲天,挣扎着喊道:“我他妈不是精神病,你们放开我!”但两个警察已牢牢地将其按在车里。
梁波回过头来,远远地看到张警官和小赵微笑地看着他,梁波骂道:“姓张的,****你姥姥……”
张警官摇摇头,根本没听见梁波在说什么,但他也能猜到大概的意思,他摘下警帽,看着押送梁波的警车远远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