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锁意外见到梁波,颇感神奇,惊讶之余尽是激动心情,立刻抽泣,一头扑在梁波怀里,哽咽不止。
林珊看得蹊跷,这乞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连杨春锁这样贵妇都要投怀送抱,想必是个神奇人物吧。但看他的年龄和貌相似乎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为什么杨春锁要称呼他为姑父?难道她的姑姑很年轻?林珊看得有些懵圈,站在一旁皱起眉头不知所措。
杨春锁抹去泪水,哭道:“姑父,这半年来你跑哪儿去了,家里人都在找你,你可到好,竟然跑这里过着这样潇洒的生活。到底为什么?你真舍得抛弃梁府吗?你的女儿,小梁昕,现在特别可爱,都快一岁生日了,你难道就不想念她吗?姑父,你跟我回去吧,大家都很想念你!”
梁波将手抚在杨春锁的脸上,替她擦去泪水。转眼看了看林珊,露出一脸神秘。他带二人沿着湖畔闲游,也不说话。旁人见了,颇感稀奇,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而且两个女人对其俯首帖耳,简直要跌破人们的眼镜。
林珊本是个急性子,但她不敢多嘴,因为她搞不清梁波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只好跟在二人身后屁颠屁颠地走着。待到大明湖畔的船坞上,梁波叫二人上了船,在静美的夜色下,他们荡着小舟临风沐浴,好不舒服。
杨春锁平复心情,抛去脑海中的杂念,只顾忘情欣赏美景;林珊坐在船头,沉默不语,但心理却十分不解,为什么自己上了船?一天时间竟然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难道这都是上天安排的?她理解不了,眼睛盯着梁波,希望从他的身上找到答案。
清风徐来,水波微兴,时间已入午夜,湖畔也无人影,四周除了蛙鸣,便是一片寂静。梁波站在船的中央,扭动身躯,摆弄船身;船尾拨开层层细浪,径自向前缓缓游荡。天上明月藏入水中,偶尔也拉扯进去几丝闲云,让湖面蒙上一层薄莎,尽显朦胧之美。在这惬意的画面中,梁波坐了下来,用眼神示意杨春锁及林珊向自己靠拢。
“你们总要问个为什么,但世间有无穷无尽的为什么,你问得完吗?人生是无常,也有有常,无常是主题,有常是点缀,到头来还得偿还自己的业障。你们二人虽然性格迥异,但相辅相成,不如就此淡去俗念,归一佛门,求个六根清净。如若执迷于形色,怕是悲苦不已。”梁波变成了世外高人,以告诫的口吻给两个女子说了上面的话。
但两个女人懵圈了。杨春锁觉得梁波变了,听了他的话,总有种人生苦短的感觉,但为什么姑父会变成这样?他出家了?不问世事?虽然话语没有完全明白,但归一佛门,远离世俗她却听得真切,也能理解。林珊则是一头雾水,什么人生有常?人生无常?什么偿还业障?她不懂,只是觉得梁波神秘,就像世外高人,说话都得讲究得玄乎些。
梁波继续缓语道:“你们心里又出了几个为什么。为什么我这样对你们说话,为什么我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弃家人于不顾,为什么要劝诫你们归一佛门。这些为什么如果不给你们满意的答案,你们恐怕会有心结。杨春锁贤侄,先来说说你吧!”
杨春锁端正了姿态,几乎用一种崇拜的眼神投向梁波。梁波伸手从湖中舀上一汪水,泼在自己头上,用手再捋了捋,算是洗头了,但效果不错,头发有序,神采奕奕。
“你的为什么恐怕是在我身上,但我不是我,而是未来的梁波。你不要问,因为未来你会知道。既然你有机会出了绿竹轩,那就别再回去了,与林珊妹妹找个娴静地方,平凡此生。也不要问我去了哪里,我哪里也没去,就在你们身边。你们心中有我,我身在何处又何妨?”
梁波没有给出直接的答复,这倒让杨春锁更为疑惑。未来的梁波?这不是穿越吗?难道姑父已经成仙?或许是他已不正常?
梁波将头转向林珊,露出一丝微笑,叹道:“林珊妹妹,还记得昨夜我告诉你的话吗?不要往南走,那是你的葬身之地,也是你舍生取义的地方。可人生何处不舍生?何处不取义?义无大小,生有长短,听我的规劝,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葬身之地?你是说我会死吗?”林珊急切地问道。
梁波沉默片刻,站起身,神秘一笑,叹道:“生又何悲,死又何哀?死亡之是生的另一个状态,无须恐惧。关键在于你的修行。在宾馆大火之际,你不畏烈火,冷静处置,救了杨春锁一命,这算你的造化,显你高义薄云。可你重返火场,只为了重拾那一袋钞票,险些送了自家性命,但命不该尽,这也是你的造化,显你义无反顾。你在街头跳那****之身的舞蹈,只为谋些糊口之费,不畏世俗,不畏冷眼,这又是你的造化,显你无所顾忌,天下唯我。凡此人等,皆为世人所不受,即便社会法度也无法束缚你,你便是有常和无常之外的人。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种死法,一个是舍生取义,无常变有常,名留千古;一个是自作自受,有常变无常,遗臭万年。你选哪一种?”
林珊听不懂梁波的话,但谈起生生死死她还是心生愠怒,好不犹豫地反驳道:“什么高义薄云、义无反顾、天下唯我?这些都是你们世外高人忽悠我们的吧!遗臭万年、舍生取义,我干嘛要这样死?我不选择,我还没活够呢!干嘛啊,一见面就谈生生死死的,好像我大难临头了似的。你说我贪财,对,我就是贪财,有几个不贪呢?但我不后悔,活着就是受苦来的?我想不通,所以啊,您也别给我掰扯这些了,生死由天,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得趁着活着的时候尽情享受,至于你们说的什么轮回呀,前世今生啊,我看不见啊,既然看不见我干嘛理会?”
梁波听罢,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闭口不语。但见他身体左右晃动,将小船摇晃起来,越来越激烈。林珊站不稳,惊慌失措,刚要蹲下降低重心,一个趔趄便摔进水里。杨春锁大惊:“姑父,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梁波便像空气一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