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吴秀花大叫起来,绿竹一看,正是要临盆了,忙让邱山等人出去。邱山再次焦急起来,因为他担心吴秀花也生出个一模一样的肉球,若是传出去岂不丢了脸面?这山洞里的人会怎样看他?就说邱山的亲骨肉是个肉球?
由于这些担心,邱山脑海里冒出了个十分荒诞的想法,他决定:如果吴秀花生了个正常的胎儿,那么一切顺利,皆大欢喜,他要向世人公布这个喜讯;如果生了个肉球,他必须要将肉球扔掉,并且告诉众人,吴秀花难产,胎死腹中。
但他的这份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因为吴秀花给他生了个儿子,那鼻子、眼睛、耳朵,甚至连看人的眼神都很像他。邱山十分欢喜,几乎要疯掉。他像个孩子一样跑到众人面前高呼:“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
这声音回荡在隧道里。极胜趴在床头,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个小男孩降临的正是时候,众人在洞子里闷了这么久,都压抑的不得了,总算有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了。
绿竹是个例外,她看到别人的笑容恨不得把这个孩子给掐死,因为他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捅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邱山陪坐在吴秀花的床边,一起观看着刚刚降临的小婴儿,如夫妻般,颇是恩爱。绿竹看在眼里,气得浑身发抖,但她也没办法,因为极胜就站在自己身前。无奈之下,绿竹悄悄地溜出去,蹲在洞口,默默伤心流泪。青竹走过来,将手搭在姐姐的后背,一言不发,因为她们之间不需要言语,内心的感受早已成为复制品,二人共同享有。可她们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和她们有着同样沮丧心情,那就是巩俐。
在邱山亲口告诉她的时候,巩俐不相信阿牛就这么离她而去。因为巩俐虽然是个粗人,但她不傻。第一次隧道坍塌的时候埋下了好几百人,邱山拼了命去救;而这次只有张燕、邓利斌和阿牛被埋,为什么没人去营救呢?随后便是邱山走上了权力的宝座,众人前去附庸,几乎都忘记了那三个惨死在隧道里的人。在那个时候,巩俐觉得邱山是个可怕的魔术师,他能把人们变得如痴如醉地疯狂地跟随他。如果阿牛的死跟他有半点关联,那么邱山便是魔鬼。
三个女人哀愁在一起,无人言语,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终于,绿竹没有忍住,她的泪水如潮水般顺着脸颊淌下,默默悲戚,那份痛苦也只有被夺了夫君的女人才知道。青竹将其揽入怀中,任其哭泣。也许伤心是会传染的,看到绿竹如此悲哭,巩俐也没有忍住,她的泪水像自来水一样喷了出来,嚎啕大哭,像个丢弃了玩具的孩童一般。
而此时,邱山则兴奋不已,为了表示内心的喜悦之情,他狂奔出洞口,竖起食指朝天举起,天空立刻露出一片蓝色;他又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说着什么咒语,渐渐地,一缕阳光斜射过来,照亮半座山。人们欢腾了,无不奔跳出来,高呼:“自由万岁,自由万岁,阳光万岁,阳光万岁!”
江必长也拖着骨瘦如柴的身子颤巍巍地走出来,用上了他拍马屁的本能:“邱山万岁,邱山万岁!”
受到他的诱导,人们忽然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阳光是邱山赐给的,也跟着高呼:“邱山万岁,邱山万岁!”
邱山站立在人群高处,以一个领袖的形象接受众人的膜拜。为了彰显他的本事,他使出浑身解数让天空中的蓝色部分变得更大。他先是展开双臂,手心朝上,仰头,做拥抱天空状;接着便闭上眼睛,怀中抱着一个透明状的气球,酷似一个巨型的肥皂泡,映着五颜六色的光泽。他慢慢将肥皂泡顶起,推向天空,肥皂泡缓缓飘向远方,更高,更光彩夺目,而且越来越大,直到大得盖过人们的视线,嘭地一声,肥皂泡破灭了,在空中形成一层干净的白色云雾。云雾渐渐压低,盖过几座大山,将一阵清凉的风缓缓吹向人间;一丝丝细雨淅沥沥地落在人们脸上,湿润、温馨。
人们受不了了,像疯子一般跑向山丘,欢呼着、雀跃着。洞子里的人不断地跑出来,像一股巨流。但也有人没有出来,那就是梁府的人。袁英、丁慧霞、青石、毛丫、可可、豆豆、杨冬雪、杨春锁、巩俐,还有大佛寺的一清、一静、一水以及绿竹、青竹等人站立在洞口,虽然内心中无比喜悦,但看到邱山得意成这个样子,内心总觉得他有些过分了。一个连手都没碰过的女人给自己生了个儿子,他便顿时忘掉了结发妻子,得意忘形,跑到山上大肆施展法力,取悦于大众。在他眼里,曾经跟随他的这些人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是他不需要了。
待洞里的人基本都跑出来庆贺的时候,细雨柔风渐渐逝去,继而来之的则是非常耀眼的阳光。那烈日极其残酷,瞬间便将人间变成烤炉。人们纷纷脱去沉重的外套,趴在地上享受着日光浴。可那阳光简直太热了,即便脱去外套也无法享受一丝凉意。于是,人们再次脱衣服,只穿了遮羞的内衣内裤,任凭阳光洒在许久未曾如此温暖抚摸的皮肤上。
邱山也热得满头大汗,他有些诧异了,面上的欢愉之情也突然消失。他纳闷起来:怎么会这样?我只施用了卓阳功,让这山峦间享受片刻的雨露,为何雨露褪去后便是烈日?现在是寒冬腊月,阳光本不该如此强烈,难道是魑王在作怪?不好,要出大事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大变,朝众人大呼:“大家快回去啊,快到洞子里去,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