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禽兽.”冷冷地斥骂出声.百里琉笙的面色竟是少有的难看.且不说锦夜那人是如何的利益熏心.为了一己私欲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结发之妻.单单想到他居然对即墨无心动了那样的念头.他就不由自主地打心底里生出无边的怒火來.他怎么敢又究竟是凭什么难道在那样负心薄幸地毁掉了即墨云倾的一生之后.他还想要再抓住自己的女儿不放么.这个男人.到底有沒有廉耻之心.他是真的不怕午夜梦回.那些曾经被他辜负过的幽魂会回來讨债么.
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澹台沉炎的脸色同样不虞.但相比起百里琉笙.他倒是要显得稍微冷静一些:“这话是沒错.可说到底.毕竟锦夜现在还不清楚心儿的身份.看到她酷似云倾皇后的面容.有点非分之想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即便是人之常情.这也并不意味着他的做法能够被体谅.至少.敢动心儿.他第一个就不会允许.
“哼.那按你的意思.难不成我们就由着他去了.”略含了几分不满地斜飞给他一个眼角.百里琉笙只觉得自己今天火气大得有些不正常.许是影影绰绰地弄明白了一点自己对即墨无心的感情所在.是以他现在几乎容不得任何人对那个女子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锦夜如是.澹台沉炎嘛.那也绝不会例外就对了.
“怎么可能会由着他去.”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望面前正冲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白衣男子.澹台沉炎将手中的杯盏放至一边.却是忽然正色了起來:“我只是想说.不管锦夜到底知不知情.我们都必须阻止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來.”从头至尾.他担心的就不是锦夜.而是即墨无心.
以他对后者多年的了解.这个女子的想法.往往比一般人都要深入得多.就好像她打定主意要报仇.那便绝不会如民间话本所讲述的刺杀那样.一剑了断仇人.血溅三尺.痛快淋漓.她追求的.是那种钝刀子割肉式的反复折磨.断不可能让仇人就那般轻易死去.相反.她甚至会要求他好好活着.但是.却务必要生不如死.因为只有这样.那些曾经加诸于她和她亲人身上的痛苦才会得到补偿.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洗脱彻骨的恨意.重新站在太阳底下堂堂正正地做人.所以.早在她于鬼谷幽境重生之时起.她便谋划了这一场几乎要颠覆整个大陆的复仇计划.她要将锦夜曾经利用云倾皇后一家得到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夺回來.她要让那个绝情的男人尝到刻骨铭心的悔痛滋味.她要把他的身心都放逐到地狱永世不得回转.
这一切的一切.他一直都冷眼看着.但从未有过丝毫想要阻止的心.或许.在他人眼中.这般小小的女孩拥有这样残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可怕的一件事情.可作为同样是皇室斗争牺牲品的他.却只有同病相怜的哀悯和感同身受的理解.他明白她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也了解如此庞大的计划需要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所以.他才会更加担心现在的即墨无心.他怕她会因着一时的转不过弯儿而将自己投入了进去.他怕她恨到极致会做出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蠢事.他更怕.她会迷失在仇恨的血污中找不回本心.在毁了别人的同时也毁了自己……说穿了.他就是怕她会因为报仇心切而不管不顾地入了锦夜的后宫.那样的代价.实在是太惨烈也太沉重.他怕沒有人能承受得起.
“当然要阻止.”就好像是听见了世上最沒有内容的一句废话.百里琉笙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却是自顾自地托着腮沉思了起來.既要不妨碍到他们原订的引蛇出洞的计划.又要将锦夜的龌龊想法彻底扼杀在摇篮里.这个任务.貌似很有些艰巨啊.除非.除非……
“在锦夜正式开口之前先把无心的婚事给定下來.”在维持表面一切平和的立场上來看.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为妥帖的办法了.抢先一步下手.将无心的婚约公诸于世.届时.哪怕锦夜真动了念头.也只能乖乖地把话给咽回去.毕竟.纳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入宫.这可是大大的丢人现眼.而退一万步來说.就算他丢得起这个脸.他也得顶着仗势欺人的骂名过一辈子.淹在普天之下无数老百姓的口水里过活.这恐怕.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帝王都可以做得到的.
单手摩挲着下颚.澹台沉炎却是认真思索起了这个做法的可行性.沉默半晌.他终是点了点头.以一种无比肯定的语气一锤定音:“完全可以.而且.”他抬眼看向百里琉笙.一字一句地慢慢补充道:“婚约的对象必须有一定的來头.皇室成员是再好不过.其他实权人物也勉强可以将就.不过至少.必须得让锦夜心存忌惮.”
“嗯.有道理.”单手轻轻叩击了几下桌面.此时百里琉笙的一双眼眸简直是熠熠生辉:“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如果无心婚约的对象只是个普通人.又或者权势不足、声望不够.那锦夜完全是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打发了.那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别的暂且不说.光这一点.那就是十分的重要了.无论怎么着也绝对不能马虎了去.
“那剩下的问題.就是得考虑这个未婚夫的人选了啊.”下意识地跟了一句.澹台沉炎的眉头却是因着这句话而再度紧蹙了起來.拥有足够骇人的身世和背景.还得能在事后让他们这方妥善地全身而退.单这两条一列出來.不知就要有多少人选被生生地涮下去了.看來.这个未婚夫.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选定的啊.
“咳咳.”几乎是被这两人一连番的论调给轰得有些晕头转向.言归不禁轻咳出声.以示意自己这个大活人好歹还站在这里.实在是沒见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奇葩的两位.居然就这般当着他的面给他家主子商量起夫婿的事來了.这要是让他那位主子知道了.还能了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