珝离听到许暮尘竟然下了大狱,大惊失色:“为何?”
“据说是假传圣令,擅自调兵,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许道长危险了,犯了砍头的重罪!”
许暮尘一向老成持重,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难道有人故意设计?
不管什么原因,若他真敢假传圣令,那真的是死罪难逃了,并且还要连累他的徒弟们。事不宜迟,必须立即赶往皇宫一查究竟。
“我去看看。”珝离夺门而出。
“官人,我跟你一块去。”静顺跟上。
珝离本来不想让静顺跟去,毕竟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但是有他跟着还是有个照应的,便默认了。
两个人刚出门,就看见逸然迎面走来。
“官人这是去哪儿?”
珝离似乎刚刚看到她一般:“哦,我下山有点事。”说完刚要抬脚走却被逸然拦住了。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要去看许暮尘?”
“你听见了?”
“我劝官人不要去。”
“为何?”
“很明显,这是赤凌的阴谋诡计。你若去了,正是中了他的圈套。”
“他对付许暮尘,不应该是因为我吧。”珝离不以为然。
“可是你若去了,被赤凌发现,可知道他会如何对付你?”
“自然知道,他对我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逸然怒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要自投罗网!”
“我不能不去。”珝离淡淡说道。
“你是不是,”逸然冷冷说道,“你把自己看的比他们都轻是吧?你愿意舍命救云景,可以。如今,连她的师父你也要舍命去救?”
“我跟许道长乃是故交,我不能置之不理。赤凌安的什么心,我很清楚。他此番对付许暮尘,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我若不去,恐怕要出大乱子。”
“那好,既然你执意要去。带上我吧。我可先说好了,如果有危险,我谁都不会管,直接带你走。你得先保全自己,才能去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珝离并不相信逸然,但眼下自己既无力阻止她,也不能否认她对他的保护,只好由着她也跟着了。
而云景那边,此时也已经听到菊荷所说的师父被抓的事。
刚刚取胜的喜悦全部被浇了个冷透。云景万没想到,前来支援自己的军队竟然是师父私自派来的!临行前,云景知道,皇帝将守都城的任务交给了师父,也把调兵的虎符给了他。可是这只是一半虎符,另一半在皇帝手中,只有两半虎符合在一起,才能发挥调兵遣将的作用。而在使用虎符的时候,需要监军、使者、副将等同时在场,以检验虎符的真实性,师父即便有心帮自己,也没有私自调兵的机会啊!
不仅如此,如果皇帝要对在外之兵有所指示,也会派专人持兵符和诏书一起颁布命令,光有兵符也是不起作用的。而伪造诏书,一旦被查出,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师父决计不会这样糊涂,这其中一定有人设计!那么这个如此阴狠毒辣的人,恐怕非赤凌莫属了!
刻不容缓,得马上回去救师父!
尽管对于如何救师父,云景毫无头绪,但她决定先尽快回京再说。
云景牵了一匹军中最为矫健的骏马,跟副将交代了几句,便翻身上马离开营地。刚疾驰了二里地,就感觉后面有人追来。
她警惕地回头看,待那人渐渐近了,她看清了,原来是璟源。
云景勒住缰绳,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你不说一声就走了,幸亏我碰到你的副将。不然就追不上了。”璟源脸上还带着尚未消退的紧张。
“来不及了,我要赶回去救我师父。我师父被赤凌陷害了,他现在大狱中,随时可能被杀掉!”云景红着眼说道。
“你先别着急,我跟你回去,说什么也要想办法保住许道长的命。”
两个人并驾齐驱,全速往京城的方向奔去。
大庆殿外,李政纲等人正在跪请皇帝查明真相,还许暮尘一个清白。但是有人亲眼看见许暮尘拿着虎符前去军营,调集军队开拔边塞,铁证如山。
皇帝在殿内同包括赤凌在内的几个亲信大臣,正在商讨如何处置许暮尘。
从心底里,皇帝并不相信许暮尘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是面对事实,他也无法解释为何许暮尘那里会有完整的虎符。虎符难以造假,另外一半虎符明明好好地在自己手里,如何能到了许暮尘那里,让他合二为一去调兵呢?
许暮尘一口咬定,是皇帝在一名内侍去道院给他送去了虎符和诏书。然而那名内侍已不见踪影,许暮尘这里也没有发现另外一半的虎符和诏书。几名亲信大臣相信,是许暮尘已经将这些证据连同那名内侍一同毁掉,皇帝半信半疑。但若不对许暮尘做出重罚又无法安抚朝野。
“这事着实离奇,莫非有鬼神暗中作梗?”皇帝问他最信任的丞相张彦。
“陛下,举国上下,唯有许暮尘最能通鬼神。这件事匪夷所思,依臣之见,定是他利用了鬼神来帮他完成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陛下一定要严惩他,以儆效尤。”
皇帝叹气道:“许道长虽是犯了滔天大罪,但是多亏了他派去的增援,我军才能大获全胜,叫那金国俯首称臣。功过相抵,罪不至死吧。”
张彦跟旁边的大臣使了使眼色,那人忙说道:“虎符造假,加上假传圣令,此乃诛九族的大罪,陛下不要一时心软,置王法于不顾呀!”
“每逢当朝盛事,都要大赦天下,我看既然攻打金国大获全胜,不如就留他一命吧!”皇帝不舍得杀许暮尘,也并非是怜惜他一向忠心爱国,而是指望着能在他的指引下,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证得金仙。若是许暮尘死了,自己再到哪里去寻这样的得道高人!
张彦说道:“有其一便有其二,陛下不下狠心惩治许暮尘,只恐怕他更加猖狂,到时,可不是私自调兵这么简单了!”
“张相什么意思?”
“陛下,您如此相信许暮尘,叫他担任整个皇宫的护卫工作,若是他起了不义之心,凭着他通天的本领,恐怕任谁都难以抵抗啊。”
皇帝一个激灵,明白了张彦的意思。他在说,若是许暮尘谋反,自己决计躲不过。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他犹自迟疑着。
有内侍到他耳旁说:“李相他们仍旧在殿外跪着。”
皇帝怒道:“传我的令,谁再在外面跪着,就视为许暮尘的同谋!”
这话传出去以后,大臣们俱是一惊。为着自己的脑袋着想,一个个都离开了。谁也犯不着,为了救别人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除了李政纲。
他跪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大臣们都走光了,传话的内侍走到了他跟前,说道:“李相,你这又是何必呢?救不了许道长,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许兄绝对不是那种欺上瞒下之辈,烦请公公告诉陛下,必有冤情啊!”
“哎哟,陛下说了,谁求情就是同谋,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我可不敢说!”
李政纲坚定的眼神望着这位内侍:“那就请公公高抬贵手,让我进去见陛下好吗?”
“要死了,要死了,肯定不行啊。你要愿意跪啊,就跪着吧,说不定啊就能下去大狱陪着你的兄弟了!”
李政纲无奈摇头,继续跪着。
不远处,珝离等人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们做了伪装。珝离和静顺扮作大内侍卫,逸然则隐了形,预备为他们两个做掩护。
“云景的父亲太过刚烈,恐怕要受牵连。”静顺小声说。
“待会儿,你瞅准时机,将他打晕了送回府,烦请夫人看好他,不要再来找皇帝的麻烦。”珝离交代静顺,“我去大狱里看看许暮尘,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静顺留下后,珝离在逸然的跟随下来到了大狱。
有逸然的帮助,见到许暮尘并不费力。他倚靠在监牢粗糙的墙壁上,闭目养神。对于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他没有一丝慌张。
“许道长,别来无恙。”珝离对他说。
许暮尘张开眼,坚定的眼睛里仍有褪不去的神采:“山神来了。”
“你没事吧?可否受伤?”
“有劳山神费心,他们还伤不了我。”
珝离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里有一颗药,吃了可以假死,到时候就说你得道升天了,应该可以瞒过去。”
许暮尘愣了片刻,笑道:“不必了,我便是脱身了,那皇帝又怎肯放过我的徒儿们!恐怕整个白鹤观都要受连累。要杀要刮随他去吧,我既不怕因果,又何惧生死?”
“可你若是死了,云景该有多伤心。”珝离低声说着,像是跟许暮尘说的,又像是自说自话。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陪不了景儿一辈子。我也相信,有缘自会再见,也许,我们能在天界重逢。”许暮尘从容不迫,却叫珝离连连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是何人?为何云景会被托付给你?”
珝离突然的发问,令许暮尘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