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峰回路转事堪激,,英雄剑气几时绝。孤胆照异域,双肩担日月。
征帆何处客?相见还相惜。无语欲销魂,烽烟正当烈。
——破菩萨蛮调听松斋词话
且说渺空正行之间,被一物所击,回身望去,只见在那街旁屋脊之上站着一人,手持一剑,猫腰而对。凭着数十年江湖经验,渺空知其人并无恶意,否则,刚才后背之击足可让自己倒地流血了。
“尊驾何人?可有见教?”渺空压低声音问。
“玉剑娇娘。随我来!”那房上之人道。
渺空顿觉释然,心甚快哉!想自己数十年行走江湖,能在其后背发物而全无所知,此为平生头一回。玉剑娇娘不愧梨山圣母之徒!就此一回,渺空不敢轻视此妩媚之娘。
渺空紧随之去。
二人到至一暗处站定。玉剑娇娘道:“而今那勋天府不可复至也!俱被明兵暗哨所控,已成死地。勋大人于昨夜已然入狱,家中人等俱数无踪。天门楼金哥已死。我于今晨方知,便与索命书生藏形,暗访你等下落,知你等若在,必至勋天府,故才于此暗候,以告其详”。
渺空道:“今当何为?”。
玉剑娇娘道:“此处非讲话之地,且带我至你等落脚之处再作计较”。
于是二人又重回夫子庙。
见过众人,玉剑娇娘从渺空口中俱知昨夜事情经过及媚娘的所在。玉剑娇娘道:“为今之计,只能去那龙鸣府会会赤龙,再作计较。否则,凭我等瞎撞,只能徒劳无功!”。
飞豹道:“只是我等又如何能说动那赤龙呢?”。
玉剑娇娘道:“你等既已知那媚娘的下落,即此事可成。那赤龙自媚娘失踪之后日日查访,均无所获。若能将媚娘接于他处,则此事无忧!”。
飞豹道:“要将那媚娘送于赤龙之前,易如反掌。可赤龙受‘圣水’之毒,是否真能说动赤龙相助我等,则只有天知。”。
玉剑娇娘道:“那圣水之毒,无形无踪。毒入精髓,神为其控。而那赤龙是否真中其毒,尚不可知。且今又有媚娘在我等手中,此事还有回旋之地。”
渺空道:“吉娃身边有仙君所授灵丹三粒,许为可用”,并将那仙丹之事告诉了玉剑娇娘。
玉剑娇娘闻言,略作思考道:“既有此仙丹在此,此事定然能成!”,并告诉众人此事如此如此。
当夜无话。
书回前文。且说今夜一战,早已惊动深宫拜斯。拜斯得京城细作之报,已然惶惶乎如临大敌!拜斯不由得想起那风婆婆之言,有吉布村吉娃将要寻仇。虽此前已派云来山三精及钟南山二鬼设伏,但均有去无回。而今突有域外之客大闹京都,则此事定不等闲!
次日天明,拜斯登殿,询问赤龙昨夜之战。
赤龙言道:“昨夜有域外之客大闹京都,被我等杀退,但京都宽大,一时难觅其踪。臣已派人暗访,圣上不惊!”。
此时那铁面判官出班奏道:“吾皇万岁!昨夜之战,已然惊动京城!赤龙将军辛苦,力敌狂顽!虽战事已平,然众域外之客无有下落,此也为京都之患!臣请皇旨,深查此事!”。
拜斯闻言,准奏。
殿奏已毕,群臣散去。铁面判官已然暗派探子。赤龙正襟安坐。拜斯心有所顾,又招心腹至前,暗授机议。
众人忙去,暂且不表。
三日后,玉剑娇娘以紫雁飞刀传信,让渺空当夜去龙鸣府。
是夜月悬晴空,渺空素装独行,奔龙鸣府。
今夜赤龙纳妾,大宴宾朋。自那媚娘失踪后,赤龙抑郁寡欢,茶少饭减,终日里如丧魂失魄。有人访得一女子,乃城东乔氏,年方十九,青春窦寇,娇好无限,说与赤龙。赤龙正值苦寂,且失爱妾久也,久望无果,心反狂羁。得此一说,立相应允,纳妾之日定在今夜。
正是高朋满座,胜友若云;笙歌响处,笑语盈天。
赤龙高坐虎椅,与众宾寒喧。
一人道:“将军艳福,又得美妾,其感如何?”
赤龙道:“今胜于昔,何可复言!”
一人道:“这城东乔氏,美誉全城。有人言:‘得乔氏一女,胜阅千丽’,不知这乔氏比那媚娘如何?”
赤龙道:“男女之间,无非一情。情在缘在,情尽缘尽。情缘之存,在于互尊互重。一旦情尽缘绝,何可再续。世间痴男怨女,皆不知其然也。世上男女,无非花叶之比,叶辞花去,或花残叶存,岂可强求!世间男女何其多也,岂可以一花之榭而去寻死。古人言三步之内必有芳草!那媚娘失踪久矣,万难相寻,纵肝肠寸断,斯复何为!人生苦短,何必苦候。古人言,自来自去梁上燕,花开花落两由之。去留随缘,才可释怀。谁为谁痴守,谁为谁癫狂,只是书中语,戏中话。落花既已无情,流水又何须有意。今我赤龙脱其旧困,又行纳妾。乔氏之女,美艳绝伦,不为其快乎!又何必将那负心之人念于心上。”
众宾闻赤龙之言,心有所思。
另一人道:“贺将军新喜!想那乔氏定也欢心。以将军权势,炙手可热,而今新嫁,财势可收,岂不为快!”
又有人道:“将军可念旧情否?”
赤龙道:“情之为物,见于两者。心仪互重,才可长久。同床异梦,心有所异,又何须念于茫茫去者。岂不闻水流花落两无情!望众宾欢饮,尽兴可慰。”
赤龙言毕,已有婢女将其搀入静室。
此时,有门人报,有人将欲拜见。赤龙闻言道:“来者何人,竟如此大套!欲饮酒,只需于堂下坐就;欲闻歌,引至湖畔之阁。此等小事,也来烦我!”
那门下人道:“此客不与旁人同,单与将军独见!”
赤龙略作思考道:“既如此,可引至前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门下人退去,将渺空带入,由此而生出一段激烈。
且说渺空被那门人引入,穿过盛宴,无视众宾,径直往里而进,见于赤龙。
赤龙半躺罗汉床,见渺空来,心中已知此人乃天门楼见过之人,也是那夜于闹市冲撞官兵,与自己交手之人,已然明了来者有意,遂让门下人退去,仅剩二人对话。
“赤龙将军安好!”渺空见之先问。
“纳妾宴宾,岂能不好!”赤龙道。
“知将军新喜,特来相贺!”渺空见机而言。
“喜不喜,无非旧去新来!和尚到此,可有话说?”赤龙道。
“话不话,也无非旧事重提!”渺空道。
“莫非和尚又欲与我交手?你那一杖之力,赤龙俱已担了,还较之何益?”赤龙回道。
“非也非也!将军龙威,岂敢戏耍!虽仅一招之交,我渺空自知不能望其项背。而今此来,却并非为较武艺,而单为那离散之燕,怀中之尤。”渺空道。
“此言何来?”赤龙问。
“将军还念那媚娘否!?”渺空道。
“媚娘!和尚怎知此人?”赤龙道。
“将军之爱,天下何人不知!而今劳燕分飞,将军可还知其所在否?”渺空道。
那赤龙于此时终于坐起,望于渺空道:“和尚可知其下落?”
渺空道:“当然知道!否则来此何意!只不知将军今意如何?”
赤龙道:“和尚知其下落,可速道来,我正欲与之一见!”
渺空道:“要让媚娘至此,易如反掌。明夜寅时,于此可见。”
赤龙道:“若和尚真能让我与媚娘一见,则不胜为幸!和尚不要耍我!”
渺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明夜寅时于此地见人。渺空去也。”,言毕,渺空拂袖而去。赤龙亦不阻之,由其径去。
竖夜寅时,渺空飞豹吉娃三人轻装而行,只飞豹暗带飞轮,吉娃手握念珠以备不测之需。其余众孩子与那狗与虎及索命书生候于夫子庙内。玉剑娇娘在龙鸣府外暗观其变。
渺空飞豹吉娃三人进得府来,那赤龙早已候于昨夜之地,身旁并无一人。
赤龙道:“和尚果然守信,我候其久也!”
渺空道:“言出必行,岂能相欺!”
赤龙道:“那媚娘今在何处?”
飞豹道:“媚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将军不急,稍后自有分晓。”
赤龙道:“今夜若真能让我与媚娘一见,则我可不究你等死罪,助你等逃出京城,回归中土。若不能与媚娘一见,则你等休想再出这龙鸣府。”
飞豹道:“我等既已前来,就已将生死置于身外,将军又何需以死恐吓我等!只是所应之言,必不自吞,稍后自有见数。待将军与媚娘见过之后,我等还有话说,但望将军听之。”
赤龙应允。
于是,飞豹立于府中空旷之地,面对金阙宫方向,气沉丹田,念动真言,祭起那道家绝学——移山飞沙之功,要将那西宫媚娘凭空移至此处。
那赤龙立于一旁,心中疑狐。但又见此三人如约而至,想来也不象使诈,只好将信将疑,静观其变。
且说此时那西宫媚娘,正独自安寝,锦被牙床,早入梦中。身边宫娥人等也已睡下。只有那巡夜之兵在西宫内巡查。
那媚娘在睡梦之中,身轻如毛,飘飘乎飞升,出绣阁,过宫墙,越夜空,不一时已飘至龙鸣府内。
赤龙一见,惊喜过望,大呼:“媚娘!媚娘!”。可眼前媚娘平躺玉床,一副酣睡之状,如何能醒。
飞豹见媚娘已至,上得前去,以手指在媚娘额前轻弹三下,媚娘才徐徐醒来。飞豹这才收了神功。
媚娘从梦中醒来,惊见眼前之状,又环视四周,心中已明了此时此景。
赤龙上前道:“媚娘,媚娘,老夫又终于见到你了!”
媚娘见赤龙之态,心甚不安。急急欲下床拜见。赤龙止之,道:“自那日你于君臣之前歌舞之后便不知去向,老夫派人四处查访,但均无所获。如今一见,真真恍如隔世。”
媚娘道:“劳将军挂念,媚娘有负厚望!媚娘万死,望将军杀之!”
赤龙道:“媚娘何出此言?”
媚娘道:“将军有所不知,自那夜于君臣前歌舞之后,媚娘被富贵所迷,受管家李二所惑,终与将军分离。自分别之后,媚娘无时无刻不想念将军。只可怜身在西宫,高墙深院,禁卫森严,出入无门,只能惆怅满怀,郁郁终日。不期今日又能与将军重逢,纵万死又何复道哉!将军有意,媚娘无情,有负浓恩,媚娘只求速死!”
赤龙听言,心甚惊惶。心中暗道:“那朝中传言果然不假!”。赤龙道:“媚娘,此事究竟有何隐情,快快讲来!”
于是,媚娘才将那夜歌舞后之事一一道来。也正因媚娘肯诚之态,俱无隐瞒,才使赤龙最终饶过媚娘一死。
且说媚娘美艳,早已传遍朝野上下,拜斯闻之,意欲一见,这才于一日夜里至龙鸣府,与赤龙作君臣之饮。赤龙酒兴,唤媚娘歌舞。媚娘飘飘而至,率众舞姬起舞,只见的:
琴弦声动,玉带飞舞;群姬相拥,一凤独鸣。娇滴滴,肤如玉润,裙动处,臂腿粉陈。半袭紫衣,罩定舒胸;一双赤脚,与节拍而同舞;纤纤玉指,变凤姿以无穷。眉如墨画,眼呈万般柔情;身段阿娜,摇动锦绣乾坤。
那拜斯见之,早已垂涎。自此,亚克帝国歌舞娱乐已然胜过国中诸事!
自那夜后,拜斯万难相忘。遂以秘使用计,以重金收买赤龙之管家李二,遣李二说与媚娘,许以西宫之位并家小富贵。媚娘终于应允,由管家李二作引,媚娘偷出府门,投入拜斯怀中。这一切都在拜斯与龙鸣府管家李二暗中行使中,且那媚娘又身在西宫禁地,外人又岂能得知。故在媚娘失踪后,赤龙纵然掘地三尺也不可寻也。那日天门楼之寻,也无非道听途说而已,岂能有果。
但自媚娘入宫之后,仅三日云雨之欢,便告冷清。此时媚娘才知,后宫三千,佳丽如云,圣上每日丽人相伴,又岂能忙得过来!这西宫之位,也仅是皇门摆设。媚娘此时才思念与赤龙日日相伴,耳鬓厮磨之恩,只于今却为时已晚,宫门紧锁,万难出入。这才有那日“昼夜乐”一词之唱。也正因那夜渺空飞豹吉娃三人躲其追兵,误入宫围,无意间听到媚娘心声,后又告诉玉剑娇娘,故玉剑娇娘才定下此计,以动赤龙之心,谋其相助。
赤龙听罢媚娘之言,心中怒火立生,道:“你这风流女子,枉我赤龙一片深情,你竟如此轻薄,而今还留你何用!”,遂而猛抬左手,一掌击下。飞豹见之,立以掌而迎,将赤龙之掌化去,而道:“将军息怒,贫道还有话说。”
飞豹道:“想这媚娘见异思迁,追荣逐贵,本不当留。但人非圣贤,岂能无过!更何况上有好者,下必从之。又岂是媚娘一人之错。且媚娘心有悔意,还存拳拳善心。那夜若非媚娘相助,喝退踏雪无痕郑浩,则我等恐已成死鬼了,将军又岂能与媚娘有此时之会。人间之事,因果早定。将军与媚娘之情缘,也在此冥冥之中。而今将军新喜,又于此时得见媚娘旧爱,此不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晴!尚望将军贵手高抬,饶其死罪!”
赤龙闻飞豹之言,心有所动。心中道:此媚娘固然当死,但其言谈之诚,语无遮饰,俱道出过中隐情,又甘当其罪,此种胸襟也可算女中豪杰!更何况我与她也算有过一段情缘,又怎忍痛下杀手。何不借此道人之言,饶其一死,也不为今生添堵!赤龙想到此处,叹了一声道:“也罢,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青泥更护花。杀你一人何其便当,但老夫念及从前之情,不欲杀你。你速速去吧!只是那深幽皇门不可再入。今有众域外之客至此,更兼国中之变,想来定有一段风云激烈。你可乘此夜色,潜入民间,作一寻常女子,以善其身。虽知那富贵荣华,云烟过眼。平平淡淡,是为长久。去吧,老夫为你开方便之门!,”
赤龙之言,让在场者无不心悦。吉娃道:“姐姐快去,休要挂念!”。渺空道:“多承姑娘照应,救我等于危难!这京都繁华之地,不久将覆地天翻!姑娘可自去,不必于乱中惊吓!”
那媚娘闻言,磕头谢恩,径往府外而去。于夜色中,旦闻媚娘作歌道:
滚滚红尘深似海,,误多少佳人。繁华世界真情薄,哭笑不能,此情谁说。夜夜笙歌夜夜怨,何期佳人各离散。渺渺茫茫拟难见,不忍登高临远。唯见东流水,千帆非我愿。叹红颜命薄,争知去者可念。一朝梦醒还复看,空对镜中愁颜。深知旧情不堪续,只将那情掩埋。痴痴傻傻,笑入凡间,辞别锦绣旧时关,如今既去,素颜难见。
那歌声无乐而动,一片伤怀。赤龙与众人闻之,不禁心酸。
那媚娘于此辞别众人,自入民间去。可谁知不久又生出事来,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