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长廊上,火烈和悟玄子正闭眼打坐,只有月倚天那个化影伫于小亭之下,立于风中,任凭长发飞扬。我看到楚怀独立河边,两手护栏,望着远外的暗夜若有所思。看样子,也只有楚怀能搭上话了,于是我飘身落在楚怀身边,轻叫:“楚怀!”他没转脸,却对着眼前的虚空说道:“风兄,你来了!茹雪姑娘还好吧!”
“还好!”我想了想,还是迂回一点,先聊些别的,就问道:“你那血剑幻化出来的七头血兽可是传说中的嗜血麒麟?”他点了点头,然后向我看来,他冰寒的脸上,那双瞳之中却是暖光如火,看来,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欠了欠身,说:“风兄,师姐对你多有得罪,还望你能多见谅,我楚怀在此代她给你道歉了。”
我扶栏而望,那黑暗夜色之中,隐藏究竟还有什么?让我神目也无法洞悉。我回道:“都是为了仙子,也谈不上得罪,只是我不明白,她月倚天怎么总视我如仇敌一般。”楚怀干涩地笑了笑说:“一千多年前,她险些命丧你手,如换作是你,换作你那千年前的脾气,你怕是比师姐无过而无不及。”他的话让我很感兴趣,我跟着问:“千年前的脾气?和我现在不一样吗?”
“千年前……”楚怀即时就沉浸在了千年回忆中,但他那冰寒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愁云,难道,他也有着刻骨铭心的伤心往事?他沉闷地说道:“一千多年前,你风兄横空出世,亦神亦魔,遇仙杀仙,遇魔诛魔,在你出现的地方,总是尸横遍野,十里无人烟。有一天,你在青雷山上,将青雷门三百一十条修道之人全部诛杀,刚巧那天月师姐奉仙子之命到青雷山传法。后来听师姐说,她只是问问你的名字,你就老羞成怒,还说什么最讨厌人家问你名字,于是就和师姐恶战起来。最后的结果是,若非仙子及时赶到,师姐就命丧你手了。”
“我有那么恶毒吗?”千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有情有义、伸张正义、降恶去魔、义无返顾的血性老神,而今这楚怀的话如冷水一般泼在我身上,让我浑身发抖,我曾经真是他说的那样吗?我僵硬地笑了笑,换个话题又问:“楚怀,我始终觉得咱们两人身上有一种共同的气质,我想,那是对情感的至死不愈的情怀吧!千年前,你是否听我谈起这一个名字:寒娟?”
“寒娟?啊!”楚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他停了下两,双眉紧锁,面有苦楚之色,稍后,他长吐了口气,哀哀说道:“寒娟,是啊,你的寒娟。而我,我那云眉、云眉,诸天之下,你今世何在?”他再一次停了下来,望着远方的黑暗,双瞳中闪出两点血芒。
看来,楚怀一时难从这诛心般的痛苦回忆中挣脱开来了。我所要做的,就是沉默着,和他并肩而站,一起望向远方、远方那未可知的天地。但我突然间觉得,这样的情形,恍惚在发生在许多年前,那时,我和楚怀的长发在山风中飞扬,在黑色中闪显着点点星芒。还有我们的披风,在飞荡、作响……
许久之后,楚怀突然说:“风兄,寒娟是你凡世秦时的妻子,当年,我惟一从你口中得知的,是寒娟和云眉一样的命运——她们等待着,等待着,没有等到我们,却等到了死亡。风兄,我所知的也仅此而已,当年,七仙中,唯我与你有点交情,但诸多事,你对我也是避而不谈的。不过有一点我知道,当年你之所以杀戮成性,只是因为寒娟,因为寒娟而引罪天下!”
寒娟?寒娟,我秦时的妻子,我今世的茹雪!今生,诸天,我屈风还有别的苛求吗?没有,茹雪就是我的全部天下,我全部的命运。我沉默着,祝福着:“楚怀,愿你等待千年,能如我一样,找到今世云眉,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现在,”楚怀看了看我,见我满面心事的样子,顿一会儿,又说:“而现在,你风兄大概是因为尽失记忆罢,终于回归了本性——仙子多年的苦心终是没有白费。”
“仙子!”我默默吟念了两遍,凝视着楚怀,说道:“楚怀,如果我们前年前还算有些交情的话,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为了仙子,我需要把一些事情搞明白。”楚怀点了点头,说:“只要我能够回答的,就不会保留。”
“看样子,月倚天对你们几个师弟很不放心,还留下一个化影监视你们,难道你们七仙中另有隐情?”我话落之后就觉有些失口了,既然是隐情,楚怀怕是也会隐瞒。果不出所料,楚怀淡然一笑,说:“风兄多虑了,师姐只是心思缜密,在仙子还神之前,她终是怕有所疏忽罢了。”
看来,楚怀的心机要高出我的想像,此路不通,我折回而问:“你们终是要陪仙子回幻海的,可是,茹雪呢,你们会带她一同去吗?把她留在凡世,只怕凶多吉少,想必,现在魔界诸妖,还是把她当作仙子的。”
“是啊!茹雪姑娘是要和我们一同走的。”楚怀满脸疑云地说:“风兄,今后,茹雪姑娘你还要多加照看,疏忽不得。”他话落,似乎又怕我听出话中玄妙,补充道:“毕竟她是受仙子所累,误卷入这场神魔浩劫之中,恐怕只有将来仙子还神,才给还她凡世生少吧!所以,在此前,我们七仙也会尽力保护她的。”
从楚怀的话中,我隐隐觉得,他似乎对于茹雪的身份也有疑虑,于是我紧跟着说:“其实我在想,有我陪着茹雪,到天涯海角,避开神魔之争,依旧过着凡世平静的生活,由此终老。而梦珠和你们七仙,我就不想奉陪了,毕竟今世我尽失记忆,仙子与我已经如同路人了。再者说,凭你们七仙之力,保仙子还神应不在话下。”
楚怀愣了愣,之后回头看了看月倚天那化影,再接着心事重重地暗声说道:“风兄,你若真这样打算,师姐恐怕也不会勉强你。”这楚怀,应该比我对今天所发生的似有月倚天操纵的事情看得更透彻,他说此话,是在暗示我吗?以他七仙之力,以那月心珠,若没有我屈风,何谈保护仙子?而仙子,是梦珠、还是茹雪?如果是后者,那寒娟的呼唤,又怎会从茹雪的口中振荡我的整个心灵?……
月倚天不愧为七仙之首,便是我那鬼魅般的化影,不久之后,还是被她发现了。她意语喝道:“风神,你现身吧!”我尴尬的板着脸,飘落在她们身前。梦珠嘲讽道:“老仙,跟踪美女的心情如何?特激动吧!”
我没理会梦珠,问月倚天道:“仙子你找到了,新城不宜久留,你们何时回幻海?”梦珠抢道:“我们刚才正商量着,我想也就这几天吧!倚天还说了,要你带上茹雪一起去。”
我紧盯着月倚天,故作厌恶之态,恶语而话:“要茹雪去干什么?把她置身于浩劫之中你余心何忍?我想好了,为了使她避开魔界诛杀,我会把她安置到一个僻远的地方,以养终身。”
月倚天冷言相回,寒气顿来:“她身上有你无上青龙,那血蝠岂能找不到她?带她去幻海,至少仙子也有个陪儿!”
“我会收回青龙。”我淡漠地说:“还她以凡世的生活吧,别把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命运引入岐途。”
“那我一定要带她走呢?”月倚天双瞳那杀机寒芒突然大盛,如两道冰剑直飞我来,似乎,她想要在一瞬间让我把生命走到尽头。
既便是我的化影,面对着劲敌也不会退却一步。我淡漠地说:“月倚天,带她走你就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梦珠见事态急转直下,忙走到我们中间,左右说道:“别闹了,怎么神仙也爱窝里斗呀!都笑一个,一笑泯恩仇……”
我和月倚天冷静下来,片刻后,我说:“月倚天,你尽管带梦珠走吧!而茹雪,我将会永远陪着她,纵然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只是珠儿这边,你们七仙要保她平安。”
月倚天听罢这句话,双瞳中的杀机寒芒完全隐退了,她想了想,缓缓说道:“风神,这样也好。仙子这边,你大可放心,我们七仙纵然粉身碎骨,仙子也会安然还神!”
梦珠却不乐意了,她噘着嘴,皱着眉,气呼呼地说:“要是这样,我就不当仙子了,不能和姐姐、老仙在一起,当仙子还有什么意思。老仙,你就和我姐一块去吧……”
我心痛深切地说:“珠儿,你本就不该是仙子的……唉!”
梦珠还想问我几句,我旋身而起,只是在半空中把两句话丢给了月倚天:“月倚天,关于梦珠,我就不再于你计较,但今后你要好自为之,不然,我屈风不会放过你!”
梦珠哑哑地望着我飘走的身影,心中怕是在骂我不辞而别吧!可是,她哪里会知道,我此时的心,刀绞一样痛苦着。因为月倚天的话,我终于想明白了,梦珠一定不是什么仙子,她因月倚天一个自私而又无情的阴谋而卷入了今后诸天之下浩荡的神魔劫难中,而且她首当其冲。
想那月心珠,本是月倚天的法宝,她自然可以将其幻化出各种人来。如不出我所料,怕是当初我与千蝠恶战时,她就找到了我和茹雪,只是她继续隐于暗处,暗下观察事态的发展。直到前些天,她发现了大量月影在城外聚集,知道必有恶战,就召来几个师弟。而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而非直接与茹雪师徒相认,就是要找一个时机,好把已经选定的梦珠推上仙子宝座,从而误导着魔界,让真正的仙子茹雪与我远遁他乡,避开无尽的诛杀。可是啊,月倚天,你错了,如果你只是要迷惑我和你的师弟,你就不该那么真挚动情地呼唤茹雪仙子。你那一声真情呼唤,怕是压制不住满腔的激动而造成的吧!可正因为这样,让我猜中了你全部的心机。
不过,你为什么要迷惑你的师弟们呢?难道,他们之中,谁有异心?我的思绪在此灵光一闪,于是我豁然而开,要不说她月倚天要留下一个化影监视楚怀等人呢!是啊,月倚天当初在设定此计的时候,一定会想到:“几个师弟明知我对他们有戒心,所以我上来就把梦珠唤称仙子,他们定会怀疑,反到不如先认定茹雪为仙子,让他们怀疑去,接着再用月心珠幻化出梦珠,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了。”可是,你月倚天自以为聪明,却连我和楚怀也没有骗得住,那火烈、悟玄子呢,就能骗得住?
现在看来,非但茹雪不会减少一点危难,还平添上了一个梦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孩子,从此你们面对得是整个魔道——这让我怎么能不心痛,原本,你们是应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那笑声那歌声都溢满幸福,但从此,你们要随着我去浪迹天涯,逃避追杀,永无宁日……
然而,如今最大的疑问是:梦珠是谁?是寒娟吗?哪一天,在她叫我风儿哥的时候,是否也能振荡我的心灵?还有,既然茹雪是仙子,那么,她还有可能是寒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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