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康天顺一骨碌钻进树林、侥幸躲过解放军的枪子儿之后,就猿猴一般向树林的纵深逃去。
这康天顺还真不愧是行伍出身,虽然在山林里攀援,但也象走平路一样跑得飞快。他一会儿过沟,一会儿越涧,一会儿躲在草丛里,一会儿又藏在石岩下,生怕共军抓住他要了他的脑袋。
是的,他的双手已经粘满了人民的鲜血,一旦被共军抓住,就是有十个脑袋也得砍掉。所以,他必须逃。逃得远远的,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他已经被吓得出了几身冷汗,也已经被吓得尿了几次裤子,要是再逃不掉,那他不就完了吗?在逃的时候,他就象一只惊弓之鸟,总觉得共军一直在跟着他,也总觉得共军的枪口一直在瞄准他,所以他一边逃就一边往后看,一边走就一边听动静,生怕中了共军的埋伏。他跟共军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最害怕的就是共军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他处处留神,生怕钻进了共军的套子。
康天顺不知道自己已经翻过了几座大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爬过了几道高坡;不知道自己逃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逃了多少路程。反正他整整逃了一夜,直到远远地离开了东镇,也远远地离开了道路,他才停了下来。
“终于逃脱了!”他仰天长叹了一声,就一屁股坐在了一个草棵中。这时候天已亮了,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鸡啼声。麻雀也在头顶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康天顺擦了一把汗,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感到自己真是太累了,也太饿了,浑身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要是有一口吃的东西或者有一口水喝,那该多好哇!”他在心中默默地想道。但他扭头看了一下,这大山上除了树还是树,除了草还是草,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不仅没有吃的东西,而且连水也找不到一口。
康天顺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就不仅自怨自艾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带的兵呢?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就把一个警卫连给搞丢了呢?是自己太大意了?还是共军太狡猾了?一百多号子人呐,就让他这么给葬送了。幸亏自己逃脱了,要不然的话,那可真是全军覆没了。但他一个人逃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不还是在共军的追捕中吗?他到哪里去呢?他这么亡命天涯,何日是个头呢?如果到不了王莽山,如果找不到**,那他该怎么办呢?继续这么逃下去吗?那即使不被共军抓住,不也得累死、渴死、饿死吗?这是何苦呢?早知这样,还不如让共军一枪嘣了算了,何必要受这个苦、遭这个罪呢?
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悲哀而又愚蠢的想法。为人都想世上挨,有谁想在土里埋呢?既然想死,又何必要逃呢?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不想办法活下去呢?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兵,仅在旬阳和安康两地就呆了十多年,对这里的地理位置他哪一点不熟悉呢?从目前的地理位置来判断,只要翻过了这座大山,就到了旬阳的地界。只要到了旬阳的地界,还愁着自己活不下去吗?他可以东去湖北,北去镇安,还可以到王莽山去,到哪里去他不能安身立命呢?他毕竟是一个军部参谋,国民党现在又正在用人之际,即使知道他弄丢了一个警卫连,又会把他怎么样呢?只要找到了国民党的大部队,难道还愁着不能飞黄腾达、升官发财吗?
康天顺这么一想,精神头儿立刻又起来了。他站起身来,又向大山的纵深爬去。他爬过了一道小山梁,又爬过了一面小山坡,就来到了一条山沟边。
“哈!有水!这条山沟有水!?”淙淙的流水声就象一阵悦耳的仙乐撞入了康天顺的耳幕。
康天顺一喜,就急忙向流水声爬去。在一个山沟边,果见一股老碗粗的山泉就象一股清香的乳汁,从一个石缝中汩汩地冒了出来。康天顺见了水,就象一棵干枯的禾苗见到了几滴甘霖,又象一个溺水的人见到了一根稻草,立即就把嘴巴堵在泉眼上贪婪地喝了起来。
直到喝得肚子几乎没处装了的时候,康天顺这才直起腰来,十分惬意地擦了擦嘴唇。水呀!水呀!真是救命的水呀!
肚子里有了水,就暂时止住了饥渴,康天顺又觉得浑身有了力气。他把衣服全部用水淋湿,以备急时之需,这才准备继续向上攀登。
但就在他正要离开泉眼的时候,沟边上一棵郁郁葱葱的植物又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那不是别的植物,而是一棵巨大的天然何首乌。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康天顺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就立即掏出匕首,奋力地挖起何首乌来。
不一会儿,何首乌就被他挖出来了。那几个何首乌可真好哇,就象几个小人儿躺到了他的面前。他拿起何首乌,洗去泥土,又削去外面的老皮,然后就咯嚓咯嚓地吃了起来。
消灭了几个何首乌,康天顺的肚子就更饱了。他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又接着向上攀登。他要去旬阳。从这里到旬阳最近。可当他攀登到离山顶大约还有五百多米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堵悬崖挡住了去路。康天顺抬头看了看,只见那道悬崖形似墙壁,高约百丈,光滑如镜,寸草不生,要从悬崖攀登到山顶是万万不可能的。
康天顺一时间就傻了眼,就急忙在悬崖底下转悠起来。他在找路。他相信他一定会找到一条攀上山顶的道路。马上就要翻过大山了,也马上就要到达旬阳地界了,他怎么能在这里停止不前了呢?
但是,他转悠了好大一阵子,也没有能找到一个可以攀上崖顶的地方。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了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在一棵大树后面隐藏着一道石缝子。那道石缝子是两道悬崖的接合部,足足有三尺多宽,就象石门一般呈现在他的面前。他拨开遮着石门的树枝,把脑袋伸进是缝子里看了看,见不但完全能从石缝子中钻过去,而且脚下还有一条小路。这里怎么会有小路呢?难道这里面还住有人家?
这一重大发现,使康天顺一瞬间就振奋起来了。只要有了人家,他就有了吃的;只要有了吃的,他就有了活路。他可以在这里养精蓄锐,休养生息,也可以在这里招兵买马,呼啸山林。只要留得青山在,真是不怕没柴烧了。
但他并没有贸然钻进石缝子,而是细心地观察起来。他见石缝子那边竟是另外一片天地。一个巨大的山谷,一个巨大的盆地,虽然置身于万山丛中,但却并不陡峭,除了那个石缝子之外,四周都被千仞悬崖围了个严严实实。封闭而又明亮,空旷而又寂静,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好去处。
这不是一个世外桃源吗?里面怎会没有人家呢?既然没有人家,哪里来的小路呢?康天顺这样想着,就钻过石缝子向里面走去。不过,不一会儿他就被惊呆了,他发现山谷里到处都是死人骨头,还有锈迹斑斑的猎枪。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里也发生过激战?不过从死人骨头的腐烂程度来看,即使这里发生过激战,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最近绝对没有人来过。但是,这里为什么有寸草不生呢?是这里没有土?还是这里的气候不好?不对呀,这里不但土质深厚,而且气候也很温和啊?哦,原来这里布满了被动物践踏的痕迹,所有的植物都被动物给毁灭了。嗯,这个地方有点儿神秘,得尽快离开才好。
就在康天顺转过身子,正要从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一阵十分骇人的狼嗥声从他的周围响了起来。那一阵狼嗥声就象孩提的哭声,一阵比一阵悠长,一阵比一阵尖利,震得空旷的山谷嗡嗡作响,也震得康天顺毛骨悚然。
康天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支大约有四十多匹狼的狼群就已经把他紧紧地包围了。
康天顺大惊,生的诱惑和死的恐惧一齐都涌上了他的心头。他飞快地掏出匣子枪,对准一只恶狼就开了一枪。
康天顺真不愧是一个神枪手,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就有一匹高大的恶狼倒在了血泊之中。那群恶狼愣了一下,就狗一般坐在了他的周围。康天顺见狼坐下了了,就急忙向石缝子退去。但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那群恶狼就又围了上来。康天顺又开了一枪,又一匹狼倒在了血泊之中。狼群似乎被激怒了,就飞快地想康天顺包操过来。
康天顺见狼群已不怕枪声,就边打边向石缝子退去。但是,那群狼好象知道他的心思似的,眨眼间就有十几匹狼把那个石缝子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康天顺着了急,就连连地向狼群开起火来。随着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响过,又有几匹狼倒在了血泊之中。
康天顺真是急了,在这里跑没处跑,躲没处躲,又不可能有人前来支援,仅凭他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这群狼呢?子弹打光了怎么办?天黑了怎么办?何况他又没有吃的东西,这么对峙下去,自己岂不是仍然是恶狼的口中之食吗?
康天顺想到这里,就慢慢地脱起衣服来。他听老人们说过狼怕脱、狗怕摸、任何野兽都怕火这句话,所以就想用脱衣服的办法来把狼群吓退。
这一招果然奏效。康天顺刚脱下衣服,狼群就“嗷”地一声跑开了。但是,一瞬间它们又转来了。转来之后,就仍然呲牙咧嘴地盯着康天顺。它们似乎也在等待着天黑。
这时候康天顺的心里就更急了,如果在天黑之前之前还消灭不了这群狼,那他就死定了。于是,他马上镇定下来,就又开始向狼群进行射击。他一只手挥舞着衣服一只手对狼进行点射。因为亡命天涯,他带的子弹有限,所以他不敢连射,害怕浪费了子弹。等狼靠近了,他就打一枪;等狼退去了,他就石缝子退去几步。等狼再靠近了,他就再打一枪;等狼再退去的时候,他就再向石缝子撤退几步。他弹无虚发,枪响狼倒。到天快黑的时候,那四十多匹狼的大狼群,终于只剩下六匹狼了。
但是,他仍然离石缝子还有二百多米。而且,子弹也不多了。他取下弹夹数了数,总共只剩下了四颗子弹。他不可能再从石缝子逃出去了,也不可能把狼全部消灭了。即使他退出了石缝子,恶狼也会吃了他;即使他再撂倒四匹狼,也还有两匹狼他没有办法对付。要是放在平时,也许两匹狼他还能抵挡一阵子,可他现在饿着肚子,饿着肚子怎么能对付得了两匹恶狼呢?经过一天的搏杀,他肚子里的两个何首乌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现在要是有点儿吃的东西,那该多好哇!
康天顺想了一下,就又开始向那六匹恶狼瞄准。他现在已经是孤注一掷了,想先打倒四匹恶狼再说。
但是,那六匹恶狼好象也学精了,都以飞快的速度围着康天顺打转转,就是让康天顺无法瞄准。
康天顺一时无计可施,就向附近的一个石岩屋退去。他早就应该向那个石岩屋退去的,可他光想到退出石缝子,竟把那个石岩屋忘了。那是一个很大的石岩屋,四周都垒有石墙。也许过去到这里打猎的时候就住在那里的。
康天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钻进了石岩屋。现在已由四面受敌变成一面受敌了,他终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天,很快就黑下来了,漆黑的夜幕就象一口锅子罩住了这个已经充满了血腥味的山谷。康天顺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来到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立即就会在这个罕无人迹的深谷中展开。
但那六匹狼并没有急着向康天顺进攻,而仍然以极快的速度在康天顺的面前窜来窜去。它们是在打消耗战,想把康天顺困死在这里。
一道道闪电划破了长空,一阵阵雷声震撼着大地,一时间狂风大作,暴雨终于象缸倾桶倒一般从天上泼了下来。那六匹狼这时候以为时机已经成熟,就立即向石岩屋发起了进攻。但就在它们正要扑进石岩屋的时候,面前却突然升起了一堆耀眼的火光。那六匹恶狼一惊,马上就退了回去。
也许是康天顺的命不该绝,那个石岩屋下竟码着一堆柴禾。那堆柴禾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个朝代放在那里的,也不知道是何人放在那里的,虽然已经腐朽,但却帮了康天顺的大忙。康天顺预感到那六匹恶狼可能会趁着天黑向他发起袭击,所以就不失时机地烧起了一堆大火。
怕火,是野兽的天性,也是野兽的薄弱之处。那六匹恶狼见了火光,果然就不敢向石岩屋进攻了。但它们并没有离去,仍然在石岩屋不远的地方徘徊着,巡视着,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康天顺过一会儿就向火堆里添一些柴禾,过一会儿就向火堆里添一些柴禾,始终都把火烧得旺旺的。但是,饥渴和疲劳却在不停地袭击着他,使他昏昏沉沉地直想睡觉。他当然不能睡觉。他知道一旦睡下,他马上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真后悔没有带一匹死狼进来,要是带一匹死狼进来在火堆里烤着狼肉吃,那不是把饥饿问题就解决了吗?
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夜,也在不知不觉中就溜走了。当太阳象一个大火球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时候,康天顺已经饿得气若游丝了。但那六匹狼似乎并不饿,仍然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一刻都没有放掉吃了他的愿望。
康天顺不想就这么死去,他还想活下去。他已经脱离了共军的追捕,也已经击毙了三十多条恶狼,只要再闯过这最后一关,他就有救了。这山谷里几十条恶狼的尸体,是够他吃一阵子的。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闯过这一关了。他相信,只要能够吃饱肚子,这一关他一定是能够闯过去的。
康天顺这么想着,就慢慢地爬出了石岩屋。他不是去和狼群搏斗,而是要去弄一匹死狼回来。他要用死狼的肉来添饱自己的肚子,然后再去和那六匹狼进行生死决战。
但康天顺刚爬出石岩屋,那六匹狼就冲了上来。它们呈圆圈形包围上来,让康天顺首尾都不能相顾了。
康天顺见那六匹狼都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就再也顾不得去拉死狼了。他一扣扳机,就向那六匹狼射出了仇恨的子弹。但毕竟他已经头昏眼花,只打倒了两匹狼,就把四颗子弹打光了。
剩下的那四匹恶狼见康天顺没有子弹了,就一齐向康天顺扑了上去,一瞬间就把康天顺压在了地上……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秃子赶到了。秃子以猛烈的炮火击毙了那四匹恶狼,把康天顺从狼嘴里救了下来。
秃子听了康天顺的讲述,心里不由得一阵震颤:“好险呐!如果迟来一步,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见不到康天顺了。”
康天顺见秃子把他救了,就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呢?”
秃子没有正面回答康天顺的问题,却问康天顺:“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康天顺长叹一声说:“我还能怎么办呢?军队没有了,**跑远了,**在追捕我,我又浑身是伤,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好了!”
秃子说:“那你就到我们王莽山去吧?王莽山虽然小,人也不多,但不管怎么说,也比呆在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强吧?”
康天顺又长叹一声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可我现在哪走得了呢?你看我这浑身的伤……”
秃子这才发现康天顺的确浑身是伤,不但脖子和脸上被狼咬了个稀烂,而且大腿和肚子也鲜血直流。秃子想了一下,说:“那这样吧,你先养伤,等你把伤养好之后,我们再联起手来,重新在王莽山创立一番家业。”
康天顺艰难地摇摇头说:“你说的是梦话吧?我能到哪里去养伤呢?”
秃子神秘地笑了一下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有一个朋友住在疙瘩沟里,我把你送到那里去养伤,保你万无一失。”
秃子说的是石三娃。
可他哪里知道,陈大智已经先他一步找到石三娃了。
原来,陈大智在东镇了解到疙瘩沟里还住有一户人家之后,就带着几个部下到了疙瘩沟。疙瘩沟是一条狭窄而又冗长的山沟,满目荒凉,人迹罕至,只有一条很难被人发现的山路通向沟里。但在那条沟里却住着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不是别人,就是猎户石三娃。
陈大智到石三娃家里去的时候,石三娃正搂着他的母亲嚎啕大哭。因为他的母亲患了重病,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父亲死得早,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母亲又要离开他了,他怎能不伤心呢?
就在这时,陈大智和几个战士走进了石三娃的茅草房里。
石三娃一看来了解放军,差点儿吓得昏了过去。他连忙把母亲放在床上躺下,就“扑嗵”一声同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长官,我虽然当过土匪,可我并没有做过坏事啊,你们就饶了我吧!看我的娘都快死了,你们等我把娘安脏以后再抓我行吗?”
实际上,陈大智根本就不知道石三娃当过土匪。见石三娃那样说,就借驴下坡说:“也好。我们解放军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真心实意地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就不抓你。”
陈大智说着,就把石三娃拉了起来,然后就在一条满是灰尘的板凳上坐了下来。见屋里满是药味,就问石三娃说:“你给你母亲喝的是什么药?”
石三娃悲戚地摇摇头说:“这都是我从山上扯的草药。”
陈大智说:“你母亲病得那么严重,你为什么不请医生给看呢?”
石三娃叹了一口气说:“象我们这样的穷家小户哪请得起医生呢?有病了就到山上去扯草药喝,喝好了就好了,喝不好就只有等死了!”
陈大智说:“你不是当过土匪吗,能没有钱?”
石三娃见陈大智这样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了。沉思有顷,这才说出了自己当土匪的经过。
原来,石三娃是这里的老猎户,祖祖辈辈都以打猎为生。他们吃的是兽肉,穿的是兽皮,喝的是泉水,住的是草房,要多苦就有多苦,要多穷就有多穷,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也没有穿暖过。石三娃的祖先都是胆小怕事的人,也是很死板的人,任凭不吃粮食、不吃盐、不穿衣服也不卖兽肉兽皮。一直到了石三娃这一代,生活才有了些许改善。因为石三娃猎到野兽之后,只留下一小部分兽肉自己吃,其余的都拿去换了粮、换了盐、换了布,换了酒,虽然仍很穷困,但日子倒象个日子了。
石三娃就是在卖兽肉、兽皮的时候认识秃子的。那天石三娃挑着一担兽肉刚走到东镇街上,就碰见秃子迎面走了过来。石三娃早就听说王莽山的土匪驻进了东镇,也早就听土匪里面有个高参叫做秃子。所以一见对面来了个陌生的秃子,就条件反射一般立即就想避开。但秃子还没容石三娃转身,就一把抓住了石三娃的兽肉担子。那天石三娃挑的野猪肉,膘肥肉满,极其诱人。秃子想到自从把队伍拉到东镇以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荤腥了,所以一把抓住石三娃的兽肉担子说:“你这些野猪肉我全买了。”
石三娃愣了一下,知道自己惹不起土匪,只有乖乖地把野猪肉送进了土匪的营房里。但秃子并没有亏待石三娃,他不但如数给了石三娃的钱,而且还留石三娃喝了一顿酒,吃了一顿饭,并且还和石三娃约定,叫石三娃以后无论猎到了多少野兽肉都给他送来,他保证不亏待石三娃。石三娃见秃子不错,就听了秃子的话,每次猎到野兽,就马上把兽肉给秃子送去。秃子也象第一次一样,不但如数地给石三娃付钱,而且还留石三娃喝酒、吃饭。从此,石三娃的家里也就有了粮、有了盐、有了酒,还有了菜。久而久之,石三娃就真地和秃子成了朋友。
一日,秃子突然对石三娃说:“我看你长期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到我们这里来吧?”
石三娃说:“你是说,叫我也来当土匪?”
秃子说:“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土匪了,已经是堂堂**了。”
石三娃说:“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娘,怎么能走得离呢?”
秃子说:“嘿,这有什么?东镇离你家就那么一点路,你可以经常回去看嘛。”
石三娃见秃子这样说,心里就活动开了。实际上,他早就羡慕土匪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了,就是苦于离不开母亲,又没有人引荐他当土匪。现在,秃子亲自找上了门,他为何不当几天土匪试试呢?
石三娃就这样当上了土匪。不过,他从来也没有杀过人,也没有放过火,更没有抢过老百姓的东西,就是给土匪站过几次岗,放过几次哨。而且,他当土匪还不到一个月,东镇的土匪就被解放军连锅端了。幸亏那天晚上他回了家,才免去了一死,否则,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陈大智听了石三娃的讲述,见石三娃并无恶迹,也就没有深究。他来到石三娃母亲的床前,用手试了试石三娃母亲的体温,见石三娃的母亲高烧灼人,就忙对石三娃说说:“来,背上你的母亲,我们一起把你的母亲送到东镇医院去。”
石三娃畏畏缩缩地说:“送到医院去倒也好,可我哪来的钱呢?”
陈大智说:“钱的问题不用你操心,一切都由我们负责。”
石三娃这才背起母亲,飞快地向东镇跑去。
陈大智在东镇医院安顿好石三娃的母亲之后,就回到了他设在东镇的临时指挥部。可他刚刚坐下,就有一个战士急匆匆地前来报告说:“报告营长,我们已经发现了吴天花的踪迹。”
“在什么地方?”
“狮子沟。”
“离这儿多远?”
“大约有五里路。”
“走,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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