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抉择(1 / 1)

()面对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其实他很爱许小丽,许小丽也很爱他,他们曾经是王氏企业里一对令人羡慕的金童玉女。

他其实是不爱王敏的,如果单从爱与不爱的角度来判断,答案不言而喻,但为什么王敏偏偏是王董的女儿呢?如果他拒绝了王敏,不说业务部经理职位、王氏企业50%的股权这些远大的目标,恐怕连目前业务部这个小小的市场专员都保不住。

下班回到住处,赵和心乱如麻,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句话。许小丽知道赵和肯定碰到麻烦了,问他,他仅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她知道他肯定碰到很棘手的麻烦,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还没有看到他有这么重的心事。以前有什么开心与不开心的事,赵和总是说出来与许小丽一起分享,但是今天,他独自承担。

既然赵和不说,肯定有他不说的理由,因此许小丽也不再问了。默默收拾碗筷,留给他一个清净独自思考的空间吧。

吃完饭后赵和独自在沙发上看书,许小丽在看电视,其实书上写的什么,赵和不知道,电视上播放的是什么,许小丽也不知道,看书和看电视不过是二人佯装的幌子,其实各人在想着各人的心事。

“小丽,你爱我吗?”赵和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

许小丽抬起头,一脸惊诧,随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爱。”

“我也爱你。”赵和又莫名其妙的说道。

一夜无语,其实这一夜赵和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两种选择结果在他头脑中反复比较、权衡,他感觉心力交瘁。

第二天上班他亦心不在焉,倍受煎熬。

第三天依然疲惫不堪,几近崩溃,临近下午下班,他给许小丽打了个电话,说业务部晚上要开会,他可能晚些回去,请她不要等他。

其实业务部没有会议,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不知不觉中,他便又来到了红树林公园,依然是微风拂面,依然是薄雾朦胧,依然是晚霞满天,依然是风景怡然,但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美好心情,他的内心一团乱麻。

他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看着满天飞翔的海鸥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百感交集。这里曾经是他与许小丽一吻定情的地方,但现在物是人非,倍觉伤感。

来深圳快一年了,一幕幕往事不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火车站衣着破烂拥挤不堪的民工,冈夏村里衣着暴露的麻木妓女,贼头贼脑的小偷,飞扬跋扈的小混混,口吐白沫的隐君子,肮脏龌龊的赌徒,拥挤阴暗的农民房,人才大市场黑压压窜动的人头……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贫穷,贫穷与卑劣往往是连在一起的,“君子固穷”的观念早如马王堆出土的丝帛,腐烂不堪。

自己只是一个职位低微的职员,每月领取一点可怜的薪水聊以度日,以这样的进度,何时才能拥有自己的住房,何时才能拥有自己的汽车,连房子都买不起的人还谈什么事业和理想,没有理想的人就只能与冈夏村那些小混混毗邻一生。

其实什么是爱情,古往今来多少能人耗尽毕生心血都没有明白其中奥妙,王董事长说爱情不过是男女共同利益的结合体,其实爱情到底是什么?爱情不过是性与友谊的结合体,单单有性而没有友谊,那不是爱情,那是卖淫;单单有友谊而没有性,那也不是爱情,那是兄弟和姐妹,所以男人与男人没有爱情,女人与女人也没有爱情,如果男人与男人有性又有友谊,女人与女人有性又有友谊,那便是同性恋,也是另类爱情。自己与王敏可以有性,友谊当然已经存在,所以自己与王敏应该有爱情,既然有爱情,那么自己就是喜欢她的,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就不能跟她在一起呢?这么一想,赵和便感觉自己搞不清楚到底爱许小丽还是王敏了,好像都爱。

其实以许小丽的姿色和内涵,完全可以找个比自己能干有钱的男友,何苦要把她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受苦呢?也许分手会让她得到更多的幸福。

其实王敏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对自己一往情深,亦不嫌自己地位卑微,这样的女孩哪里去找。

如果与王敏在一起,不仅让自己的成功走上一条捷径,同时解脱了许小丽,真是两全其美。这么一想,赵和忽而便心安理得起来。

也不知道刘函与张正怎么样了,与刘函通过两次电话,他好像换了两份工作,颇不如意,张正虽然做了公务员,好像亦倍受打击,看看在深圳混多不容易,没有合适的平台和强大的经济后盾,真是寸步难行,所以王氏集团的50%股权对自己太重要了。

其实在深圳这地方,判断一个人成功的标准是看你拥有财富的多寡,爱钱不再是一种羞于启齿的事情,邓小平都说“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伟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想到这里,赵和连续三天绷紧的神经稍稍松了口气,他已经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回到住处,许小丽正在吃晚饭,于是赵和也胡乱吃了些。许小丽看到赵和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些,倍感欣慰。

面对许小丽的似水柔情,赵和都不知道怎样开口了。许小丽的确是个好女孩,对自己一心一意,同甘共苦,但是祸兮福所倚,分手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贝多芬后来倘若不是耳朵聋了,在音乐上他绝对不会有如此高的造诣。

赵和依然拿出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其实书上写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许小丽依然在那里看电视,其实电视正在播放什么,她不知道。从最近几天赵和的反常表现,她已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女人天生是感性的动物。

“小丽,我们分手吧。”赵和终于打破僵局。

许小丽诧异的抬起头,一脸狐疑,如水双眸闪现几点泪光:“为什么?”

看得出,许小丽是在故作平静,其实她内心翻江倒海。

“因为我要跟王敏在一起。”赵和知道分手一定要斩钉截铁,不能含糊,而让女人最绝望的理由就是移情别恋。

“你根本不喜欢她,我知道。”

“喜不喜欢已经不在重要,因为她是王董事长的女儿。”

许小丽一怔,显然王敏是王董的女儿太让人感到意外了,但旋即明白赵和选择王敏的理由。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她很伤心,但她也很绝望。

“人是会变的。”

半天的沉默,空气似乎凝固了。

“好。”许小丽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赵和以为许小丽会嚎啕大哭,抑或摔碟打碗,但许小丽的表现让他大感意外,语气平淡得好像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

半天的沉默,许小丽突然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收拾着一件件属于自己的东西,赵和心里感到万分愧疚:这个将美好青春奉献给自己的女人,这个与自己斯守365个日日夜夜的女人,这个对自己情深意重关怀备至的女人,这个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女人,即将从自己的人生中彻底消失。

“我来帮你吧。”赵和站起来,帮着许小丽收拾东西。

“不用,谢谢。”语气平淡得好像她与赵和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许小丽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准备出门。

“小丽,你要去哪里?”赵和一脸依恋。

“去我该去的地方。”语气异常平淡,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以后还可不可以做朋友。”

“随缘。”

“我送你。”赵和欲提许小丽手中的行李。

“谢谢,不用。”许小丽迈开一步,走出门,飞快下楼而去。

看着许小丽消逝的背影,一种莫明的伤感涌上赵和的心头。

自此以后,许小丽再也没有在王氏企业出现过,甚至没有在王氏企业所有员工的视线中出现过,据说有一次一个同事在华强北女人世界看到过她,但另一个同行的同事马上否认,说那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很像许小丽的女孩而已。

许小丽走后,赵和便去公司上班,然后径直去王董的办公室。依然是那扇宽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门,赵和轻轻敲了敲。

“进来。”依然是那个洪亮的声音。

赵和推开门,看到王董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

王董抬头,看到是赵和,没有任何表情,亦没有说话。

赵和径直走到王董身边,现在他已完全没有第一次来王董办公室的紧张与胆怯,因为王董曾经的神秘光环在他心中已经彻底坍塌,看似高高在上的王董其实是一个被铜臭腐蚀得支离破碎的可怜人,他与自己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被**充斥的可怜虫,而现在,他们正在进行一笔肮脏的交易。

“王董,我已经与许小丽分手了。”说这话的语气,赵和平静得好像是说刚刚丢掉一件穿旧的衬衣。

“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王董抬起头,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我许诺你的条件决不失言。”

“明白,我不会让你失望,我先告辞了。”赵和说完,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接下来的日子,王氏企业的员工发现赵和与王敏整天成双成对出入公司内外,而且堂而皇之的宣布确立恋爱关系,而许小丽莫名其妙的从王氏企业消失。大家虽然颇感诧异,但在深圳这个高度开放的国际大都市里,大家的思想早已与时俱进,见怪不怪,什么坚贞不渝的爱情,不过是琼瑶小说里的童话。

忽然有一天,人力资源部的李经理宣布业务部陈经理因为涉嫌一宗回扣事件,而被公司解雇,业务部经理一职由赵和升任。

赵和只是一个小小的专员,来公司时间也不长,资历亦浅,怎么一下子就做经理了,于是许多业务部元老颇不服气。但李经理说:不要看赵和这年轻人资历尚浅,其实人力资源部对他早已考察良久,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潜力巨大,大家不要以世俗的眼光看问题。既然李经理都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公开有什么意见,也许赵和这小子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和升任业务部经理后,真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他忽然发现做经理原来与做专员有很大的不同,譬如以前自己看到别人老是点头哈腰,现在颠倒了,别人看到自己开始点头哈腰,一班元老虽然暗地里对他的升任颇不服气,但在他面前必恭必敬,拍马溜须。现在要办什么事情,别人都极力给他方便,不像以前推三阻四。

于是赵和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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