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静静地看了她们一会儿,淡淡一笑继续往后院走去。钟青荷与林月见她没有说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守在院中的聂铎见一身素服的钟璃走了进来,立刻迎了上去,“嫡小姐怎么过来了?婆子无故暴毙,这里怕是不怎么安全。”
“无妨,顾婆子的死毕竟和我脱不了关系,所有来这先看看,这几个时辰你们辛苦些,分别留守府中各处,待将军归府此事想必就会明了。”钟璃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来人不必行礼,“府中接连出事,小心提防确实一所应当,可如此严防死守竟防不住他们的毒辣手段。”言语之中隐隐透着一股无奈之意。
聂铎自幼跟着兄长聂耿在钟府行走,虽说只是一个护卫副首,但他早已看清这府中究竟是和状况,仙去的凤夫人温厚大度,嫡公子洒脱睿智,嫡小姐谦和机敏。可凤夫人突然病重过世,嫡公子也远送云麓出府而去,嫡小姐这些年如何过来,他们都心知肚明,如今将军归来,嫡小姐也算熬出了头,可接二连三的出事,回回冲着她而去。现下听她这样说实在让人于心不安。
“嫡小姐的意思是我们防范过紧,隐藏在暗处的人便不会再露出马脚。”聂铎试探的问道。
钟璃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对了,芙蕖院的一会便到。你让护卫们都散开,在院门留两人,屋外留四人便好,其他人都隐蔽起来,免得吓着她们一会儿又闹起来。”语气平静异常,可最后那句却刻意加重。
聂铎听出了钟璃最后那句话听似嘱咐,可言语之间却别有深意,只见他微微一笑,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是,嫡小姐放心,聂铎这就去办。”说完便退了下去。
钟璃驻足在屋子外,四下观察了一番,轻轻推开房门,正要抬步进去,身后便传来了林氏尖刺的声音。
“嫡小姐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吗?怎么就这几个人,若是再出事你们如何担待的起?”林月趾高气扬的质问着,来掩饰自己之前的慌乱。
钟青荷也在一旁附和着,顺势走近钟璃,故作亲热挽住她的手,“姐姐,护卫们这般懒怠必定要好好惩戒,府中才出了事他们竟然……”说着她哽咽起来,抬手擦拭着双颊上的泪水,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姐姐,他们竟然如此怠慢你的命令。”
钟璃不着痕迹的拂开钟青荷的手,转身站在门前,看着惺惺作态的钟青荷,转眼看着依旧在那边跳脚的林月,冷冷的开口道,“都什么时候了,林姨娘你难道不觉得疲倦?昨夜那般凶险,护卫们都倦了,减少些人值守院子也正常。这院中除了躺在屋内顾婆子的尸首再无其他,你们又何须如此计较。”
被问住的林月和钟青荷一时没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质问道,“这府中从未如此,你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觉得府中不够乱吗?”
钟璃原本不想与她们计较,可见她们这样纠缠不休,淡然如斯的她也不免恼怒,便激愤道,“府中并未大乱,护卫们也并非怠慢守护府中安全,昨夜何等凶险,他们一个个义无反顾,那些丧命的护卫还在我的听雪阁内尸骨未寒,你们这样说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再说眼下顾婆子出了事,总让人觉得事有蹊跷,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林月听这话立刻察觉出不对,一时间又找不到说词,“这个……那个……妾身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嫡小姐勿怪。这不是也正如嫡小姐说的,府中如今不太平,所有才会口不择言。”筹措了半天,陪着笑脸讨饶起来。
“罢了,现在毕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林姨娘、青荷妹妹随我一同进去吧。”钟璃也不想在此和她们再费口舌,先行抬步进入了房中并吩咐那母女两人一同进去。
当她看到顾婆子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滞,顾婆子暴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发黑,续上的腕子流着黑红的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林月与钟青荷进入房中,假惺惺的凑上前去,一开始还带着悲戚戚的声音说着,“顾婆子你一身辛劳,虽然前日做错了事,冲撞了嫡小姐……被断了手掌。可嫡小姐仁慈让……让大夫给你续……续上了手……昨个还好……好的,不曾想今天你就这样……”话还未说完,她们便尖叫着跌坐在地上,跌跌撞撞的夺门而出,仓皇的离开了后院。
钟璃慢慢走向顾婆子,又环顾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只得暂时离开。正厅之中,聂耿已等待多时,见她归来立刻把翎王世子交代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让钟璃稍安勿躁,静待司徒霖来府造访。
“辛苦了,府中的守备和巡逻就要有劳你们兄弟二人了。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所有我们的防范也必须要谨慎,可要抓出内鬼并非易事,我们都要多加留意,后院那边聂铎已经安排下去了,府上其他各处就由你去安排了。”钟璃没有避讳正厅之中的人,吩咐着从外面归来的聂耿。
聂耿立刻明白了钟璃的意思,抬手行礼道,“请嫡小姐放心,属下立刻去安排。”说罢便退了出去。
“嫡小姐,翎王妃和世子来府造访,就快到府门外了。”聂耿才退出去,门房的小厮便匆匆进了正厅禀报。
钟璃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立刻去找林姨娘和庶小姐,让她们不要耽搁到府门外随我一起出迎接翎王妃与世子。”立刻吩咐了身边小丫头,带着丫头婆子前往府门外迎候翎王妃楚湘君和世子司徒霖。
翎王妃的车马并不奢华,一架浅明黄色的双驱马车,车幔上绣有王府的团纹,缓缓停在了镇国公钟府的门前,赶车的小厮不慌不忙的掀起车幔,司徒霖身穿玄青色暗银团纹长袍先行下车,高高束起的发髻,显得他冷峻不凡。只见他立于马车旁,抬手搀扶着他的母妃楚湘君下了马车。
钟璃静静地站在府门外,看着翎王妃眼睛突然湿润起来。前世,她虽嫁给了太子,可眼前的王妃对她视如己出,可以说是母女情深,无奈圣意不可谓。不曾想,太子登基不到三年,钟府、翎王府、云麓仙居皆被一夜灭门。
“钟璃拜见翎王妃,翎王妃安康万福。”钟璃收敛心神,对着走向自己的楚湘君盈盈一拜,她身后的下人们也纷纷下跪行礼。
楚湘君快步向前,扶起钟璃,两行热泪瞬间滑落,哽咽的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这些年你受苦了。”
钟璃心中如同堵了一团棉花,“王妃,秋意已浓,请往正厅稍坐,我让丫头先去收拾一下昕雪院再移步可好。”
“好,好,璃儿怎么安排都好。”楚湘君悲喜交加的拉着钟璃的手,连连说好。
司徒霖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两人相逢的气氛。此刻,楚湘君才察觉到自己时才的举止有些不妥,微嗔了他一眼,脸上含笑的对着钟璃,“刚才没惊着你吧?这混小子也真是的,也不提醒我一下。自你母亲过世后,钟府与司徒府鲜有往来,可我无时无刻都牵挂着你,可毕竟……”话未说完,她便哭了起来。
钟璃立刻安慰道,“王妃不必难过,母亲去后,林氏把持府中上下,她那做派王妃自然不会与其来往。再说,王妃和母亲原是金兰,母亲突然过世,毕竟她是钟家人,王妃就算要管也鞭长莫及。所以,王妃不用难过,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我已不是那个任由她摆布欺凌的孩子。”
楚湘君欣慰的看着钟璃,来回打量了两人一番,柔声说道,“璃儿说的是,今后会越发的好。今天你让家仆前来,必定有所打算,有什么尽管找这混小子。”
钟璃与翎王妃一路上轻声细语的交谈着,翎王妃还时不时的拿自己的儿子司徒霖说事,可才靠近正厅,一道不合时宜的谩骂讥讽的声音便落入了众人耳中。
钟青荷惊魂未定,对于先前后院所见,顾婆子的死和她送还的头面上那药有关,再加上这些年,她们母女一味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讨好着皇亲国戚,想要嫁入翎王府为世子司徒霖的妃子,可几经碰壁,母女两人便记恨上了翎王妃。
钟青荷从下人那得知翎王妃驾到,钟璃要求她们都到府门前迎接,气便不打一处来,在正厅中对着来寻她们的下人,耍起了威风,“那个翎王妃来府上凭什么要我们去迎,这一定是她差人去请来为自己撑腰的人。我们在正厅等着便是了,你去回了她,要怎么样做是她的事,这与夫人和小姐我无关。要不是看在她手上有家主令,就凭她也配让夫人对着她自称妾身,让我低声下气的叫她一声姐姐,简直是荒谬!”
“青荷,小声点。不去便不去,一会儿就说被顾婆子的样子吓到了,心神不定所有无法到府门前就是了。如今,我们只能对她陪着小心,免得让她看出什么,尤其是那药……”林月毕竟有了一定的阅历,听自己的女儿这样说,立刻阻止了她后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