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还是早点进去吧!要不然,待会其他老师就开完例会回来了。”
常凯倚在栏杆上平复着呼吸,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黎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心里却在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像奔赴刑场的囚徒一样往那边走了过去。
“逢小小溪一水寒,壮士一去洗不复返......”
常凯想着荆轲的一去不返,脚步也变得异常地沉重。
即便如此,他走到黎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时,正伏案书写着什么的黎老师,却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原来黎老师不是为了特意等我啊?
常凯想到此,便暗暗松了口气,当即举起手,“咚咚咚”地敲响了本就开着的门。
黎老师听到敲门声之后,立即抬起了头将目光转向门口,见到门外的常凯之后,便笑着招了招手,“是常凯啊,进来吧。”
常凯强笑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黎老师您找我啊。”
黎老师不置可否,只是摆手指了指他的办公桌前的椅子,笑道,“常凯,你这次的摸底考试成绩不错啊。”
早在从同桌口中得到黎老师找自己时,常凯就开始猜测,他特意找自己谈话到底是为什么。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绝不是因为自己和周楠刚才的迟到。
黎老师又不能未卜先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周楠会迟到呢?
除此之外,最有可能的就是和刚刚结束的摸底考试,或是和姜景灏有关的事了。
所以,常凯听到黎老师开门见山地说起摸底考,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但他还是做出了受宠若惊的样子,谦虚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能考这么好,这都是运气。”
“年轻人谦虚一点也不错,不过嘛,机遇总是偏爱有准备的人,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黎老师笑着摇摇头,又顺手打开了抽屉,拿出一盒西凉烟递向常凯,“抽一根了?”
这......
黎老师怎么能这么和蔼可亲呢?
要是我回去跟他们说黎老师给我递烟,有人敢信吗?
不过,尽管抽完黎老师的烟之后,能在小猫等人面前吹吹牛,可常凯现在还是感觉亚历山大。
上级对下级和颜悦色地说话,或许算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可这是在学校啊。
学校的规章制度上,有这样的明文规定,——“学生不许在学校抽烟!”
更何况,这是在班主任面前抽烟?
更何况,这是在有着明显的“禁止吸烟”的办公室中抽烟?
黎老师递来的烟,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在一番权衡之下,常凯最终还是放弃了回去吹牛的诱惑,果断地摇了摇头,“黎老师,我不抽烟的。”
“哈哈......”黎老师笑着看向他的手,又摇着头说道,“西凉县的男人有几个不抽烟的?你看看自己的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两支烟,又将其中一支扔向常凯。
“那个......”他被黎老师一口道破真相,他脸上的神色,顿时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一样。
他尴尬地笑着,从怀中捡起黎老师扔来的烟后,又手忙脚乱的往口袋掏去,一边说,“还是抽我的吧,抽我的!”
常凯试图从口袋中掏出烟盒,但很快就想起他的烟盒已经给了门卫老王,只好颓然地说道,“我今天忘记带烟了......”
黎老师“啪”地一声按下打火机,不悦地说道,“就抽我的怎么了?烟酒不分家嘛!”
“您说的是。”常凯也赶紧掏出打火机,立即点燃了手上的烟。
自那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之后,西凉县很快就成了一个产烟大县,但西凉县卷烟厂生产的香烟却只有三种。
最便宜、最低档的,名为“散烟”,这种烟做得很粗糙,甚至烟盒都没有,是论斤卖的。
几块钱一斤的散烟,折合下来,也就是几分钱一支。
这种散烟都只在西凉县经销,十多年前可是乡下人的最爱,但现在还抽散烟的,大概也只有一些老人了。
黎老师掏出的软盒西凉,应该算西凉县卷烟厂生产的中档烟。
可要是放在全国,就只能是垫底的存在了,因为这种烟的价格,也就三块钱一盒。
至于西凉卷烟厂生产的高档货,也就是硬盒那种西凉,它的价格也就是十块钱,这和常凯平时抽的兰州是一样的。
小猫等内宿生的生活水平自然不能与常凯相比,他们肯定不会买十块钱一盒的硬西凉,却也不会去买三块钱一盒的软西凉。
抽三块钱的烟,实在是太丢份了!
这根本就无法彰显出,他们从家里要钱买烟的伟大身份!
不管怎么说,常凯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抽过这么便宜的烟了,点燃黎老师的烟后,他就感觉特别尴尬。
软西凉的烟叶太过粗糙,又多是以老叶子为主,所以味道特别呛人。
好在常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虽是做出狠狠享受一口的样子,却并不将烟吞下。
一时之间,两人就在办公室抽起了闷烟,屋里不一会就烟雾缭绕了起来。
常凯看了看不远处的窗户,正要起身去打开时,却听黎老师突然问道,“常凯啊,姜景灏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常凯试探性地问道,“说是突然接到了《录取通知书》,然后就去上大学了?”
这当然不是事情的真相,甚至连谣言都不算,而仅仅是他和周楠聊天时,为姜景灏找到的最好的归属罢了。
“你听谁说的?我倒希望你说的是事实。”
“我是在班里的企鹅群里看他们这么说的,但具体情形,也不太好去问。”
“听说你们还打了赌,说是看谁能出任科代表什么的?”
“这......虽说君子不该在别人的背后摇唇鼓舌,擅生是非;可我想说的是,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我压根也没答应他啊。”
“也就是说,他的离去和你没任何关系?”
“我......”常凯感觉自己好委屈,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辩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