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南……唉,不说了,说了也是烦心。”周若愚像是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是停住了。“朝廷的事,一些琐事而已,只是烦人的紧。”
“居高位,担重责。”
“偏偏这高位,老夫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花月的情况,唯有周老有这个资格。”
“呵,说的好似是老夫多么的厉害似的。可是充其量的,老夫只是一个高级的教书匠。”啪,周若愚右手重重的拍在了汉白玉的护栏,一声脆响。“苦苦的支撑花月这么一个牌坊,偏偏的朝里朝外,没有皇室的花月终究是不会有人服气的。到了如今,你是不知道,那朝廷之,一个个如何的面目!”
“你何苦跟自己怄气。”
“不是跟自己,只是……”
“二十年了,周老却是撑了过来。”
“这次不一样。”周若愚低着头,提不起多少的兴致。
“有周老在,无忧。”
“哼,依仗老夫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又能够有多少的用处?老夫的年纪……如今的花月,不外乎是一个德行。”
“李公公,您或许是这花月下最懂人事的人物了。老夫想要问问,如今的局面,该是如何的处置的才是好?老夫不能够让花月的牌子砸在了老夫的手里,可是偏偏老夫颓然,却是……”
“问咋家一个花匠,怕是错了人。”
“也唯有你置身事外,才是能够说得清楚。”周若愚转了个身,视线突然灼热的看着旁人。某人青布衣衫,背倚栏杆,眼里倒映着不远处的青青草坪,看去却是惬意的紧。
“你说该怎么办?怎么办才是好的?如果能够逃,那么老夫宁愿丢下所有的包袱,寻一个乡村开个私塾。”
“可是周老不是咋家,周老逃不掉。”
“李公公当真的是慧眼如炬,一针见血。所以,你一定是有法子。李公公,恳请给老夫指引一条明路。知道现在没有什么可以要求您,只是,恳请看在花月的份,看在先帝的面。”周若愚弯腰,双手举过头顶,作揖。
这是低位者对于高位者的礼节,不卑不亢。
然而对于周若愚来说,自从二十年前开始,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甘心也是唯一的弯腰的人。
“周老这般,教旁人见了可是不妥。周老位极人臣,然而咋家,如今只是一枚花匠。这个问题,你不该问咋家。”
“恳请公公指点。”
“这般倒是折煞了咋家了。”
“公公,老夫着实的是焦头烂额,还请公公为老夫指点一条明路。”周若愚保持着鞠躬的样子,小半天的不肯起来。“指点公公是最会做人的主儿,公公所有人都要懂得审时度势,老夫指点,公公一定是有法子的。”
“唉,周老呀周老,您这老伙计倒是精明的紧的,倒是把这包袱丢给了咋家。”
“冒昧之处,还请公公见谅,的确不应该麻烦公公的,只是老夫当真的没什么办法。”
沉默,一小会儿。
李公公终于的是颤动,提手扶起了周若愚。
“起来吧。”
“多谢公公!那么公公您的意思是……”
一直的到李公公的手碰到了周若愚的时候,当彼此的四目相对,看着某人眼里面几乎是要放出光的模样,李公公忽然的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唉,还说您没有办法,谁看不出来,周老才是这真正的精明的人物,读书人是不一样。做起事情来,让人分明的担待却是又逃脱不的。”
“你呀你,这般的大的年纪了,倒是还耍着滑头。”
“嘿嘿,谁让李公公总是想要置身事外呢。说的实在的话语,诺大的天下纷杂,无数人庸人自扰。若说是有什么人当真的能够寻一片净土大的话,你李公公这花匠倒是让人羡慕的紧。”
“只是您看,眼下?”
“咋家不问世事多年了,宫里面的、宫外面的,以前的、现在的。周老拿着问题来问咋家倒是让咋家为难了,一个几乎要与世隔绝的老人,哪里能够回复这般的深奥的问题呢?”
“咋家告诉不了你什么,若是非要说有些什么。”李公公想了一会儿,尔后提手指着远方。“那么……你看那边。”
“那边?”
顺势的看去,此刻已近垂暮。
日头渐西斜,已经没有了午那种连看一眼都是了不得的刺目。此时此刻更像是累了似的,收敛起来了过半的光华。如同熟透了的柿子似的,半悬在陵岚禁宫巍峨的城墙头。宫墙朦胧着一层墨衣,影子森森的拉的长长的。倒是谈不森冷可怖,只是给人一种提不起多少的气力的无精打采。
“这是?”
“李公公?”周若愚后知后觉的转身过去,这才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李公公已经不在身旁。他正是向着远离这里的地方走去,初时来的青草坪,初见时候他所剪裁的灌木丛。
咔擦,咔擦,
他继续的开始剪裁,仿佛和之前来的都是没有区别。
“李……”周若愚有些疑惑,他正是想要说些什么,那边却是悠悠的传来了绵长的一句。
“夕阳西下,并不是一天的终结。明天,太阳还会重新的升起。”
“哦……”
“重新……可是,唉……偏偏的这明天的太阳,却是已经没了二十年。”
“自那年……除非……对了,李公公的意思是还是需要找到……”周若愚浑浊的瞳子里蓦然的精光一闪,然而却是更像是天边偶尔的划过的流星似的,又是很快的熄灭了去。“可是,销声匿迹已经二十多年的他,要找到又是谈何容易?”
“周老才是花月的主事,这样的事情,你不该询问一个花匠。”
花园里恢复了宁静,唯独那有一下没一下的咔擦声延绵……
榆林关子,四海钱庄。
装修得体的屋舍,一向的专为了接待贵客而作。不得皇室的奢华,却是另有一种北派的风度和光彩。
屋子里站着七八个人,或老或少,好像是早已经不约而同的遵循了缄口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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