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那间咖啡厅,淡雅的素调装璜,轻柔的钢琴曲在耳边婉婉流淌。w?w?w?.?
现在正是下午,咖啡厅中没有几个顾客,整间咖啡厅显得很安静,阿刃和林紫宁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前各摆着一杯咖啡,林紫宁垂用勺子搅着咖啡,阿刃双手抱胸,眼神没有焦点,二人俱是无言,似乎各怀心事。
半响,林紫宁突然笑颜绽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笑什么?”
阿刃看着林紫宁捂嘴娇笑的可爱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我在哀悼一只盘子……。”
林紫宁抬起眼来,美目中尽是调侃笑意,笑盈盈的瞅着阿刃。
“盘子……?哦。”
初听这两个字,阿刃还真有点不明白,不过转念一想,思絮回到了林紫宁林大小姐初次请他吃西餐时的场景,便一切了然。
的确,那时他刀艺不精,切牛排时不小心将肉下的盘子分了尸,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尴尬呢。
当时的场景浮现在阿刃脑海,那略带尴尬的快乐气氛,还有那个表面上凶悍其实很善良的女孩站在自己身后,手把手的教着自己怎样切牛排,自己手心儿里冒出的汗珠、鼻端嗅到的诱人体香、心中的绮梦……。
一切的一切,都恍惚若一个无法追回的梦。
阿刃知道自己喜欢林紫宁,并非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而是男人对于女人的那种感觉。
这是爱情么?
不知道,至少他们从未开始过。
没开始,也就没有结束,这份珍贵的情绪一直藏在两人心底,每次的接触,都是对这个未知的一个试探,一个新奇的体验,因为永远新鲜,所以永远不让人感觉疲惫。
而阿刃与韩饮冰,则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屈指算算,前前后后阿刃已经对四个女孩有了这样的感觉,阿刃不是滥情。任何一个陪在他身边的女孩,都有各自的原由,初时,阿刃只是在尽力的维护她们,让她们不被伤害,到了最后,这点维护变成了女孩心头牵扯不断的温柔,一点点的将她们的心融化掉。
多情,空余恨。
阿刃也知道留情太多,对已对人都是一种伤害,可是感情上的纠纠缠缠谁能理清?
他也只能尽力遏止自己心中的冲动罢了。
“咳。”
阿刃干咳一声,淡淡的回了一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听了阿刃的这句话,林紫宁脸上现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半响,她才再次悠悠言道。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半个月?”
“我问得不是这个,你知道。”
林紫宁直视阿刃的眼睛。
“……三年多了。”
阿刃知道林紫宁在问什么,当日医院一别,阿刃去了拉萨,两人一别便是三年,前日里在擂台上匆匆一会儿,便开始图谋对付唐天斩,也没多说什么话儿,直到今天,两人才有空闲静下来当面坐着。
“你变了,阿刃。”
林紫宁的语气犹如叹息。
你变了。
看电视剧时,总以为这句话太俗,久别重逢的情人间,总要来上这么一句,好像总也说不累似的。今天,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今时今日,看着昔日的他重新坐到自己面前,这三个字该是如何的贴切。
“人总是会变的,姐姐你也变了。”
阿刃也在端详着坐在对面的她,依旧是素雅容颜,依旧是温温软语,可是看上去却和以前不一样,从前她虽然病弱,却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傲立,现在的她却沉静内敛下来,淡淡的优雅仍在,仿佛秋后的**,淡雅之外,透着一股百花皆杀的冷酷气息。
那是权利的味道。
气质上的改变,能将一个人给别人的印象完全抹掉,重新涂上颜色,林紫宁就是这样。
“那是因为父亲……。”
林紫宁想起了过去的三年,自己的父亲怎样教她玩弄阴谋与人的性命,怎样逼她去亲眼目睹死亡,怎样设计一个个的骗局让她对爱情亲情绝望。
“我真是有点羡慕你,你有勇气反抗他,可以从他的手下逃掉,我却是一个懦弱的女儿,逃不掉,也不想逃……。”
今天的林紫宁,颇多感伤,以往三年的苦楚似乎都在此刻涌上心头,急于对人倾诉。
“知道么,一年前,我曾经碰上一个男人,他很好,非常好,似乎是按我心里对于爱情的标准量身打造的,没有一处不完美,于是,我爱上他了……。”
“哦……。”
阿刃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心中似乎被扎了一根刺。
“一个月后,他拿着从我这里骗走的几亿美金,消失了。”
“啊?”
阿刃抬起头看着林紫宁。
“他多傻,对不对?这世上哪有人能逃出天命家的手掌心,果然,再过三天,他又回到我面前,跪着,父亲就在他身后,冷冷的看着我,问我,想不想杀了他。”
“我说不想,父亲就笑了,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从那一天开始,我不再相信爱情。”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人是父亲安排在的,不,不是花钱雇的那种,他的手段要高明多了。”
“他从几千万人里,挑出最适合我心中白马王子标准的那一个,然后,并不直接接触他,而是通过各种手段,彩票中奖啊,工作上的机会啊,甚至是一次打架,把他一点点的引到我的身边。”
“爱情在他看来只是一种盲目的好笑的冲动,他非常相信爱情可以给我一个教训,也如他所愿,那个男人终于被他安排的另一个女孩引诱,从我这骗走钱,想与那个女孩双宿双飞……。”
“可笑,他只是一个木偶,还真以为自己是舞台明星了。”
“我们的父亲,是一个多么高明的木偶师啊,对不对?”
林紫宁用一种谈论天气的口气说着自己可称为悲惨的遭遇,她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姐姐……。”
阿刃看着林紫宁,心中一阵绞痛,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之后,他做了一个个的测验,一个个的欺骗,似乎是要把我相信的东西全部摧毁,他要告诉我,这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没有可以相信的东西,最后,他成功了,我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对吧?”
林紫宁再不能维持脸上的微笑,她低声的、迅的说着话,虽然没有表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但阿刃却感觉得到,她在控诉,她在哭泣,是对于悲哀命运的一次无力反抗。
“你可以离开的。”
阿刃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这句话。
“离开……。”
林紫宁苦笑着,一瞬间的感情外露后,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抬头看了看阿刃,眼里是柔柔亮亮的光。
“谢谢你,阿刃,有你在,这世上总算还有人听我说话。”
“姐姐,你从来没有争取过么?”阿刃突然问着,“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的生活,想要什么样的命运么?这些东西其实是在我们自己手里的……。”
呵呵。
林紫宁笑了,是很苦的那种笑容。
“我的傻弟弟,你仍然相信这种话么,想想你的从前,想想我的现在,我们走的路,真是自己选择的么?”
阿刃沉默了。
是的,真可以自己选择么?
从他离开孤儿院,在茫茫大雪中救了一个老人之后,他就落入了命运的陷井,每一个选择,迈出的每一步,都逃不出既定的方向,即便是今天,他也仍然无法选择,譬如,敌人永远是敌人,没的改变,而这个敌人,自己真的恨他么,自己真的和他有解不开的仇恨么?想想死在他手下的方祈……。
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劝别人。
“算了,别说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啦。”
林紫宁闭着眼睛摇摇头,再顽皮笑笑,似乎想把一直存在的沉闷气压赶走。
“告诉我,拉萨的风景好看么?药王,那个被许多人崇拜的英雄,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拉萨啊,那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我喜欢那里的阳光和绿色……。”
阿刃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了自己在拉萨的见闻,也说起了一些趣闻,林紫宁听着,时不时的笑出声来。
两个人,伴着笑声与悠悠闲闲的阳光,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厅里渡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然而在相聚的时候,时间似乎总在加快度流逝,转眼间,已是日簿西山。
一声干咳。
两声干咳。
咳声是从左侧三张桌子以外的坐位上传来的,虽然隔得这么远,但声音清晰可闻,宛如有人在两人耳边清咳。
那是两个干瘦的人,这两人初看上去似乎是中年人,但再一细看,又像是老人,长像出奇的普通,就算你仔细的打量了他们,并且努力在心中记住他们的五官模样,等转过身去,你就算再怎么回忆,也想不出他们究竟长什么样子。
林紫宁身后的两个通神高手,这是两个保镖,亦是林紫宁和阿刃的闹钟,本来阿刃是故意忽略他们的,可是现在他们正在用咳嗽声来提醒林紫宁。
太晚了,该回去了。
听着这样的催促声,林紫宁眉间掠过一丝愠意,一瞬间之后,这抹愠意又转换成眼底的深深无奈。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一边说着,林紫宁一边站起身。
“哦。”
阿刃应了一声。
看着林紫宁的离去,想想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是多么的让人无奈,心底的冲动便越来越强烈,那是一种混杂的怜惜与疼爱的窝心感觉,这种感觉,自他与林紫宁坐在这间咖啡厅开始,就一直在心里涌动着,在林紫宁将要离开的这一刻,这个冲动涌至顶端,让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动作。
“等一下,林紫宁。”
阿刃突然起身叫道。
听着阿刃直呼自己的姓名,林紫宁愣了一下。
阿刃走到林紫宁面前,他的神色平静,但他说出的话,却在场中所有人的心中扔下了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