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说不出话来,想到以前我落崖受伤的日子,半夏和花喜是日夜陪在我身边照顾我。
想不到,现在的半夏,竟会将曾经的那份美好,再讲给我现在的女儿听。
一时间,我只觉得有什么哽在喉间,眼眶也微微发热。五年的时光,便是这样过去的。
“娘亲,你怎么了?”可能小家伙也察觉到我的异样,一时有些惊慌的问道。
半夏忙走过来,深情的瞳眸带着一丝忧虑,然,探过手来,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道:“孩子的话,你不必当真。你放心,我不会强求你的。直到,终有一天,你愿意。”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强求,我只是觉得,他不值得。
他和花喜,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是鬼爷爷,由心凑合的一对,却因为我的出现,这一切的一切,皆变了。于是,我慌乱的推他的手,转身欲走。
他想追上来,可是看到身后无人照顾的灵芝,便长叹一声道:“你要去哪?”
我不想让他担心,便淡淡道:“我也上山去,灵芝生病,我做为母亲应该亲自替她采药。总是劳烦鬼爷爷和花喜,我于心不安。”
半夏当然知道我这是回避的措词,毕竟,我认识的草药,不超过五种。这样的我,上山采药,谁都不会信。
可是,没有办法。他还是淡淡的点头应允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我再也没有说话,转身,阔步离开。
本来,我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然后该细想一下,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回绝半夏。又怎么让灵芝,对半夏的依赖减少一些。同时,如何使得花喜与半夏的关系,更为亲近一步。
可是,越想越乱的我,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索性,为了让自己安心些,我觉得我该上山寻找花喜和鬼爷爷。因为,这还是第一次,花喜抛开我们,和鬼爷爷两人上山。
屋里现在只有我和半夏灵芝,也许,就算我和半夏真是清白什么也不干,但在花喜心里,多少也会留下一个疙瘩。若是,现在我上山找到他们,与他们一同采药,以此证明我和半夏之间什么也没有的话,那么花喜的心里是否会舒服一点?
就这样,在我百般纠葛之下,我还是遁寻他们的足迹,朝山路走去。
走到半山腰时,我终于找到了他们熟悉的身影。
花喜和鬼爷爷二人皆躬着腰身,鬼爷爷似乎在教她认草药,而她看似一副专心认真的样子,然而只有我这个角度才能看出来,她神情有些呆滞与失魂落魄。
是在想半夏与我吗?所以才这样魂不守舍?我心中一痛,再一看,鬼爷爷苍老的身子越发拘偻了。
为了灵芝和我,他们实在付出太多了。我在心底不由暗暗发誓,接下来,只要我能为他们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就在我意欲上前帮忙之际,却见花喜突然放下背上的竹篓。然后巧步移到鬼老怪的身后,鬼老怪此时正专心的挖着草药,完全没有发现这切。然,花喜的双手,却颤抖的朝他身形伸去。
这丫头,又要耍什么小花样吗?好像从我生了孩子以后,花喜的性子便不再这么活泼了。
此刻,我见她似乎有意要作弄鬼爷爷的样子,不由由衷的笑了。
这孩子唉……还是这般调皮任性。不过,她只会在爱他宠他的鬼爷爷面前使坏,这让我内心有些悲凉。
因为,从前的她,无论是在鬼老怪还是我,或半夏面前,她的天真率真,皆会一览无遗。而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在我们面前隐藏。
就在我感慨颇多之际,却见一阵巨大的滚落之声,同时,还伴随着老人家苍白的惊呼。
我赫然抬头,却见鬼老怪已经不知何时,连人带着竹篓,一起朝山涧滚落下去。
我不可思议的大惊,然发了疯般的追了过去,怒声喝道:“你在干什么?”同时,埋头朝鬼老怪滚落的地方望去,鬼老怪的身子快速移动,已经不受控制的往下迭落。
花喜没料到我在,一时间脸色发白,双手颤抖的看着我,良久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你……你……”
“鬼爷爷……”我大声呼唤,然后急忙朝山涧往下跑,奈何这下去是个斜坡,我根本就追不上鬼老怪滚落的速度。
看着一路上飞贱的血花,心我的挖如被恶魔掏空,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高声呐喊着,眼睁睁的看着鬼老怪停在了山涧的脚下。他的竹篓已经压扁,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一双浑浊的老眸呆滞的看着远处。
此话,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块久久屹立的顽石。
追了许久,我才全身发寒的走到他的跟前,看到斜坡上因我脚滑而滚落下来的沙石,一时间也顾不得躲闪,便用手臂生硬的挡了过去。
“鬼爷爷……”我一把抱起他的上身,却见他容颜扭曲的吐出一口鲜血,便瞪大眼睛不再言语。
我惊得快魂飞魄散的摇晃着他道:“鬼爷爷,鬼爷爷,你没事吧?鬼爷爷,你回答我啊,你别吓我啊。”
可惜,任我怎么摇晃,他也不再说话。我看着那张满是鲜血的老脸,我冷冰的双手发颤的探上他的鼻息。
再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呼吸的情况下,我知道,他恐怕已经走了。
我完全无法接受一个早上才跟我打了招呼的健壮老人,眼下就已死在我眼前的事实。那种感觉,好比坐在云宵飞车之上,突然缆绳一断,你从半空跌落的恐惧无助感。
“鬼爷爷……鬼爷爷……”明知道可能我再也唤不醒他了,可是我扔控制不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可思议。我放声大唤,希望能有一丝希望,能让他重新魂归,能让他再活过来。能看到慈祥的笑脸,能看到他待灵芝时的温和。
可,任凭我怎么呼唤,他也没了动静,我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血液不再流动,仿佛察觉到了他身子慢慢僵硬。这就是生离死别,哪怕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你却已经知道,你们已是人世分离。
这时,山涧上,又有急促的沙石飞泄而下。接着,我听到花喜惶恐不安的唤声:“师傅,师傅,师傅他怎么了?”
听着她虚假的询问,我止住了滂沱落下的泪水。我用从未对她展现过的恨意眼神怒道:“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亲自害死了你的师傅,你还关心这个?”
面对我冷然的质问,她先是一愕,继而慌乱的盯着我道:“你看到了?”这一刻,她全身发抖,单薄的身形看着就像一个迷了路着不着家的孩子。眼里的茫然,让人觉得她很可怜。
可惜,这都不能再成为掩饰她罪状的外衣。以前,我总觉得她弱小无依,她需要呵护疼爱。就算她以前嫉恨我,还对我说出种种伤人的话,可是我都认为情有可愿。可今天,她竟做出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来,而且还是对她最亲的鬼老怪,这是无论如何,我也理解不了的。
“你简直丧心病狂,他可是一手将你养大的恩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有心吗你?你这举动,简直狼心狗肺,天地不容啊。”我大声怒骂,同时因为鬼老怪的去逝,而潸然泪下。
她先是哀默的埋下头,许义,她才抬起头来,冲我狰狞的冷然一笑道:“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也就不妨直说。是我故意害死师傅的,也是我故意要把他推下山涧。”
“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原本我还企盼这个孩子可能是失手,可是,眼下经她这样狠绝的说出来,我的内心所受震憾,更是不可思议。
她冲我冷笑,从前天真无邪一去不复返。
“你在这里伤心什么?我也不想刹师傅的,可是师傅不死,我就没有办法跟师兄在一起。这一切,归根到,还是因为你。”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指着我。
我听罢,愤怒暂且搁置到了一畔,冷冷的盯着她:“你凭什么杀了鬼爷爷,却把罪状推到我身上?”
这时,她突然哭了。而且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我开始以为她是为了鬼老怪的死。后来,她说:“小时候,师傅就说,我将来会是师兄的新娘,所以,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而你,却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师兄竟然爱上了你,你是很美,又很聪慧,不仅是师兄,连师傅也很喜欢你。你把原来他们对我的那份宠爱,统统夺走了。”
“花喜,这一切,也不能构成你杀鬼爷爷的动机啊。”我难过的回道,完全没想到花喜会为爱情走到这一步。这若是让半夏知道,他该怎么办?一边是最挚爱尊敬的师傅。一边是,最亲爱心疼的师妹。
“哼,原本,我也不想这样做。你很好,我是知道。我本来是想放弃师兄,让你们在一起的。可是,你却抛弃了师兄,在外有了别人的野种。”当她说到野种二字,我心狠狠一痛,却无力回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