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花黎月扬唇笑笑,迈步而去。
“黍离!黍离之悲的黍离!”
“黍离?”
顾惜一愣,不知为何就想到《诗经•王风》中的《黍离》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想着想着,不自觉便念了出来。
念者无心,听者有心!不期然,竟落了满眼的泪。
“父皇,这便是你当初替儿臣起名‘黍离’之意吗?儿臣不孝,竟到了今日才明白,何为黍离之悲!父皇,儿臣该怎么办?儿臣真的能夺回皇位,重振离云吗?”
“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我有说错什么吗?”
不知为何,看着他发红的眼,花黎月心中蓦地一慌。是否是她无意间说错了什么,勾起了他的忧伤。
“我没事!你没有说错什么!”
黍离偏头轻笑,故作释然。花黎月抬眸,却只见他额前的发柔顺的垂下,刚刚好遮了那正发红流泪的眼,掩了那一时错愕不及的忧伤。
“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长这么大,她也只是见过楚延宸一个人哭过,如今忽然间,却是触不及防的目睹了另一个人默默横流的泪,除了内心的忐忑不安,她竟发现自己手足无措。
眼泪是一个人最柔软的心事,也是一个人的内心处埋得最深、最后的一道防线。
黍离的心中该是很难过的吧!否则,如他这般清冷孤绝的人,若不是被毫无预兆、防不胜防的戳中了内心的伤痛,他怎肯轻易让别人看见他的泪?
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伤,外人触碰不及、医治不了,好在身体有自愈的机能,挨过就会好,不过就是苦了些!但这一段必经的过程,却是非得你亲力亲为不可,没人能够帮得了你。
“丫头,对不起!居然一不小心,让你看见了我的泪。怎么样,是不是吓坏了?”
黍离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的一偏头,笑望着花黎月。那宁静无波的眸一如往常的沉寂,仿佛未经方才的风雨洗礼过一般。一垂眸,一眨眼,便可遮了所有的心绪。似乎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不慎被风沙迷了眼,丝毫不用去费心在意一般。
这才是真的黍离吗?不过短短一瞬,就能驾轻就熟的隐匿内心、恢复如常。如此娴熟的技艺,他是否深谙此道呢?
虽然,萍水相逢、只此一面。但花黎月却忍不住有些好奇!黍离之悲,悲的是国破家亡,叹的是今不如昔。这个词非比寻常!自然,用这个词的人更不寻常!
花黎月抬眸,狐疑的望着黍离那缓和柔美的面,不禁猜想那无喜无悲、平静祥和的面具之下的他,究竟是怎样的?到底他是想淡出这一场一场的纷争,自此宁静致远、与世无争,还是他只是在韬光养晦、迷惑敌人而已?
“呃,那个没什么!大概是方才那首词,写得太好,一时间的触动,这才让你感慨落泪的吧!没事,大家都是感性的人!我懂的!”
没想过黍离会索性大方的承让,花黎月一时噎语,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可以断定的是,黍离是一个内心很敏感的人。花黎月估摸着,可不要让他察觉出什么异样才好。
“是啊,好词!确实好词!感人至深!”
黍离扬唇,好笑的伸手摸了摸花黎月的头。见他如此,花黎月适才松了一口气。想来,她在黍离的心中大抵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足以戒虑吧!
“是吧!我也觉得极好呢!你喜欢的话,我回去再写一些送予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