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纵与横
解决完虫卵，江哲和吴峻从暗道中退出来之后，便分道扬镳。现在墨家机关城形势复杂，汇集了好几个势力，吴峻担心胜麟无法应对，准备先与自己的徒弟汇合，而江哲则留下来保护妹妹。
鼻尖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江哲避过脚下的尸体，朝着墨核密室走去，墨家的幸存者应该都在那里了。
飞空回廊，天明昏倒在地上，卿卿挥动双剑与一名蓝衣女子战在一起。那女子轻纱遮目，正是江哲曾在嬴政身边见到过的月神。卿卿的武功不弱，但与高手对战的经验并不多，与神秘莫测的月神相比，还是稍逊一筹。不过卿卿有系统帮助，加上冰心七秀爆发快，一时间月神也不能将她奈何。
金色的剑光插入粉色的剑影中，江哲一招逼退月神，挡在卿卿面前，“带天明去墨核密室，我这里交给我。”
卿卿拖着天明，迅速离开。
回廊之上，棠溪反射着阳光，银色的剑身散发着刻骨的寒意，江哲身上的剑意攀升，划破虚空，直指月神。金色的身影翻转腾挪，棠溪所过之处，留下冰冷的痕迹，突然之间，江哲剑势一变，不再像之前那般君子如风，他手中的剑已经变成了万仞，峰插云景，云飞玉皇，夕照雷锋……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江哲的剑气组成一个强大的领域，而在这个领域里，他是绝对的帝王。厚重的剑气如同一座无法攀登的大山，绵延不绝地朝月神压去，剑气划过月神的左肩，月神侧身躲过，但是剑气还是在她的肩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阴阳术一直以诡谲莫测出名，月神的武功以灵巧为主，于是江哲选择用万仞重剑，以力破巧，让月神根本没时间招架。
月神已经被江哲逼入绝境，江哲乘机用万仞堵住月神退路，同时使用棠溪，直取月神咽喉。月神侧身想退，却发现金色身影在她眼前闪过，她放在身后的高月已经到江哲怀里。
“你不是我的对手。”江哲将背起万仞，一手抱着高月，一手提着棠溪，“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月神神色微微一变，但她知道现在已没有胜算，便直接从飞空回廊飞走。江哲抱着高月朝墨核密室走去，月神似乎对高月非常在意，这个小姑娘身上又有什么让他们心动之处？
机关城一处暗道内，卿卿放下天明，“天明，你醒醒。”
“呃……卿卿？”天明揉揉眼睛清醒过来，“月儿，月儿她……”
“你先别担心。”卿卿拉着天明，“哥哥一定会把月儿带回来的。你们怎么没有跟端木蓉在一起？少羽呢？如果我没有发现月神，月儿就被她带走了。”
“怪女人说现在墨家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墨家禁地，但是墨家弟子不能随意进入禁地，她将月儿从墨家除名，让月儿跟我们一起进去了。这个就是我在禁地得到的非攻。”天明拿着一个黑色的武器递给卿卿，“我们跟少羽在白垩石海分开，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希望少羽能化险为夷吧。”卿卿叹气。
“卿卿，我们现在在哪里啊？”天明站了起来，“大叔现在还在房间里吗？我要去救他。”
“他已经出来了，”卿卿指着暗道深处，“你沿着这条路走，就能看见墨核密室，在那里，就能找到盖聂叔叔。”
“那你要去哪儿？”天明见卿卿不跟自己同路，马上问道。
“哥哥和月神还在外面，我不放心，要去看看情况。你好好保护自己，赶快去找盖聂叔叔。”卿卿拿着双剑朝暗道外面走去。
“卿卿……”天明看着卿卿远去的背影，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多么弱小，他一直想变成像大叔那样的强者，但是现在，他保护不了月儿，保护不了卿卿，也没办法帮助大叔，天明狠狠地捏着自己的拳头，这样无力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天明拿着非工，朝着卿卿追去。
此时，墨家中央大厅内，卫庄和盖聂执剑而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构成了特别的气场。
“小庄。”盖聂神色平静，他挡在端木蓉面前，阻止了卫庄将要出手的剑。
“师哥。”真是好久不见啊！这是他们鬼谷份分开之后第一次见面，盖聂还是那个老样子，卫庄卫庄看着那张让他讨厌的脸，冷声道，“动手吧！”
一青一红的两把剑碰在一起，执剑的两个人，一个冷静似水，一个暴动如火，这两个人是注定的对手。青色的剑影和红色的剑影碰撞着，百步飞剑，横贯四方，鬼谷的两大剑术绝学在墨家的中央大厅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二人的剑气交织在一起，一个正气凛然，一个妖气四射，卫庄的攻击招招致命，而盖聂却总能避过他的攻击，并随之反击。
“当心！”端木蓉突然提醒道。
“砰砰砰！”暗器相撞的声音传来。
卿卿出现在大厅之中。她在机关城外转了一圈，发现月神已经离开，哥哥抱着高月朝墨核密室的方向走，便先于他们赶了过来。幸好赶到的及时，她才走进中央大厅，就看见偷袭盖聂的白凤，于是便用身上的飞镖将白凤偷袭的翎羽全部击落。
“真卑鄙，居然偷袭。”大铁锤气愤地吼道。
“他们是刺客又不是剑客，偷袭是惯用手段。”卿卿提着双剑交叉护在胸前，直视白凤，“不过这好歹是一场剑客间的倾世之战，被你这么破坏了，岂不可惜？”
“师哥，你身边的这个小姑娘我还真有点儿欣赏。”卫庄停下攻击，偏着头对盖聂说道，“除了年纪小，比这个又闷又冷，长得也不怎么样的女人强多了。”
端木蓉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卫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和盖聂可没有关系！
“蓉姐姐！”雪女惊呼，端木蓉倒在卿卿脚下。原来白凤见偷袭盖聂失败，转而将目标换成了端木蓉，为了扰乱盖聂心神，他偷袭了端木蓉。
“可恶！”卿卿挥剑逼退白凤，蹲在端木蓉身边，检查她的伤势。
“师哥，你好像有点儿生气啊，为这么一个女人？”卫庄笑道，他似乎很想激怒盖聂，打破他脸上平静的表情，“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力量吧。”
盖聂眼中冒着火光，一个无辜的人受自己的连累，生死不明，他怎能不怒？手中的渊虹划出一道青色的剑影，朝着卫庄袭去，渊虹和鲨齿磕在一起，火花四溅，盖聂右手被卫庄压制，他迅速旋身，渊虹从他的右手换到左手，反手挥剑，剑光四射，两人同时撤剑后退。
“愤怒，并不能让你变强，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卫庄面无表情，他的师哥啊，可不要让他失望。
大厅之中变得安静异常，盖聂盯着卫庄，渊虹散发出阵阵寒气。
“大叔，你怎么了？大叔！”天明的声音突兀传来，他拿着一把短剑，从外面跑进中央大厅，跑到盖聂的面前，“大叔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师哥，看来你还找到了不少跟班。”卫庄冷笑。
盖聂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天明，说道“天明，你相信大叔吗？”
“那当然！”天明说的很坚定。
“那你就站到我身后来。”
“哦！”
“当心！”卿卿正准备给端木蓉查疗伤，她听见天明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突然提剑朝他冲去，那不是天明！
卿卿被赤练与白凤联手阻止，眼睁睁地看见假天明的将短剑插入盖聂的后背。
血，浸透了盖聂的衣衫，滴落在地上，盖聂转过头来，“你不是……天明。”
假天明的手开始发黑，一道道鳞片显露出来，他的身体慢慢变形，露出本来面貌，黑麒麟。
盖聂和黑麒麟几乎同时出手，短剑和渊虹碰在一起，盖聂侧闪，避过黑麒麟的攻击，右手快速挥剑……
“叮……”
“小庄……”盖聂看着挡住自己渊虹的卫庄。
“这个人是我的手下，从一开始，他的命就是属于我的。”卫庄拨开盖聂的剑，他虽然神色平静，但是眼中还是掩藏了一丝对属下的不满，他对着黑麒麟喝道，“还不滚开。”
“我以为今日之战只在你我之间。”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迂腐不化，这场战斗从来就不是仅仅在你我之间。”两人的剑再次碰到一起，剑气激荡，吹拂起他们的衣衫，盖聂卫庄各退几步，又重新撞击到一起，盖聂执剑而上，腾挪到半空，快速旋转的身影带动着渊虹，强烈的剑气布满整个大厅，渊虹夹着雷霆之势，劈在卫庄的鲨齿上，两把剑之间摩擦出阵阵火花。
卿卿赶紧护住要害，她被激荡的剑气击退几尺。
盖聂和卫庄同时撤剑，盖聂右手挽了一个剑花，将渊虹放于背后。眼见盖聂受伤不轻，卿卿提剑，正要上前。
“卿卿，不要过来。”盖聂阻止。
卿卿着急，“可是……”
“这是我和小庄的战争。”盖聂的声音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依旧冷静。
“真是可笑，”卫庄说的讽刺。
高渐离提着水寒剑走到场中，“卫庄，你现在的对手是我！”
“就凭你？师哥，说实话，你有点儿让我失望啊，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卫庄眼中透着浓浓的嘲讽。
盖聂没有理会卫庄的挑衅，他面对卿卿和墨家众人说道，“这是鬼骨派内，我跟小庄之间的事情，请各位不要插手。”说完，盖聂回身与卫庄对峙，“小庄你的对手是我。”
卫庄握着鲨齿，“有趣，你放弃鬼谷，放弃天下，放弃一切，就是为了保护这群废物？”
“你什么也没放弃，又得到什么？”盖聂有自己的坚持，他从没有忘记他第一次进鬼谷时说的话。
“苍生土土，天下寥寥。诸子百家，唯我纵横。……历代鬼谷先生一生只首两名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两人之间的胜者就能成为新一任的鬼谷子。历代鬼谷子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之师。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师傅的话在盖聂耳边响起，他仿佛看见了十三年前，那场和卫庄的比试，比试的内容至今他仍然记得，他们分别要在两头危险的玄虎口下，救下两个人，这两个人分别被绑在一条笔直的通道的两边，两头玄虎的方向也是背道而驰，那次他失败了，他想同时救下两个人，最终却一个人都没救下来。
“你两个都想救，结果两个都没有救成，选择生，必有死，选择胜，必有败。这个世上，胜者生，而败者亡。在事事的胜负面前，生与死不过是必然的因果。”
“当今世上，七国纷争，生灵涂炭，无论你如何去选择，都难免有所牺牲，纵横者，天地之道，莫说只是两条人命，就算是天下苍生放在眼前，又有什么分别呢？这个考验，并不重生死，而在于决断。”
“你无法凌驾于众生之上，放不下生死，你心里无法实现的梦就是导致你今天失败的原因。”
“你忘了第一天到鬼谷时对我说过的话了吗？身为鬼谷传人，你要求索的应该是必须的胜利，而不是注定的失败。”
……
师傅的话句句在耳，盖聂紧紧握着渊虹，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话，有些梦，虽然遥不可及，但并非是不能实现的。
“你一向自命为救世之人，可惜你连你自己的女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卫庄嘴角挂着冷笑，讽刺道，“师哥，你不是一心求死吧，那么我成全你。”
盖聂和卫庄之间爆发出强大的剑气，两个人的剑势完全展开，卿卿抬头看着在半空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样的比斗，对盖聂来说负担太大了。
江哲步入大厅之时，正是两人激战正酣之时，卿卿站在二人剑气交锋之处，苦苦支撑。江哲将高月放在端木蓉身边，走到卿卿身边，将万仞插在地上，只见以他为中心出现一个特殊的气场，完全不受盖聂与卫庄二人剑气侵袭的气场。
“哥哥！”卿卿喘口气，她靠在江哲腿边，“你来了。”
江哲点头，“不用担心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他受了很重的伤。”
“这是作为剑客的追求，是属于盖聂的战争。”江哲揉了揉卿卿的头发，“不能打扰他。”
“我知道了。”卿卿低头，这一路她经历很多，也看了很多，这世间无法被她掌控的事情太多了。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列，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实，是为阖，捭阖者天地之道。这是鬼谷纵横剑术的精髓，江哲赞叹，当世两位剑客大家皆出自鬼谷纵横派，纵横剑术果然名不虚传。
江哲眼中这师兄弟二人的实力都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境界，但是在剑法上，盖聂的剑法是为道，卫庄的剑法是为术，卫庄还是太在乎他手里的剑了。
大厅中央，卫庄拖着鲨齿在地上划出一个深深的痕迹，转身的瞬间刺向盖聂，盖聂闪过攻击，他的渊虹和鲨齿擦在一起，新一轮交战开始。
百步飞剑，一刃断喉，盖聂接住卫庄的攻击，飞身落地，“你会百步飞剑？”
卫庄看着盖聂，“我是鬼谷弟子，师傅他老人家又凭什么不传我剑法呢？”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盖聂的渊虹还未出动，卫庄的攻击已至，他跳到半空，双手握剑，朝着盖聂狠狠地劈过去，盖聂回身避过攻击，渊虹击在卫庄的剑背上，“你到底对师傅做了什么？”鬼谷派，从来没有人同时学习纵横两种剑法，卫庄居然会百步飞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师傅出事了。
卫庄没有回答，他的眼中是深深的嘲讽，剑背上鲨齿紧紧地卡住了渊虹，“世人只知道渊虹排名第二，而鲨齿却被称为妖剑，可见天底下都是一些愚昧不堪的人，只知道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你到底是要驾驭他们，还是要变得和他们一样，这就是你不顾一切追求的梦？”
盖聂能感受到来自鲨齿剑的威力，他脸上依旧是冷静的表情，“我的梦你不懂。”
“真是可怜。”卫庄语气中已经透着浓浓的不屑，“你已经忘了到鬼谷第一天所说的话。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是愚昧不堪的废物。”他的话语刚落，手腕用力，鲨齿直接将渊虹折断，折断的渊虹掉到地上，清脆的声音，让墨家人的心冷了下去。
“不！”天明赶到大厅，刚好看到这一幕。
“十三年前我碎了你的剑，十三年后你又断了我的剑。”盖聂说的苍凉。
“纵与横，这就是每一代鬼谷弟子的宿命。”卫庄笑的讽刺。
而宿命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