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妙手春
墨核密室内，燕丹脸色苍白，他忍着痛苦，将手里的墨眉递给天明，“墨眉，是巨子的信物，这把剑出现的地方，所有墨家弟子都将听候调遣，从今天开始，这把墨眉，由你保管。”
天明双手接过墨眉，他觉得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这份沉重，不是来源于墨眉的本身，而是来源于面前的这个人，他似乎从燕丹的手上接过了一个沉重的担子。
燕丹将手搭在墨眉上，他站的笔直，严肃地看着天明，“天明，你跟着我念。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燕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他坚持着，“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天明手颤抖起来，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墨眉穿到他的身体里，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好痛苦，他整个人就好像放在火里烧烤一样，“啊……好痛！”
“这是，怎么回事？”盗跖飞进墨核密室就看到这样一个景象，“巨子？你……”
“小跖，你回来晚了。”雪女哽咽，她小声地将燕丹的情况说了一遍。
“不，我不相信，巨子他怎么会？”盗跖不敢置信，就这么一会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巨子中的咒印是不能动武的，但是他……”雪女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燕丹突然朝地上倒去。盗跖冲上前，接住了燕丹，而燕丹对面的天明已经昏过去了，躺在盖聂的怀里。
“巨子！”盗跖扶着燕丹，坐在地上，“我们的朋友已经安排好了，道家的逍遥子前辈和儒家的张良先生和我一起来机关城了……”盗跖说不下去了，看着巨子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残酷。
“那就好。”燕丹支撑着身体，对着不远处的高月招了招手，“月儿，过来……”
高月走到燕丹身边，她的眼睛蓄满泪水，看着燕丹虚弱的样子，她扑到他的怀中。高月的双手紧紧抓着燕丹的衣襟，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月儿，我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还让你这么痛苦，对不起。”燕丹搂着高月，右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安抚着。
“你不要说话了。”月儿哽咽，“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天下更多的人，我不怪你了……”
“谢谢你，月儿……”燕丹叹息。
班老头偏过头，不愿意看见高月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的声音带着嘶哑，“道家的逍遥子也是一位医术高手，何不将他请进来为巨子看看？”
“我这就去……”盗跖起身欲往外走。
“不用了，小跖！”燕丹叫住了盗跖，“我的情况，我知道，没用的。你们将蓉姑娘带出去，让他看看吧，咳咳……”
“父亲！”高月从燕丹坏总出来，扶着他。
“我没事。”燕丹拍了拍高月的头，转而向班老头道，“班老，启动青龙，你们赶快离开。”
“不！”高渐离明白燕丹是想毁了机关城，而他也将葬送在这里，高渐离上前一步，阻止道“巨子，不……”
“你们带着我们的朋友们一起走，”燕丹用眼神制止了高渐离的话，他语气坚决，“快！”
“我不要，我不要！”月儿大哭起来，抱着燕丹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月儿……”
“你想救你的父亲？”一个温和的声音出现在墨核密室。
燕丹抬头，看向墨核密室的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紫色镶边的黑色交领外衫，白色的内衬，下摆绣着十字纹饰，腰间缠着流云束腰，披散着头发，全身透出一股儒雅的墨香味。男人长的很俊美，燕丹自认见人无数，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俊美的男人。
“你想救他？”来人走到燕丹面前，低头向高月问道。
高月低头将泪水擦干净，抬头肯定道，“是！”
“我叫靳觞，来自万花谷，我想卿卿应该跟你讲过万花谷。”靳觞神色平静，“我能救他们。”
高月转身，正对靳觞，“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和蓉姐姐！”
靳觞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他弯下腰“小妹妹，让我救他们，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月带着哭音，“我什么代价都能付。”高月眼中充满坚定，无论做什么，只要能救父亲和蓉姐姐，她什么都能付出。
高渐离见状，上前一步，“这位侠士，倘若你肯……”
靳觞伸出右手打断高渐离的话，“我在跟这位小妹妹讲话。”他的嘴角仍然带着笑意，可惜这份笑意却没有到达他的眼底，
“你想要我做什么？”高月问道。
“月儿……“燕丹皱着眉头，他不希望他的女儿再为他做任何牺牲。
靳觞直起腰，他抬头看了看墨家众人，语气平和，“我还缺一个徒弟，你愿意吗？”
高月咬了一下嘴唇，立即跪倒靳觞面前，“高月拜见师傅。”
“聪明的孩子。”靳觞笑道，“你若拜我为师，就是万花谷的弟子，从此就和墨家没有关系了，你可想好了？”
“蓉姐姐为了救我，她让我跟天明少羽一起进入墨家禁地，已经将我从墨家除名了。”月儿声音有些悲伤，墨家对她来说是第二个家，如今她要永远离开这个家了。但若这样就能救父亲和蓉姐姐，那她愿意。
靳觞将高月从地上扶起来，“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你跟着我一起回万花谷。现在让我给你的父亲看看吧。”他蹲在燕丹面前，拿出一排银针，轻笑道，“女的最好回避一下。”
雪女闻言看了一眼高渐离，带着高月朝墨核密室外走去。
靳觞为燕丹把了脉，喂他吃下一枚药丸，对高渐离说道，“把他的上半身的衣服扒下来。”
靳觞坐到燕丹背后，他手里的银针随着他的手腕挥动，划出一道道华丽的痕迹，太素九针中的彼针随着靳觞的内力，发挥出了强大的威力，一道黑气从燕丹的胸口浮现出来，顺着靳觞的动作，朝着燕丹的右臂慢慢游移。
靳觞看着燕丹已经变成黑色的右臂，手里的三根银针齐出，插在燕丹的手腕部分，慢慢没入他的手腕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靳觞已经呆在墨核密室三个时辰，他将燕丹身体内的毒全部封印在他的右臂内，将最后一枚银针打入燕丹的手臂之中，他站起来道，“你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多谢先生。”燕丹声音虚弱，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别感谢的太早。”靳觞挥了挥衣袖，“大司命的手段不是那么容易就破解的，现在有两个方案，一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将你右臂中的毒素慢慢化解，但能保住右臂；第二种，很简单，也不花时间，直接将你的手臂砍了，怎么选，看你自己。”靳觞说完，转身将一颗药丸塞到端木蓉的口中，“端木蓉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你们需要的是我的徒儿。”
“先生何意？”燕丹疑惑。
靳觞轻笑，边朝墨核密室门口走，边说，“我收了一个徒弟，自然要教她本事。你的毒，端木蓉的伤，接下来，我都会交给她。”
燕丹在高渐离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先生，请等一下。”
靳觞停步，微微侧头。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月儿，就拜托了。”燕丹拱手说道。
“巨子……”班老头的话未尽，他想让巨子留下高月，可又不知如何说。
燕丹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巨子了。”
靳觞迈步离开墨核密室，出门的时候，他说道，“蒙恬已经带着军队和阴阳家的人朝这边赶来，再晚，你们就出不去了。”
燕丹沉声，“多谢！”
墨核密室外，江哲和吴峻一左一右站两侧，他们刚刚目睹了靳觞救治燕丹的整个过程。
“如果高月拒绝成为你徒弟，你真不救燕丹？这可不是万花谷的做派。”吴峻抬了抬下巴。
“那的确不是万花谷的做派，却是我的做派。”靳觞笑的邪异，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再说既然能赚个徒弟，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喔哇！”吴峻抱着自己打了个冷战，“你可别露出这种笑容，你每次这么笑，我总感觉有人会倒霉。我就说万花谷都是黑心的。”
江哲在一边摇了摇头，他走在靳觞身边，“你是想将高月放在万花谷？”
“既然阴阳家的人想得到她，就说明她身上有秘密，放在身边，我们才能知道阴阳家的目的，主动权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靳觞笑着解释。
“的确。”江哲赞成。
通道尽头，飞空回廊入口，高月和雪女站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
靳觞走到她们身边，“月儿，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师傅，父亲和蓉姐姐，他们……”
“他们暂时没事。但是若想他们完全康复，得看你。”靳觞未作停留，继续超前走。
“我？”高月疑惑，她紧跟在靳觞身后。
“接下来，你能依靠的只能是你自己。我会教你救他们的方法，能不能救他们，取决你自己。”
江哲对着雪女点了点头，他和吴峻跟着靳觞走出飞空回廊，“燕丹启动了青龙，想必这里也将要消失了。”
“我得让胜麟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离开。”吴峻揉了揉鼻子，“哎，这地方看起来真不比唐门差，可惜马上就要被毁了。听说带秦军过来的人是蒙恬，真没想到。”
“你想和蒙恬叙旧？”林巍的声音突兀出现。
吴峻抽搐着嘴角，唐门的出场能不能别这么诡异？他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又想到那个秦军带队的将领，撇了撇嘴，蒙恬那是个军事狂人，而且他们的用军观点背道而驰，每次见面，说不到几句话，蒙恬就会被自己刺激到动手，而他恰恰不喜欢和蒙恬动手。
江哲当然知道吴峻最厌恶什么，整个秦国，让他喜欢的将军很少，蒙恬是他最讨厌的。
“张良和逍遥子也进了机关城。”江哲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吴峻道，“张良可是不弱于萧何的人。”
“张良？”吴峻低头想了想，“那个汉初三杰，张良，韩信，萧何中的张良？有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美称的军师张良？”
“现在他是齐鲁三杰之一，”江哲笑道，“张良，颜路，伏念，张良是儒家的三当家。”
呵！在这个世界中，儒家，墨家都拉帮结派，拥有驻地了，吴峻耸肩，“那这个张良是怎样的人？”
“天才。”这次是林巍回答，“精于算计。”
“传说中汉高祖‘刘邦’的军师啊！不知道这是世界，他的明主会在哪里？”吴峻感叹，他偏头看着林巍，道，“听说他和韩非还是同学，他们见面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我还真挺期待的。”
“韩非已经离开机关城。”林巍破灭了吴峻的臆想。
“霸道！”吴峻迅速窜到江哲左边，躲避了林巍的攻击。
三人的背影渐渐从飞空回廊消失，少羽拿着破阵霸王枪从通道中走出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真正见识到秦国的实力，要想和嬴政对抗，正面拼肯定不行，他需要结交更多的同道中人。
残阳似血，机关城的风依旧，少羽的身影在残阳下被拉的很长很长，他脸上透着股坚定，实力太弱，他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更何况是身边最重要的亲友？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必须更加努力，为了项氏，为了天明，为了他自己。
“你看到没？”吴峻回头看了一眼，“他一直在那里。”
“楚霸王吗？”江哲声音微微停顿，“现在的他太弱。”
“总有一天，他会变强的。”吴峻摇头，“他会是扶苏最大的敌人吗？”
“谁知道？”江哲叹息，命运这东西，谁能说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