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连城似是自言自语。
“你恨卫海潮,抢走了你爱的女人。你还多次纠缠苏佳萦,要求她回到你身边。”牟淞替他回答,“这份憎恨,就是你杀人的动机吧。”
“我不知道。”连城还是很茫然的样子,“虽然这样说可能对自己很不利,我的确恨卫海潮,但我从没想过要杀了他。”
“真的没有想过?”牟淞又问。
连城停顿少顷,又喃喃说:“有时候,我确实也会产生杀了他的想法,只要他死了,佳萦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但是,这种念头谁都有过吧,只是念头而已,并不会真的动手。杀人是犯法的,我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给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宋景彦气得跳脚,牟淞拦住他,耐心问话:“说一下案发当晚你记得的事情吧?”
“7点左右,我回到住的地方,吃完饭后和国外的朋友通了视频电话,之后看了一会儿书,不到10点就上床睡觉,好像很快就睡着了。”连城努力回想,“等我醒来后,就坐在客厅的地上,我看到外套上有血,还以为自己受了伤,但是检查之后没发现身上有伤。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
“根本就是瞎扯淡。”宋景彦不相信连城说的话。
“但是,看起来,他并没有狡辩,他似乎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捕。”颜昕伊已经心中有数了,连城和盛柏亨一样,盛柏亨也说过,他看到外衣沾满了血,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受伤了,还对着镜子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发现受伤,“能让我和他谈谈吗?”
“我也有同感。”某淞说,“我带你去。”
“同感个屁!”宋景彦一脸怒气,“已经可以确定他犯的罪了,你们居然还替他说话。”
“不是替他说话。”颜昕伊和颜悦色的,“我先跟他谈谈,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这时谢希匆匆赶了过来,他扬着手里的鉴定报告,“有重大发现。连城使用的火铳和子弹,经过鉴定,和之前在雾山村诈骗窝点缴获的那批火铳和子弹,从材料到外形都是一样的,而且之前缴获的火铳和子弹上面,也检测出了连城的指纹。”
这些发现太过惊人,连宋景彦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了。
审讯室内,颜昕伊和连城面对面的坐着。
“我来这里,不是要审问你,而是有些疑问,想请你帮忙解答。”颜昕伊客气有礼。近距离细看,这个男人那混血儿般的五官非常精致立体,深邃的眼睛尤其迷人,甚至可以用“勾魂摄魄”来形容,也许苏佳萦就是被那双眼睛把魂魄给勾走,才背叛了卫海潮吧。
连城有些愣愣的,这样的问话方式,反倒让他意外而无措。
“你不记得自己犯下的罪行是吗?”颜昕伊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也不是说不记得,就是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做过。”连城依旧是一脸的茫然,“但警察说,证据确凿,肯定是我做的。”
“那把用来射杀卫海潮的火铳,你平常就是挂在客厅的墙上吗?”颜昕伊问。
连城点了点头,“可能是我把火铳放回了老地方,但我不知道上面沾了血。
“你的衣服也沾到了血,但据说你把衣服丢在了地上,结果被警察发现了。”颜昕伊继续提问,“你没有想过要把沾了血的衣服藏起来,或者处理掉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衣服会沾了血。”连城回答,“检查完自己的身体,没有受伤,就坐在地上,一直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到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
“那把火铳是哪儿来的?”颜昕伊换了个问题。
“是我自制的。”连城如实回答。
“为什么要制造火铳?”颜昕伊又问。
“有人找我定制,做了一批,我自己留了一支,做个纪念。”连城答。
“是什么人找你定制的?”颜昕伊紧追着问,“请你把尽可能详细的情况告诉我,这很重要。”
连城仔细想了想,“大概一个月前吧,有个姓黄的先生找到我,说他从朋友那里听说,我在国外是搞机械的,制造过各种枪支,就想请我给制造一批火铳。因为对方开价很高,而且很爽快的,一下子就付了一大笔定金,我就接受了。那人具体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还有他是从哪个朋友那里听说的,我都不清楚。就是简单的做一笔交易,他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是客户的隐私,我也就不去探究了。”
据连城描述,那个姓黄的男人长得矮矮胖胖,其貌不扬,有点像已经被捕的黄运军。
“说说你和苏佳萦的关系吧。”颜昕伊又换了个问话的方向,“我在心理服务中心楼下碰见过你,你是为了这个事情,去找岳凯元博士做心理咨询吗?”
连城微微一怔,随即也认出颜昕伊来了。“我很爱佳萦,我们在国外同居了一段时间,那是很甜蜜,很快活的日子。我以为她也很爱我,没想到,她只是把我当做备胎。可是……我已经离不开她了,我专门从国外回来,想要挽回她,甚至低声下气地哀求她回心转意,可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坚决要和我断绝关系。”
“我之前还见过你一次,绿迪珠宝二十周年庆典晚宴的那天晚上,你在宴会厅外。我当时不知道你在看谁,现在知道了,你看的是苏佳萦和卫海潮。”颜昕伊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到那里去,想做什么?”
“我听说佳萦当了设计总监,还设计出一系列新产品,想去向她表示祝贺。但是需要凭请柬入场,我进不去。我就在外面一直等着,想见她一面。”连城的眼神倏然阴郁,“终于等到她出来了,却是和那个男人一起,旁边还有别人。我没想做什么,就是看看她,我不会影响她的工作,我知道,事业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颜昕伊有些同情地望着他,默不作声。
“我非常痛苦,听说岳博士是个非常厉害的心理专家,就试着去向他求助。”连城自己又开了口,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去了就感觉到,他是个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有安全感。他很耐心地听我倾诉,很温和,他是能够真正理解我的人,因为有了他,我的痛苦减轻了许多。我本来打算,再做一次心理咨询后,就回意大利去,在那里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昨天白天,有到心理服务中心找岳博士做咨询吗?”颜昕伊已经心中有数了。
“有。”连城坦白地说,“今晚是佳萦的婚礼,我很想在走之前最后再去看看她,但又有些犹豫,就去问岳博士,到底该不该去。”
“岳博士怎么说的?”颜昕伊有些好奇。
“他……并没有直接给答案。”连城努力回想着,“但让我晚上早点睡,不要胡思乱想。让我早点睡,应该就是让我不要去吧,所以我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最后一个问题。”颜昕伊问,“你来到官城后,有没有对什么人说过,你会制造枪支?那个姓黄的会找你定制火铳,肯定是有人推荐吧?”
“没有,我在这边没有朋友,除了佳萦以前就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眼光茫然凄恻,“但是,她躲我都来不及……她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也不想知道任何跟我有关的事情。”
颜昕伊又沉吟着问:“你跟岳凯元博士说过吗?他给你做心理咨询,应该会了解你的情况。”
“我不太记得了。”连城很迷惑,“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颜昕伊淡而化之。
“昕伊姐,你是怎么想的?”结束了和连城的谈话后,某淞询问。
“我觉得,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颜昕伊回答,“他说发现了带血的衣服后,以为是自己受了伤,检查身体,这具有现实性。”
牟淞认同地点了点头。
“由于过于震惊,从而引发记忆丧失的案例并不罕见,就是出于自卫而选择性失忆。但我认为,连城不属于这种情况,他很有可能是被催眠了。”颜昕伊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
“催眠?”牟淞异常惊讶,“被谁催眠?为什么要对他催眠?”
颜昕伊将对岳凯元的怀疑告诉了牟淞,“但是,没有证据,动机也完全不清楚。只是,我有一种感觉……”她忧虑深重,“卫海潮的死,和飓风诈骗集团有关,岳凯元和苏佳萦,都有可能和飓风有关联,但我认为,岳凯元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