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伺到支书全家安睡后,柳青云叫起贾智杰,两人打开院门,踏着月光,飘然而去。
屋外寒风凛冽,途径一个水库时,但见水面如镜,白晃晃的一片,颇为刺目。贾智杰擤把鼻涕叹道:“咱们这深更半夜的是要到那里去?”
柳青云道:“去云南,找慧心妹子去。”
贾智杰道:“都呆了两个月了,又不急在这一时,等肖队长再开车来了,或者有马车进城我们再走不行吗?这深更半夜,天寒地动的,你有真元护体,我一个凡夫俗子可有点受不了。”
柳青云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贾智杰,心中忽然一动,说道:“行,你这就回去吧,睡上一觉,等下次肖队长再来,你让他送你回贾家寨吧。”
贾智杰失惊道:“回贾家寨?柳天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甩开我吗?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这样对我,心眼太小了吧!”
柳青云诚恳道:“不是我心眼小,是你说的有道理!我是玄门中人,命中注定多灾多难,你再跟着我,一定会受到连累;慧心妹子,九玲妹子,假如不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贾智杰呆了半响,说道:“柳天师,人的命该是怎么样就会怎么样。假如我是命运不好的人,就是回了贾家寨,喝水照样会噎死,吃饭照样能哽死,就是睡在床上也能躺死;要是运气好,和你在一起,就是多灾多难,也照样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柳青云道:“这次去云南,前途遥遥,跋山涉水,不说性命之忧,身体受苦是一定的,你何苦跟着受这场罪?”
贾智杰鼻子涨得通红,说道:“柳天师,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慧心妹子不光是你妹子,也是我的妹子,眼看她被坏人抓去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却跑回老家躲起来,以后要是还能见面,我这脸往那搁?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位姑娘还敢要我?你不是害我打一辈子的光棍吗?”
柳青云笑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不是玄门中人,去了也奈何不了那秦刚,大家都会理解的,那就扯到打一辈子光棍身上去了?”
贾智杰正色道:“柳天师,你去找是你的情谊,我去找事我的情谊,假如你非让我走的话,我就一个人去。那秦刚再厉害也是个人不是?是人就有弱点,我就不信我会想不到办法!”
柳青云见智杰说得郑重,心里暗自叹道:“想不到看着他平日油油滑滑,对情谊倒是看得这么重。”一时感佩,说道:“你既然这样说,我自然不好阻止你对慧心妹子的一片心意。但是有件事我得先说好。”
贾智杰听柳青云答应带自己一起去,正高兴着,听到最后一句说得一本正经,不禁又紧张起来,问道:“什么事?”
柳青云说道:“以后你不许再天师长天师短的叫我,我们年纪差不多,还是兄弟相称的好。”
贾智杰大喜,虽说平日说柳青云语意带酸,可内心深处却对他的本事着实佩服羡慕。能和他兄弟相称,自是件极为光彩的事。脸上却故露难色道:“我老爹可是叫你师叔呢,我和你兄弟相称,怕不合适吧。”
柳青云说道:“那是你爹客气,我实在是愧不敢当。再说你没进上阳一系,辈分又何谈起呢?”
贾智杰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说道:“这样说来也有道理哈,那以后我就叫你柳兄弟?”
柳青云笑着点点头。贾智杰便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见柳青云答应的干脆,心里乐呵呵,暗想:“能喝老爹的师叔称兄道弟,有趣!有趣!老爹知道了会怎样反映?”想象着老爹吃惊的样子,越发开心了,险些笑出声来,再往前走,似乎天气也不是那么寒冷了。
两人走了一夜,直到阳光普照,才来到肖然的家。这段日子,肖然对他们礼敬有加,若是不辞而别,心里终是过意不去。
开门的是肖然的老婆,她见是他们,喜出望外。沏茶热饭,忙得不亦乐乎。问起肖然,他老婆说一大早就去局里,好像有什么事。柳青云心中一动,寻思:“莫不是找到她们的下落了?”
稍微一会,便说去局里找肖然。那妇女送出门外,神色一黯,愀然叹道:“多好的两个姑娘,人漂亮,心又善,怎么会遇到这档子事呢?”
来到公安局,在值班室里一问,肖然在公办室,并没有出去。正要进去找他,迎面走过一个警察,打量了柳青云几眼,擦身走过后,忽然又追了上来,问道:“是柳兄弟?我说看着这么眼熟呢。”
柳青云一细看,认出这个警察正是那夜在旅社被猫妖上身的那位,忙笑着把来意说了。
警察说道:“你们来得可真不巧!现在局里再搞检查,肖队长正陪着领导们到处看呢。”
柳青云和贾智杰对视一眼,说道:“那就算了,你帮我带个话给肖队长也是一样,就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警察忙说不急,等他去给肖队长说声,看他能不能抽出身子来。柳青云想既然都来了这里,也不在乎多等下,又一想,这一别后,浪迹天涯,今生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便道了声“有劳”。
警察道:“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不过是传过话。真要说“有劳”,我感谢你才是真的,要不是你,那夜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说完冲两人一笑,进到里面去了。
不一会,忽然听到步声杂沓,一大群人走了过来。柳青云和贾智杰都换了肖然送的新衣,不再是一副叫花打扮;但听到脚步凝重,虽然不是什么“龙骧虎步”,却也是官威十足,柳青云心里反感,给贾智杰使了眼色,两人一起走到大门外。
那群人走到柳青云等人刚站立便停了下来。果然见前面几人挺胸叠肚,手负背后,两眼四看,不住点头。肖然陪在一旁,手指东指西点。忽然看见刘青云,神色一喜,暗打手势,叫他们再等一会,陪完领导,他立刻就来。
这群人看了一会,身子一折,又踱向后院。柳青云认出人群中,肖然的姐夫也在。但他对柳青云恍若不识,扫了一眼,目光便转到一边。柳青云暗道:“他看见我时,脸露慌乱之色,虽然随即显得泰然自若,但分明是认出我了。我又没打算找你要什么,用得这样害怕吗?真是官越大胆越下,反而不如刚才那警察。”
正想着,肖然急匆匆的出来了。柳青云便把要去云南的事和他说了。肖然沉吟道:“这事要是放在以前,我给云南那边打个招呼,他们还能帮忙寻找下。可现在公检法系统都乱成一锅粥,自保都难!前天,邻县的公安局就给当地的造反派砸了。”
柳青云忙道:“不用,我们自己去找更好。像你们去了,不懂法术,抓不了他,还可能打草惊蛇。”
肖然道:“说的有道理。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不如安心过了年再去吧。”
柳青云苦笑道:“一天找不到她们,我一天安心不了呀。”
肖然见柳青云去意坚定,也就不再挽留,说道:“你的心思我理解,我就不多说空话了;你们再等下,我去给你们开个证明,有了它,你们在外地吃饭住宿,就方便得了。”
柳青云大喜,这个证明在世间就如同玄门里的护身符,有了它能少去许多无谓的麻烦。
婉谢了肖然请他们吃午饭的好意,柳青云和贾智杰出了警局。
走在街上,一直不开口的贾智杰说话了:“我说那肖队长也太会做人了,就给张不花一分钱的证明我们,也不想想,没有钱,咱们就是有这证明也同样是吃不饭,住不进店。”
柳青云暗想贾智杰说的有理,可肖然心思缜密,为人大方,尚在村里时,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一节给忘了?满腹疑惑,又拿出装着证明的大信封,打开一看,只见证明里夹了一叠钱。
贾智杰欢呼一声,抄过钱来,数了一数,讶声道:“整整两百呢!嘿,我也是说,肖队长不是那样的人!”
柳青云听闻有这些多钱,不禁一愣。要知道当时像肖队长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是几十块钱,这两百块钱几乎是他大半年的工资了。心里既感且佩,若不是救慧心妹子,倒想和他多交往几天。
找了家饭馆,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和服务员问明了汽车站的方向,两人便直奔汽车站而去。
当时虽有汽车这等现代工具,然而所走路况极差,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而贵州境内又是山陡路窄,常有泥石滚下;坐在车上,眼看着窗外嵯峨群山森然掠过,身受着翻肠倒胃的颠簸之苦,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所谓乘车,实如过鬼门关一般。
好不容易地势平坦了些,车里中众人都舒了一口,精神一懈,倦意来袭,不多时便都昏然睡去。
柳青云靠着座位闭目养神。他虽不晕车,但走了大半夜的路,多少有些困顿。迷糊中,忽然听得后面有人说话,声音窃窃。此时的他真元充沛,极细微的动静都难逃他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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