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姐,是不是那晚我喝多了,然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牵马走进村口,江千宇逮着机会靠近秋云低声问道。
因为是轻装上阵,并没有带多少干粮饮水,因此每一顿饭基本都要在沿途的村镇解决,这也就要求江千宇这一行人的行程必须赶着严格按照计划来走。
等到了晚上,秋云姐又会和张执事一个房间。想想那个明显跟自己不对路的更年期老女人……想私下讲些话,也是不容易啊。
秋云的脸上控制不住的就腾起一片红云:“没有,那晚你后来直接就睡过去了,睡的很沉。”
“那为什么之后都没再见到你,然后又在这个队伍里遇见你?更主要的是……这一路上你也太冷淡的了些吧?”所以说喝酒喝断片什么的最坑了,完全不知道那段时间里自己做了哪些二逼事。
“唔……就是因为接到这个任务,所以才忙啊。”秋云连忙解释道。
虽然真实的情况,确实是她自己努力争取到的这个外派任务,因为心中的不知如何面对。
“我们执事有任务要外出很正常吧,倒是你,怎么会好端端的请假出来?不是马上就要学府大比了吗?”
“大比什么的都是浮云,人生有时候,就需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江千宇风骚的撩了撩额前不算长的小刘海。
就在江千宇假装文艺青年,搔首弄姿的时候,身后一阵恶寒突然袭来:“江同学,你挡着路了。”
寒冬时节的一盆冷水啊……
“你这不听话的死马,叫你走快点!”一本正经、痛心疾首的拍了拍马背,江千宇目不斜视的拉起缰绳,小跑着就往村里冲。
“哼!”张导师冷哼一声。“秋云,这种自持长辈身份的纨绔子弟,少跟他接触。若是他敢纠缠,你就直接告诉我,哪怕是什么封大师,学府也绝对不怵!”
秋云呐呐不知所言,要说纠缠……好像自己也并非不乐意吧……
…………
路途中,所有人都在不伤马匹的前提下,尽可能全速前进。而一旦闲下来,“灭绝师太”又时刻守护在目标女子的身边,江千宇也只得埋头赶路。
好在两郡相距不远,虽说沿着官道还是得绕些路,晚上也只管休息,可一行人还是在第三天午饭完就赶到了隆谷郡曲白县的县城。
在曲白学院汇合了另外两个郡配置几乎相同的人马,相互认识后,带着郡城里下来的仵作和刑名官差,所有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事发现场。
等到一众人等来到梨桥村前,已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
惨案发生在六天之前,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没有让那么多惨死者曝尸荒野的道理。
所有死者的身份、死状、伤口、死亡地点、主要的随身物件等等,都做了详细的记录。而随行六名经验丰富的仵作,便是主要记录者。除了文字上的留证,一些细节处的东西,也可以直接询问他们。
不过在到达了梨桥村后,对于异界的办案水准,江千宇不得不大摇其头。
很明显的,在前几天,这里应该下过一场雨,但是现场并没有做任何有效的保护。地上的血迹,被完全冲刷干净,从不远处的一间房屋门口,那从屋内延伸而出,却正好断在门口的血痕上就可以看出来。
“除了死者的尸体,我们都尽量的避免移动或破坏任何现场遗留的东西。”作为东道主的隆谷郡刑司令,已经办了三十多年案件的华老,一点也没有手握一郡刑名的气势,反而像是一个最底层的工作人员,穿着俭朴,人也认真。
然而人的品性,并不能代表他的能力。或者说,看过太多刑侦片、悬疑片、侦探片的江千宇,完全是带着另一个世界的思维,来俯视这个世界的不足之处的。
哪怕这里的程序,已经极尽他们所能做到的细致和全面。
“而关于死者尸体的一应记录,都有在案,可以随时查阅。或者各位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直接询问,老朽虽是马上就要年过六旬,可这记性,还是很好的。”
没有理会这边走形式一般的问答,江千宇在一边极力回忆着日本的那位万年小学生、英国的那对永远好基友、以及一切曾经阅读过、观影过的侦探界经典人物的同时,一边独自缓缓行走在村中,不断变换角度,获取视野,寻找线索。
因为血迹已经不可考证,因此只能通过兵器和杂物散落的程度来进行初步推断。
首先是镖局的货物和兵器。这么一车车货物的存在最是显眼,同时地上散落的各种搭配式的兵器也显示了镖师们曾经想依托货车,和车上存放的远兵器进行打击。
走到一辆货车旁边缓缓蹲下,最靠近车辆的一圈,地上是长弓和几袋近乎完整的箭袋;而再外面一层,则是刀剑之类的近战兵器。
这些兵器的做工都算精良。江千宇以一个锻造学徒的身份,不需要拿起,就能够大致判断出来。
但是这些兵器如今的下场,却两极分化:要么毫无新痕,零散的有一些比较老旧的磨损损耗;要么,断成两截。
这一切似乎在回放着当时的场景:
一部分镖师在某个领头人的呼喝下,快速靠近货车,取下存放其中的弓箭。但是凶手中,也有几人反应过来,紧跟着过来阻止。
“领头人应该是属于在外围抵挡的这个序列。”江千宇默默推敲着。
蹲着身子环视一周,从货车,朝着村子中心的方向,有一处靠近一座凉棚的空地上,远处斜插着些许箭支,而更多的箭支则是平躺在近处。
“所以第一轮弓箭,还是支撑着被释放了出去。只是时间不够,距离太短,大多数的弓箭都被采取了平射的方式,但效果……”
周围并没有散落的单独箭矢,空地处的箭矢也很规则整齐。
除非是正好射中要害,凶手不敢当场拔出,事后才被救走;否则的话,只能说明,所有的箭矢,基本都落空了,凶手的速度和反应已经快到了连格挡都不需要。
场景继续:
领头人的抵抗仅仅坚持了一轮箭雨的时间,或者是实力不济,或者是发现不起作用,总之所有近战守卫的镖师基本都被无情屠杀。随之弓箭手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实力相差悬殊,基本都是一招毙命,而且……
江千宇起身再度观察了下这些几近完整的货车。
而且凶手的招式狠辣而精准,同时快速。大部分镖师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小部分格挡到了,却是连武器带人,都被一起劈下!
然后根据武器散落的走向,应该是又有另外一个领头人,在村子中央方向上,给了这些失去指挥的、散乱的镖师以新的集结中心,于是他们一边付出生命殊死抵抗,一边靠拢……
不对!
江千宇眉头一紧。
村中央处,应该是战斗最为集中的地点,那即便下过的雨也无法冲刷干净的暗红色就是铁证。
而且从箭矢的停留方向来看,这队镖师在遇到屠杀时,中央处的战斗显然也已经爆发,并且同样是一边倒。那么即便有哪个新的领头人,也没有理由往那里走。
如果凶手人数不足,而实力相差又悬殊,那么分散逃跑才应该是最好的策略,也不至于整村被屠。
线索不够,可能性太多,需要更多的排除。
“千宇,你是发现了什么吗?”秋云趁着张导师在认真询问和听取华老有关案件的报告,好奇的凑过来问道。
或者说从心底里,她已经有些盲目的在相信这个少年,做的每一件事,一定都有他的道理。
江千宇凝重的摇了摇头:“有一些想法,但没法精准的定位。说到底我也不是刑侦的科班出身,很多事情,只能靠猜,也不敢确定。”
“有些想法也是好的,刚才那边的华老说了,案件到了这里,已经是瓶颈了,如果有什么新的思路,总比困在原地好。”秋云鼓励道,好像期盼着江千宇做成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自己也会十分欣喜一样。
“嗯……”江千宇想了想,对着秋云姐悄悄招手道:“秋云姐,靠过来,听我说……”
秋云姐的脸蛋忍不住又是一红,怯怯的将耳朵贴过去,明明隔着还很远,耳廓里却已经有种莫名的瘙痒感在作祟。
只是很快,这些心理作用下的身体反应,就都被惊讶和严肃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