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佝偻着身子,低头抱剑,在浑浑噩噩的行径间被杀害,伤口必然是在背部,或者头部、颈部。
然而抱剑之下,致命伤却在胸腹,而且……
“除此之外,再无伤痕!”华老猛的合上书册,快步回到江千宇面前,沉声道:“这名老妇人,和凶手产生过交集!”
所有的死者,都是几乎被一招毙命。即便有多几道伤口的,也是自身努力躲避或反抗的结果。
以凶手的实力和凶性,杀老妇人这样手无寸铁的老人家,根本不用第二下,也根本不会跳过后背、后颈这样的地方,故意从胸腹处去刺杀。
江千宇眼神再凝,场景重现:
老妇人低头欲走,却被凶手一脚踹翻。跌倒于地的老妇人依旧死死护剑,面对凶手的逼近,以及某些谈话,始终不为所动。
最后凶手或是恼羞成怒,或是感觉再无价值,于是一剑刺进老妇人的胸腹之中。老妇人身受致命伤,痛苦的侧躺蜷缩,只是手中的剑却抱得越发的紧了……
还不够,场景太过单一!
江千宇猛的一撇头,重新观察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武器。
凶手对剑的好奇,应该是有的,但从这柄剑现在依旧留存的情况来看,就证明凶手最终还是失去了对剑的兴趣。
而且为了一柄剑,就屠了一村人,这不划算,哪怕是地级玄兵,也绝对不值得这么做。而且若真只是要剑,以凶手们的实力,抢了就走,谁也拦不住。只是抢劫了一柄剑,没闹出人命的话,官府是不会多么重视的。
那么凶手的目标,应该就是这个老妇人!
“华老,可有纸笔?”
“有!小四,准备纸笔!”
“可否尽力将这一块地区的死者分布,告知小子?”
“老朽必然尽力!”
虽然只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但他的几个问题,比之刚才的秋云,更加犀利,更加一针见血。
华老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少年,还会给自己带来奇迹!
而江千宇要做的事,也很简单,灵感来源于曾经中学时学过的一个数学小故事。说是中世纪的欧洲,疫病横行,某个城镇里也同样如此,而且找不到根源,也找不到救治的办法。
一位数学家,以死者所在的居住地为标记,在地图上统计了整座城镇里的死者。最后他发现,死亡人数最密集的地方,都会有水井、河口这样的水源,因此断定,疫情的传播是以饮水为媒介。
江千宇一直觉得,如果学数学只为解题,那么哪怕读到硕士、博士、圣斗士,也是废人一个;但只要懂得活学活用,那么哪怕只有高中的知识,便足够闯荡天下!
“下一个死者?”
“王大锤,男,二十四岁,本地村民,死亡地点,应该是在……这里!”
一问一答间,江千宇便又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小圈:“下一个?”
很快的,三座学府的人也都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渐渐围拢了过来,却又不知这一老一少在做什么,都不敢出声打扰。
只有陈长老眼里闪烁着兴奋期盼的亮光,张导师脸上依旧写着不相信,以及秋云的嘴角,带着有些骄傲的笑意。
“在这个范围内,这是最后一个了。”华老习惯性的后翻一页,却又很快翻了回来。看看天色,仅仅是这一个步骤,就花费了将尽半个时钟的时间。
拿着手中被画得密密麻麻的白纸,江千宇缓缓踱步到最开始华老所指的,老妇人死去的地方:“所以说,老妇人的死亡地点,是在……这里!”
一个重重的实心三角形,点染在白纸中央,如同画龙点睛的一笔,瞬间刺激了江千宇的神经!
老妇人死去的地方,确实是比较独立的存在于这一个点。但离她最近的、处在村中央方向上的十几具尸体,却沿着一条不规则的线,等边半径的形成了一道小弧形!换言之,他们是被某个凶手同时用真气震开,这才躺成了此时的形状。
“这里的十几个人,致命伤又是在何处?”为保无失,江千宇求证的问道。
华老重新翻过纸页,扫了几眼,答道:“各有不同,而且似乎都不止一处……”
“是不是有某一处,是都一样的?比如,胸口?喉咙?”
“胸口!”华老立刻找到了共同点。“而且都是左胸……这、这是事后灭口?”
“不,可能只是最后一人补了一剑。”江千宇沉重的拿起手中的图纸,指着那小半圈弧线:“如果造成这些人散落成这种弧度的凶手,是一名地级武者的话。”
“地级!?”华老震惊的走上前去,细细分辨着图纸中的内容。
“还有这里。”江千宇又将手指移到朝着村口方向,那些镖师们的尸体所在。从尸体分布来看,并没有一个镖师成功抵达中央区域汇合。但是这一路长条形的“尸路”,直线所指,也正是老妇人死去的地点!
这样的分布特征,用正常的眼光和角度去看,很难察觉有什么规律。可以一旦画到了平面图纸上,就一目了然。
“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恐怕……”
“恐怕这名老妇人,才是这场凶杀案的关键!包括村民和镖师,都在尽力保护这名老妇人!”华老愤而转身,对着县城派来随行的一名小官员怒吼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有多敷衍,现在,你们必须,把这位老妇人的所有可能搜集的到的信息,包括她的祖上、夫家祖上,都给我尽快送来!”
虽然也相信自己的推论没有错,可看着华老怒吼的样子,江千宇却并没有感觉事情已经完结。
就算老妇人是关键人物,可是屠村的动机又何在?因为一个武道境界几乎为零的老妇人?同样是说不过去的。一击而走,村里人是拦不住的,只杀一个,跟屠了一村,差别也绝对是巨大的。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而且凶手显然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才会动手。以老妇人对这柄剑的重视程度,显然不可能抱着它在村里招摇,以致被凶手看上什么;至于老妇人本身,既然资料上说无甚寻常,应该也不可能是在外招惹了什么人,然后在村中被认了出来。
屠村,并非因为老妇人而起,但屠到一半,却变成了保护和争抢老妇人的拉锯;并且最后,也是以老妇人的死去为屠杀的落幕……
这中间,又有着怎样的转折?
一个疑点背后,只怕会是更多的疑点啊!
江千宇在心底深深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