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石壁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就是这些飞在天上的透体通红的大鸟一样的妖兽。
哪怕是在重阳门里,江千宇也没有见过妖兽的影子。小说里的那些魔兽森林,就好像生态保护地一样,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碰到的,起码在大魏如今的境内是没有的。不过听说在东北战场,智氏曾经的领地上,倒是有一片面积不小的山脉,其中妖兽成群,适宜其居住,对人类而言,却很难生存。
也难怪能吸引五大皇朝的插手,土地是一码事,关键在于,有利可图!
只是那些大鸟的背上,坐着却都是身穿红袍的中老年人——弟子级别的驯兽师?显然不可能。再仔细看去,每人的服饰都要比内门弟子的红袍精致、名贵得多,上面的纹绣花式,也都透露着一种古老的气息。
再往山壁下的长老席看去,平常那些身穿白袍的天级长老,此刻也是穿着同样火红的袍服,只是头上的冠帽,金丝玉缕,更显高贵!
显然,这样的袍服并非区分等级所用,而是重阳门统一的吉服,顶多是细微的样式纹路有些不同,也不明显;而证明身份等级的标志,便改作了头冠的样式。
“还好我们这洞口够高,不然那些骑着鸟的人,还不立刻把我们给抓了?”秦彬一脸白痴像的偷乐欣喜着。
骑着鸟的人,鸟人么?
江千宇哭笑不得,这两个蹭了自己光,才得以上来观光的孩子,还真以为是曹力奎有门道,能知道这条如此之高,以至白雪皑皑的小路?
无非是宗门的规矩,非相宗内人员不得观礼入籍上香大典。但是有些时候,却又需要变通,比如对某些与宗门关系极好的强者,这也算是一种亲密的表示,这才有了这样的小路。当然,这也是自己等级不够的缘故,只能做贼似的窝在这里。想来谢英华此刻,应该是一副高手风范的在某个峰顶,潇洒自若的观摩着吧?
当然,不论自己还是谢英华,身边是定然有人在盯着的。只是谢英华的“盯”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友好交谈,而自己这边,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暗中看护。
至于秦彬两人会不会回去透露这条小道的消息?别说曹力奎千叮咛万嘱咐,会对李建平产生不好的影响;就算有个逆徒真八卦到这地步,随便安排些人手,这也不是几个弟子想上来,就能上来的!
从身前这仿佛一道低矮土墙一般的石壁上,探身而出,整个山谷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长老席的前方,六座巨大的青铜色泽大鼎,一字排开,鼎中各有一柱约有五六层楼那么高的巨型大香,香的表面包着一层金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祷告词句一类的文字,尚未点燃。
而大鼎之下,当先是一排的黄衣香主,相对于重阳门正常突破地级的那些香主,年岁整体有些偏大。这些香主都是在上届大典,甚至上上届中未曾被选中上香,却突破了地级的“意外”。因而一来人数少,二来天赋一般不高,突破时间迟。
黄衣香主后,是五排的深红袍服内门弟子。虽然是五排,但每一排的人数,可比香主们多得多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在这五排内门弟子之后,泾渭分明的隔出了一条空白道路,然后又是一眼数不清排数的,同样深红袍服的内门弟子们。
“那五排的师兄们,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精英弟子了吧?”穆宇翔一脸艳羡的叹道。
“切!”秦彬强装不屑的撇了撇嘴:“那是我们小师弟入门太迟,不然肯定也是精英弟子!你看第一排那个小屁孩,才多大,就精英?他懂什么是男人吗?”
一股子的酸味啊……
穆宇翔傻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道:“看来今天长老们也很激动呢,都没有一个就坐的呀。”
江千宇闻言望去,确实,在一排长老席的桌椅前,所有的长老都站立着相互交谈;甚至是几名明显更受尊敬的太上长老,哪怕没说什么话,也没有入座。
不像是太激动的缘故,倒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吉时到!鸣钟!”一声高唱,打断了所有人的交谈与思考。
与宗门年终大比不同,这里的钟,却不是那种圆柱形的铜钟,而是一个大型铁架下,挂着的一个个从小到大的古老编钟!
古老的编钟,缓慢而肃穆的敲响着古老的钟曲,平静着每个人的身心,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从血液里唤出,那一直沉睡着的共鸣之感和敬畏之心。
敲钟奏乐的,更是一名起码长老级别的存在!每一步,每一敲,都优雅如诗,自己踩着步伐,和着音韵,身体时而直挺阔步,时而弯腰疾趋;时而展臂高击,时而缩手轻敲。仿佛是一曲,沉醉其中,灵魂出窍,从而真的能够与先人沟通的舞蹈!冠带袍服、白发长须、一静一动、却无比投入。
若是换了个现代人,怕是只会笑嘻嘻的调侃:这老头跟小丑一样,真逗~
但在这个世界,如此的举动和情绪,会唤来的,却是一种似乎来自于远古、来自于某种莫明的神圣的力量。
这股力量,驱使着在场的宗门弟子们,不知是由谁带的头,一个个对着老者,对着那编钟,对着钟乐响起之处,躬身行礼。
而且,行的不是当下武人间流行的拱手礼,而是古礼:一手四指并拢,重叠搭在另一手的四指上,紧密贴合;两手的大拇指指尖对点,就好像在用两只手掌,堆砌成一个标准的长方形一样。
哪怕连围着场中众弟子的那些护卫者、持旗者、各种祭祀器皿的看守者,还有数量远超重阳门所公布的香主人数的地级宗门武者们,也都不自觉的加入了这个躬身行礼的行列中。
人如秋麦,红浪俯腰,一片庄严之下,哪怕是从来跳脱的秦彬,作为一个偷看者,也悄然立直了身子,虽不能真正的行礼——他还没有这个资格——但那紧握壁沿的双手,却在猛然青筋暴起后,缓缓收到一处,同样做了个古礼的姿势,不到一息,又怅然暗自收手。
这才是,真正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么?
江千宇看着眼下那壮观的场面,却丝毫没有前世在国内景区的那种看戏一般欢乐喜悦的心情。
有的,是一份莫明的沉甸甸,在心头。
本该,也是属于我们的气息吧?却被遗忘,被掩埋,甚至被唾弃么……
突然开始有些喜欢这个世界了;突然,有点不觉得自己只是个单纯的旅人了。
唱礼者,强抑着内心的激动与振奋,稳住自己的声线,高声道:“上香!”
钟声里,沉醉于其中的人们,强迫自己直身回神,记起自己的任务和接下来该做的行为:
围绕着的黄衣香主们,一个个鱼贯而入,穿插进每一位即将上香的弟子面前,一一对应站定,手中都拿着一支普通大小的香。而在香主和弟子之间,则是一座小巧的,巴掌大小的铜鼎,立在桌面之上。
“传火!”
弟子们对着面前的香主恭敬一礼,香主微微点头示意受了这一礼,将手上的香递给弟子,再亲手为其点燃。
“祭祖!”
长老席上的一众长老们,也都手持香火,快步下了长老席,绕到六座大鼎之前,肃穆站立。
正好此时,钟声止,那位奏乐的老者,迈着似乎有点微醉的步伐,来到一众长老面前,对着六座大鼎站定,高昂头颅,两手左右摊开,宽大的袍袖几乎快要垂到膝盖,闭着双眼,嘴中念念有词。
而随着老者的念叨,六柱巨大的香顶,突然没有征兆的就冒起了缕缕青烟,随即无火自燃!!
这名看似普通的老者,竟还不止是天级的长老,而是荒级的太上长老么?
他头上的冠带,只怕也是司仪的样式,才没有显露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