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日的蹴鞠赛较之前一日比拼倒是更为激烈了,因此上那看头自然还是十足的,便是鞠场周围的人群瞧着也是有增无减,但元熹心中却说不出所为何来,总觉着新到场上这两只队伍的你争我夺少了些意趣般,或许是因着堂姐的闲话有些让她分了心之故。
“咱们才来时,那位着紫衫的公子可是瞄了你好几眼了,倒是个眉清目秀的。”
“我怎未觉着人家是瞧我的,许是瞧别人也说不定呢。”元熹其实也留意到了那面如冠玉的年青公子,只是着实觉得他书生气太过,似不够硬朗。
元楚抿着嘴儿笑了,“你昨日的风头可不是一般人比得过的,他直向这边瞧如何还会是为着别人。”
“难不成我昨日还出了风头?”元熹倒也不是故做懵懂,只觉得那本就是平常而已。
“你自是不觉得,不过真个就是如此了,瞧着吧,过了这几日的蹴鞠赛准会有人请我这个幌子到处的赏花赏景不可,到时便有的忙喽。”元楚促狭地与堂妹眨眨眼。
“你且歇歇吧,难得这会儿场上热闹的紧,若是错过了有多无趣。”元熹只管正襟危坐,全然是心无旁骛的正经模样。
“正是正是,就算那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咱们却是正经地为着这蹴鞠赛来的呢。”元楚倒是随口应了,不过那双眼却还是暗暗留意起了周遭望向元熹的俱为何等样人。
还真就如元楚预料的那般,这边的蹴鞠赛才一告罢,便有着那迫不及待之人遣了家中女眷前来与她姐妹几个闲话了,起先自然是与着元楚如常的寒暄,末了却是露出邀她们姐妹过府游玩的意思来了,元楚心知肚明地先自都推拒了,只说没多少时候便就要到端阳之日,到时最少不得的便是游玩之机,过府聚宴之事自是免不了的。
“堂姐,这里的端阳节与别处相比有何特别的地方?”元熹倒正想见识见识宁州城内风俗与着华州有何不同,而这端阳节倒算是个正经的节日可一见究竟了。
“与着华州比起也无甚特别之处,不过一般是那些个名目罢了,倒是宁州营中真个有些与别处不一样,想是为着日后与那精于骑术的北胡军相抗时能占些先机,每到这时便把个他们族人喜好的射柳之戏也当做必做的功课演练了,虽我尚未亲眼得见如何精彩却也听闻甚是考较个中好手,等闲的马上功夫可轻易过不了这一关呢。”
元楚这般的娓娓道来还如何勾不起元熹的兴头,待得这三日的蹴鞠赛比完后她便就只盼着端阳节快些到了,只是这蹴鞠赛虽说是才就分出了胜负,可这相庆的余意却还尚未消尽,尤是那无缘到这场上一博之人,更是有些见着今年得了鞠球高手名号的兄弟颇不服气的意思。
“若不是爹有心偏着你,如何会只你一个在场上出尽风头。”唐铮边与萧维两个较着腕力边语带忿意。
“只怕是舅舅任你上场也不见得能取胜。”萧维这话如何会不将着唐铮的拼劲激发出来,因而只见他一个暗中加力,手掌不为对手觉察地便就重重压下,勉力相扭还是不支的萧维终是最后落了其下风。
“如何?”唐铮有些得意地仰了下脸,心里可算是舒坦些了。
“比起蛮力来确实不如表哥你。”萧维轻巧地甩了甩方才与之较力的手臂。
“今日便就要你心里服气才行。”
唐铮这日也是无事,因此上两兄弟才有空儿这般笑闹,最后倒都是觉得府内无趣,便还与以往一般同去郊外比试射技了
两人这厢将着弯弓箭袋收拾了齐备便就各自牵了坐骑出府,谁料才出得了府门没多大时候,尚未穿过城中街市和那条路口,却只听得脆快的一声‘姐夫’响在不远处才刚停稳的马车内,他二人勒了胯/下俊马仔细一看,原是嬉笑着掀起车窗帘布正向外张望的元熹,而与她一道在车内稳坐着的不消说,自是无楚了。
“你两个这会儿出来可是要逛市集的?”唐铮自是缓步放马行了过去
元楚听得他的声音忙自车门帘外探出身来,“今日得闲,带着小熹四处走走。”
“姐夫你两个要去何处?”元熹也凑到无楚的身旁,眼内全是好奇。
唐铮以往少见元楚似今日里这般的闲适,忽就想起母亲说的元楚自来在家中多是辛苦、难得能痛快地玩上些时候的话来,“既是得闲,便与我两个一并去南郊逛一逛吧,在这街市里也不过就是买些东西罢了。”
元楚心内略一迟疑,还未来得及应承下去,便听得唐铮吩咐那车夫自行回府,他自己则一个翻身下了青花骢,再轻点脚尖跳上车辕,为着她姐妹两个驾车转弯,直改道奔向南郊去了。
“姐夫的坐骑瞧着甚是神气,让人看着便想一试身手呢。”元熹倒是无谓去何处,左不过就是宁州的好山好水之地看景罢了,因而坐在车内显出了十足的兴头。
唐铮忙不迭地摇起了头,“这东西性烈的很,连我平日里都要加着小心,可不敢敢要你犯险,若真是出了丁点儿的差头,你堂姐怕是不会与我善罢干休。”
“那姐夫你到底是怕我有个闪失还是怕堂姐不与你罢休呢?”元熹这调皮当真要元楚面上有些挂不住,唐铮则极是开怀地朗然一笑,且还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无楚。
“不是想骑马么?萧维的那红鬃马倒是老实的,你且求他允你一试吧。”
元楚这摆明了便是有意支走嘴巴惹祸尤不知的某人,可她这一开口不打紧,萧维就自为难起来,可待看着元熹那跃跃欲试的俏皮模样又不好出口相拒,只得将坐骑让与了她,自己则骑上表哥的青花骢小心地陪在她一旁照看。
“你可也算是有幸了,我表弟这坐骑还是头一遭儿让与女人呢。”
唐铮的多嘴不知为何就让元熹心中生出了一丝欢喜来,更兼之今日艳阳高照,而这会儿平坦开阔的官道之上也不乏有那么一两个利落女子打马而去,因此带着她也生出了要策马狂奔的意思来,只可惜,对这骑术她一向是不精,这会儿自是有心无胆了。
“表哥慢些驾车,她怕是骑不惯这马,要稳当些跟着你才行。”萧维倒是如平常一般的细心。
唐铮闻言却是回首对着元楚小声道:“坐稳了”,而后便是一抖缰绳,那马车忽就向前疾驰而去了。
“哎,姐夫,你莫不是想将堂姐拐走不成?”
元熹这一急之下的质问倒让着萧维哑然失笑了,“他自己的妻子如何要用拐的?”
元熹转念一想确是如此,便也一并笑了,“可你我怕是追不上他们了?”
“想追他两个倒也容易,不过就怕你身子太过娇贵,受不得快马的颠簸。”
元熹硬着头皮,做出不在乎的模样道,“无事,可是要我放开缰绳随在你后面一并追上去?”
“原本想的是你与我共乘一骑,如此即保你无事又可放马赶上,可……”萧维先是摇了摇头,而后飞快地扫了元熹上下一眼后却是欲言又止,“算了,你我且就如此向前行吧。”
元熹由着萧维的目光便就看了一眼自身的衣着,不过就是素常的纱裳绫裙罢了,也未见有何不妥之处,怎他就象不敢多看似的了呢?难不成他还记着先时初见之事?对着自己多加了小心?
萧维此时倒还真未记起那档子事儿来,只不过是眼里瞧着元熹那薄薄的衣衫下涨鼓的胸房、细细的腰肢,实是有些心内浮躁,若要是再将她搂在怀里坐于马上,真个是有够折磨人的,由此便还是觉着两人慢慢地向前踱步为妥,且暗自想来表哥也不会将自己与她甩得太远,不过就是一时的笑闹罢了。
他两个一时便全不作声地向前缓缓行去,待转过了前方的弯道后不远的一偏僻岔路口处,果见唐铮驾着的那辆马车正停在近旁一棵高大的柳树之下,只不过就是先还未见其人,待听得他两个马蹄声至后方从车中探出头来。
“怎这般的磨蹭?”唐铮虽说做出一副因着久候而倦意已起的疲癞模样却还是掩不住眼内的得意之色。
萧维情知这表哥有异却也不好此时多问,倒是只管将着元熹手中的缰绳稳稳地勒住了,“元小姐还是与着表嫂一道坐在车内好了。”
“也好。”唐铮依旧坐回了车辕处,起鞭催马再次转回大路了。
元熹此番上得车来却见得堂姐的面上甚有容光,那唇色更是较之先时不知要红滟润泽上多少,只不过就是那双清宁美目失了平日里惯有的沉静,且似不大敢与她坦然相视,极少见地有些娇怯怯的羞意隐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