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元府正闹的不可开交之时,这边宁州太守苏知程的府上却也不大安静,只不过不是太守千金苏简简发大小姐脾气,而是她那贴身丫环气鼓鼓地在苏夫人面前为着自家小姐抱不平呢。
“夫人你有所不知,本萧参军是一心要送小姐回府的,谁知那元小姐却硬是将他唤了过去,那情形象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有多亲近似的。”
“他两个果是比旁人亲近么?”苏夫人杏眼微凛的问向苏简简。
“想是真的以往结识的时日不短吧,但瞧着那相处的情形女儿觉着也不过是平常罢了,至少萧参军对那元小姐可并无倾心之意。”苏简简闲闲地挪坐到了矮几旁,示意丫环将着茶具端了过来,显见得是想自己动手冲泡上一杯好茶了。
苏夫人见着女儿对此全是一脸的淡然就又满面慈爱地笑了,“你自己心里有数那便好,放眼宁州,再想找这么样出众的人物可不容易。”
“小姐也别忒大意了,奴婢瞧着那元小姐就不是个简单的,小心她背后做手脚。”苏简简的丫环是真个对元熹极为防备。
“她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子,真若是那有心计的,今早绝不会在着众人面前那般的孩子气。”苏简简却笃定元熹在这些个事情上的能耐有限。
“小姐还说她没有心计?她若是没有怎会在大伙儿聚宴时弄什么烤羊来,且还安了个好名儿让小姐吃那个羊头,当谁都与她一般野蛮么?”
“别说了,一提起那羊头我这会儿就还是有些犯呕。”苏简简黛眉轻蹙,忙对着丫环摆了摆手。
苏夫人见她如此忙命人去厨房为小姐做些可口的点心端上来,“想来你昨日定是未吃多少东西,一会儿先垫补垫补。”
“还是娘最好了,知道做女儿喜欢的东西吃。”苏简简的茶也泡的差不多了,这第一杯便就亲自端去给了元夫人先用,苏夫人品了品后就还是如常地点了点头,“时候正好。”
“那也是咱们家的茶好。”苏简简坐回去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心满意足地用了起来。
苏夫人情知女儿在岳家别院这一回是没得好吃也没得好喝,可却还是提点着她道:“外面的东西虽比不得咱家里的精致可也别太娇气了,与着那些人打交道就是这样,凡事你都得记着别让人挑眼。”
“娘,那些道理我都懂,哪一次咱们出去你女儿不都是旁人眼中最懂事的。”
苏简简那丫环也如实地帮起了腔,“夫人放心,小姐的行事断不会讨人嫌就是了,便是昨日萧参军心细,见她少碰那羊头就特意烤了鱼来,可那鱼本是小姐平日里不大喜欢吃的,不过小姐就还是给足了人家颜面,吃了不止一口不说,还没忘夸上人家两句。”
苏夫人终是讶然而笑了,“真是难为你了,平日在家中你就不大喜欢吃鱼。”
“可不是,”苏简简终于是露出了些小女儿的娇态,瘪了瘪小嘴难过地道,“若是多放了些生姜丝蒸制的还好,谁知却还是烤的,那股子味道真是够女儿受的,可真要是不吃上两口又怕他以为自己枉费了心思。”
苏夫人点了点头,“你做的极好,他能处处为你着想,那心中便多半是已有了正经主意,看来,娘等着他来提亲也要不了多少时候了。”
“还早着呢吧?”苏简简再怎样的持重也还是未嫁之女,一听苏夫人这话便就低下了头去。
“早不早的娘心里有数,你只管跟着娘与都尉府那边勤走动便是了,”
“可娘你瞧着唐夫人对女儿比对旁人亲近么?”苏简简自觉有时还真就是瞧不大明白都尉府的女主人,要说她对自己亲厚,却并未于人前极力的称赞过自己,要说不亲厚,却始终与别人一般的温婉可亲相待。
苏夫人稍显得意的一笑,“我教导出来的女儿可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再者说,她也不过是人家的舅母罢了,正主儿若是打定主意非你不娶了她还能如何?”
她母女这里正自说得热闹,那厢苏知程苏太守便就自前面的衙门回转了来。
要说从这太守衙门走回后院来还真没有多么的远,况如今这天气也已然不再是燥热之时了,可身子早便发福的苏大人面上就还是微微现出了些汗意,而苏夫人见他那般就忙不迭地起了身,亲自去了房里为他更衣换衫,待从头到脚全都打点妥当了方才又同着他一道与女儿再度聊了开来。
苏知程如今年过五旬,自恃还是仕途上大有可为的好年纪,因此平日里多半时候都在琢磨那些个为官之道,跟在身边的一双儿女自都交与了苏夫人一力的看顾教导,他只时不时的得空儿问上几句近况罢了。
“简简昨日与那些人聚的还好?”
苏简简忙起了身回话,“还好,就是吃的东西不大合胃口。”
苏知程晃了晃肥厚的手掌,“你呀,越来越和你娘一个样。”
“我的女儿自是与我一样才对。”苏夫人及时地插了句嘴,与着苏大人就此聊起了眼下的正事儿,“明日便是重阳日了,要不要请了都尉府的人过来咱们府上?就说是咱们府中新来了南边的师傅,让他们尝尝南边的风味。”
“你做主就是了,只不过先要让为夫知道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简简的终身大事,你也说萧家的那孩子家世不一般,在这宁州真是没有几个能及得上的,他又对简简有意,我寻思着多与都尉府走动几次,最好是能让此事尽早有个眉目,免得夜长了梦多。”
苏知程赞同地点了点头,“上一回我表弟家的那个还在进学的侄儿来咱们这里走动后,他回到京里又仔细地打听过了,这萧维果曾是在弘文馆里呆过的,那他亲兄就真个是如今的吏部尚书,且有人说明年许就要任尚书左丞了,隆兴帝身边的倚重之人哪。”
“那这人也真是怪了,怎么别人一问及他的家世就总是副讳莫如深的样儿?咱们家中要不是因着亲戚来往留意了此事,只怕从他口中听到是没可能的。”苏夫人如何能明白萧维不想借助兄长之力便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思。
“想是怕有人走他的门路呗,你没见这衙门里都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么,大营为他舅父所辖,便是有人知晓也是有限,且都心照不宣地不肯张扬。”苏知程想当然地点了下头。
“如此倒要在他面前小心着些呢。”苏夫人回过头来便就嘱咐苏简简道:“你这一向的言语也要留意,少说少错。”
苏简简忙应声说是
“简简可明白爹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么?宁州不比京城,能配得起我苏知程女儿的青年才俊可没几个,而这萧维不论家世样貌均都称爹娘的心思,你别看他现在才是个小小的参军,再过上几年那前程如何可就没人能说得准,但有一样爹能保准,你嫁给了他将来便只等着体体面面地享福就是了,女人这一辈子求的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苏知程这会儿便就摇头晃脑地开导起了苏简简。
“女儿自然是明白的,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便是要遵从父母之命,女儿听爹娘的安排才是正经的道理。”
“你不必说那些个话,咱们女儿心里有数,不说那家世,那萧维样貌人品也是数得着的好,她便不是一百个愿意也差不多了。”对于自己教导出来的女儿,苏夫人如何会不懂她的心思。
“娘——。”
面色绯红的苏简简一扭身回房中去了,而苏夫人便就开始催着苏太守着人去都尉府下帖子,好请其明日来过府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