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坐位上时,却发现解释食物早已凉透。
白凤年望着鱼贯而出的那堆女人,不禁一脸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我以为除非让允闻进来把她扔出去,不然她今天不会走了。”
她口干的厉害,喝了杯水后解释给他听,“她以前吸过毒被抓了,我瞎编了一个故事,告诉她我有她我有一张她在[红河]吸的照片,如果她再不消失,我就把照片发给报社。然后她就乖乖听话走了。”
“你怎么知道她一星期前在那家酒吧吸过毒?”
她的解释让白凤年瞬间石化,“这种大小姐,吸了一次就不可能戒掉。别说一星期前,她应该每天晚上都会在固定的场所吸毒。偏偏这种人还没什么记性,习惯在同一家夜店和同一票狐朋狗友聚众吸毒。我刚才用手机查了一下新闻,看到她之前是在[红河]被抓的,就吓唬她那张照片是在[红河]拍的,从她刚才慌张的表情来看,我应该没蒙错。”
白凤年这下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早就知道他老婆聪明,可是从来没想到她演技也这么好。她没有因为负债累累去当诈骗犯,真是这个社会的福气。
又想到是因为自己才招惹了那些女人,他歉意道:“我们换一家餐厅吧。”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她将餐盘推到一边,理了理情绪道:“你不是有事找我么?到底是什么事?”
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只得忽视了先前的不快。开门见山地问她,“听说你以前在燕京大学念过书?”
“你又派人去查我了?”
他并没有否认,“我只是希望能够多了解你一些。”
“我早说过,你手下的调查员能力很一般,这些陈年往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居然还特意派人去查。”她似乎不打算对他有所隐瞒,“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真没什么想问的,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顿午饭而已。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公司吧。”
这下换她不明所以了,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你打电话让我来陪你吃午饭,只是为了跟我确认,我以前有没有在燕京大学念过书?”
他点了点头,起身拿了外套准备送她回公司,“天气这么好,本来想陪你去公园散散步的。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工作狂,所以就不强求了。”
钱小暖回到公司坐下后,却仍然没想明白今天白凤年究竟想干吗。他大费周章派人去查她的过去,而且也查到了她在燕京大学的事,没道理不刨根问底的。
正纳闷不已,却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四声她才接了起来,因为她的手机号码是最近刚换的,只有唯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所以这根本不可能会是推销电话,她迟疑了片刻才接了起来,“你好,我是钱小暖。”
“你好,我是燕京大学教务办主任,想和你确认一下明年的入学申请,明年九月一号开学,请带好个人证件和之前的退学说明来学校办理入学手续。学费已经全额支付,只需您本人前来就可以。另外,考虑到你的年龄问题,我们将会直接安排你从三年级就读,应该没问题吧。”
她听得云里雾里,好半天都没弄清楚状况,“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主任推了推眼镜,再次核对了一遍,“你是钱小暖本人对么?”
“我确实是钱小暖没错,可是我从来没有办理入学申请啊?我都被退学这么久了……”
“我们确实收到了你本人填写的申请书,右下角有你本人的签字,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请你明年九月一号准时来办理手续,校方会提前一星期再提醒你一次的,再见。”
电话刚被挂断,却立马又有新的电话打进来,而且依旧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钱小暖几乎要崩溃,谁能来给她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什么时候办理的入学申请?她什么签过字了?而且区区一个确认电话,居然让教务办主任打给她?
不知道这一次会不是会哈佛大学说要录取她,认命的接下接听键,却听电话那头瞬间传来一阵急促的呐喊声,“钱小暖!是我啊!我是黄美娟啊!你还记得我不?咱俩当时在燕大住同一个宿舍的!”
这串喳喳呼呼的声音很快唤起了钱小暖久违的记忆,为什么今天所有的人都跟燕京大学有关系?
尽管这个大学校友已经整整两年没有音讯,可是有旧友打电话给她,她总归是高兴的,“美娟,你找我有事么?”
“听说你明年要回来复学了,太好了!我毕业后就留校当助教了,白先生让我一定要打电话给你,等你回来念书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来着。”
“慢着……你刚才说白先生?是哪位白先生?”她心下隐约猜测到可能会是白彦祺,这世上也只有他会为她做这些事了。
可是,黄美娟的回答却让她不知所措起来,“海川集团的大少爷白凤年啊。”
她没听错,黄美娟说的分明是--海川集团的大少爷,白凤年。
没等钱小暖回过神来,黄美娟继续一脸幸福道:“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说上话哎。他好温柔,还特别嘱咐我最近跟你联系来着。对了对了,当年那个害你退学的贱人你还记得么?就是那个贺程昊,那个人渣仗着跟校长是亲戚,荼毒了多少姐妹,这几年居然还顺风顺水当上了副教授。”
她当然记得,记得那个恶心到让她反胃的男人,那个害得她美好的大学生涯变成一团乱麻的人渣!
黄美娟显然兴奋异常,从头到尾说个不停,“不过白先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本事,找到了当年那些被他过却一直忍气吞生的姐妹们,还提起了联名诉讼,教育局知道之后就派人介入调查了,没隔多久结果出来,校长跟那个死渣男一起被除名了!是不是特别解恨,还有啊,死渣男被判了无期,据说是罪里的最高刑期了!”
她出差只有两个星期,从提起诉讼到打官司再到判决,最少也要三个月才能出结果,可是只短短两个星期贺程昊就被判了这么重的刑期,看来白凤年利用自己的人脉给法院施加了不小的压力。
“可是我已经退学这么久,刚才学校打电话给我,让我明年直接去复学,居然都不用考试,真的好奇怪。”
她刚将心间的疑惑说出来,黄美娟就立马替她解答了,“白少爷捐了座图书馆给学校,学校最喜欢那些土豪投资人了,别说让你回来复学,直接让你毕业估计都没什么问题。他还说你喜欢百~万\小!说,以后回学校去的最多的地方,肯定就是图书馆,所以特意给你建了个图书馆。我听完这个理由之后心都快碎了,钱小暖,你到底用了什么本事啊,居然嫁了这么好的老公!”
是啊。
连她自己也不禁问了一句,她到底用了什么本事,居然嫁了这么好的老公。
挂断这通电话后,她整整一下午都不在状态,方青以为她刚下飞机所以累了,便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
她没有拒绝,因为她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消化今天发生的事。
直到她回到家,看到卧室桌上摆着的一堆资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入学申请书上会有她的名字了。她去昆明前一天晚上,白凤年突然拿了沓资料进来,跟她说是这公司新产品的问卷调查,让她帮忙在最后一页签个字。
她当时正在收拾行李,也没多问什么,直接签了名字。如今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问卷调查,而是她的入学申请书。
趁她不在的这两个星期,这家伙真是把整个燕京大学搅得不得安宁了。
可是想到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又不由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这个男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雪城的地皮在钱小暖前往昆明的第二天,才终于有了结果。雪城规划局对外宣布中标公司的名单中,海川集团一举拿下百分之八十建筑权,剩余百分之二十则分至明鹏建设名下。
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之策,若一直胶着,无论哪一方都损失惨重。
但白彦祺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再努力一些,没准还能多拿下百分之十。其实这个结果已经令所有人满意不已,当天晚上海川内部举行庆功宴。庆祝白彦祺再次率领团队替公司攻下最为重要的一块地皮!
白凤年站在角落看着他发言,叶允闻则拿着香槟叹了叹气,“明明都是少爷你的功劳,最后被大家称赞的人却是二少爷。”
“这是他应得的。”白凤年望了眼手表,心想钱小暖应该已经抵达昆明,他无心留恋这个满是浮夸及虚伪的庆功宴,朝电梯走去,“联系李律师了么?今天我们去会会那个害我老婆退学的叫兽吧。”
之后的事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白凤年做事向来没有‘分寸’一说。惹到他,或是他老婆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令他意外的是当他介入这件事之后,才知道原来当年的钱小暖忍受着多大的屈辱,从学校退学时,其他人看向她的眼光又该是多么的冰冷狠毒。
她的成绩一直十分优异,奈何被熏心的贺程昊威胁,如果她不陪他上床,他就直接给她论文打零分。当时正值第二学年升学,如果有一门论文不合格,她也无法再申领奖学金。
她一怒之下到教务办投诉,可是因为贺程昊的背景关系,没有人敢去细查这件事,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其实学校里被贺程昊侵犯过的女生不在少数,但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认他,因为她们不愿承担风险,又或者说她们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伤痛,所以只想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愿被任何人发现。
只有她,她孤零零地站了出来,以为能够伸张正义,以为能够得到公平对待。谁知,最后却落得她助教的下场。
她被迫退学,落得一辈子都洗不掉的坏名声。
让他最难过的,莫过于她明明是对的,却没有人站出来帮她。她一个人寂寞的孤军奋战,到最后遍体鳞伤,却连个替她疗伤的人都没有。
白凤年忽然间明白了钱小暖为什么会这样冷静沉着,为什么对一切都怀有质疑,为什么不敢相信任何人,为什么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令人不解的孤独和忧郁,为什么总表现的好像刀枪不入的样子。
原来她曾受过这么重的伤,痛到无药可解。
去昆明将近两个礼拜,钱小暖也累得够呛。但回家洗完澡仍然到厨房准备做顿丰盛的晚餐,好好感谢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同志。
只是打开冰箱才发现,除了酒精饮料和矿泉水,这厮居然把冰箱里的余粮啃的一丝不剩。
她披了件外套一个人晃悠着到超市买菜,刚出门却正巧看到白凤年的车缓缓驶入车库,她不由心情大好,敲了敲车窗朝他笑了笑,“你吃过晚饭了没?”
白凤年解开安全带下车,疲惫地迈着步伐打算回屋休息,“跟企划部的同事吃过了,你要出门么?”
她颇有些失落,刚才还想着要做顿晚餐犒劳他,如今只得作罢,“冰箱里没什么菜了,我去超市买点吃的回来。”
本以为他会陪她一起去,谁知他只留下一句,“那你早点回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钱小暖自嘲地笑了。她先前竟对他有了期待,或许是因为他做了太多让她感动的事,所以潜移默化间,她以为……
以为他们之间不一样了。
她一个人踏着晴好月光朝超市走去,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失落感。只是觉得这样也好,他虽处处在暗中维护她,帮着她,却不会给她多余的遐想空间。
他们仍然保持最合适的距离,最恰当的位置,谁都不会主动越线。
超市距离别墅并不远,是建立在别墅区附近的大型百货商场,或许是太久没逛超市,不知不觉竟把购物车都堆满了,心满意足的去结账,等收银员把所有东西都刷完,她伸手到口袋找钱包,可是把身上所有口袋都摸了一遍,仍然没找到钱包在哪。
偏偏她出门太急,连手机也没带。
身后仍有人在排队等着结账,不停地低声催促,收银员也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她望着车内堆成小山的物品,一阵尴尬,吱吱唔唔道:“抱歉……我好像忘带钱包了,这些东西可不可以退掉?”
收银员听她这样说,立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也横了起来,“你买了七百多块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耍人玩呢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来找麻烦的!是不是!”
钱小暖自知理亏,任她口无遮拦地指责,也不还嘴。正当她不知这样的谩骂何时能消停时,耳边却传来一阵再温柔不过的声音,“这里是一千块,不用找了!”
钱小暖抬眸,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将钱给收银员,“每个人都有失误的时候,你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你这样的态度,注定一辈子只能是个收银员。”
小收银员见那男人一脸冷若冰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男人,既使被骂了,也丝毫不觉得生气,反倒赔着笑脸道:“先生,你不知道,这个女人买了一堆东西过来结账,却又说自己没带钱包。这种人我见的多了,尽是些无赖,你没必要帮她的。”
“我当然要帮她。”白凤年握住钱小暖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声音愈发冷洌,“因为她是我老婆。”
小收银员的眼睛立马瞪得像灯笼般,正不知要说些什么好时,白凤年又顺带说了句,“对了,这个超市也是我开的,你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
说罢,左手牵着老婆,右手推着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柜台。她仍有些惊魂未定,他就这样凭空出现,然后三言两语便将一切摆平。
待上了电梯,她才开口,“你怎么会来?”
他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门,“猪都比你记性好,你来买东西居然敢不带钱包。一个拥有三亿身家的女人,居然因为区区几百块钱在超市被人数落成这样,全宇宙估计也就你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她再次无话可说,只得埋着头自我反省,却又立马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来,“这超市真是你开的?”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决心好好给她科普一下。
拉着她的手出了百货商场,随后指着商场旁的建筑地图道:“这里的整个商圈还有这里所有的别墅区,都是我名下的产业,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他,你老公是白凤年,他肯定会三鞠躬甚至跪下来跟你真挚的说对不起。”
她买了个甜筒边吃边囫囵道:“你以为人人都喜欢炫富啊,再说了,我暂时的老公确实是叫白凤年,但未来的老公还不一定呢。我才不要现在天天喊着你的名号去招摇撞骗,等我们分道扬镳了,以后想找老公都没人敢要了。就算有人欺负我,我自己也撑得住,你也知道的啊,别的我不敢说,打架什么的,我还是很占优势的。”
他望着她调皮的舔着甜筒,嘴角却不慎沾到白色的奶油,习惯性地伸出指腹替她擦净,又想到她先前说的话,本能的就要回答;当然没人敢要,因为你是我的人。
却生生地忍住,指尖停留在她的唇角,不舍离去,低喃道:“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
忘记是哪个人说过,女人都是很敏锐的动物,你爱不爱她,她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
钱小暖对爱情的经验并不丰富,除了让她一恋误半生的陆思翼,她从来没有深入接触过其他男人。
在她最美好的十七岁,所有对她表白的男生都被陆思翼扁得很惨。渐渐成熟的二十岁,背负起继父遗留的厚重债务,所有的追求者在得知她的经济状况后,基本上就销声匿迹了。
她已经太久没谈恋爱了,也太久太久,没有对某个人心动过。所以她忘记了爱情萌芽时怦然心动的感觉,更不知道怎样经营一场爱情。
甚至可以说句负责任的话,她对男女床事间的了解程度,比爱情要丰富的多。尽管她是敏锐的动物,却无法分辨出眼前这个男人此时眼眸中的神情,是宠溺,亦或其他。
她后知后觉地舔了舔唇角,有些尴尬地往前走了几步,“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白凤年提着所有的物品,在身后喊了她一声,“你不帮我提点?”
她乖乖地走到他边上,伸出手准备替他分担,“那你把最贵重的给我吧。”
他把所有的购物袋都换到右手上,随手用空出的左手一把握住她,“走吧。”
钱小暖一脸迷茫,“贵重物品呢?”
白某人的声音满是得瑟,却让人忍俊不禁,“还有比我更贵重的么。”
她在身后吃吃地低笑,却又感觉到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五指相交,指纹相错,交织出无限蔓延的纹路。
怔怔地跟在他身后,看他大步流星往前走去的背影,弱弱地开口想要喊他,话至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倒是他忽地顿住脚步,格外认真的说了句,“我好像从来没有牵过你的手。”
这下换她懵了,“好像是……”
他将手里的东西往后备厢一扔,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好像也没有认真的亲过你。”
她仍旧没弄清楚他想表达的重点,于是继续茫然的点头,“确实。”
夜风微拂,带着晚夏独有的一丝暖意,手中的香草冰淇淋开始融化,而她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你今天好像很奇怪。”
他声线温柔,陌生的完全不像是她认得的那个白家大少爷,“哪里奇怪?”
“声音、眼神还有……”她抿了抿唇,看着他愈发靠近的脸颊,只觉心间缠绕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悸动,低喃道:“我忽然,很想吻你。”
她有些神魂颠倒,抬眸刚想辩驳,却又看到他满眼带着玩味地笑意,细长的眼线,性感的下垂眼,她望着他,又忘记要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胡说!我……”
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性感,笑容灿烂的好似占了便宜的孩子,“你什么?”
她当然不能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床上功夫怎么样,有可能差的一塌糊涂,也有可能天赋禀异。
但她现在肯定不能招,因为无论她回答什么,这个男人都会满脑子胡思乱想,拿她开涮。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红晕,打断岔开话题,“我……我饿了。”
“很好。”他准备开车回家,“正好我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