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摇曳的烛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的混沌。
“丫头,丫头。”
再次醒来是被吴柳的叫声给唤醒的,睁开眼见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我突然对上这么一张布满皱纹,又没有了双眼的脸庞,直接就被吓的完全清醒了。
“吓着你了?你可是阴命人,这么不禁吓怎么成?”吴柳说罢,就伸出了他的手,轻轻将我脸上的布给挑开看了一眼,有些狐疑的问我:“不疼么?”
“啊?不疼。”我昨晚临睡之前还觉得脸颊发烫发痒,很是难受,可是这睡了一觉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那种难受的感觉。
“你昨晚是遇上那法师了吧,他到底是疼你这丫头的,舍不得你难受帮了你。”吴柳说着扬起嘴角笑了笑,似乎很开心。
而我,却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吴柳在说什么。
“喵,喵。”
黑子仰着脑袋,从门外走了进来,并且敏捷的跳上了床,从它这身手,我就看出来了它的“病”是完全好了。
“黑子。”我抱着它,它则和之前一样,用舌头舔着我的脸颊,叫的很是欢快。
吴柳却在黑子的脸颊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不可以舔这布条,否则,你这小畜生会难受的。”
“喵。”黑子对于吴柳好像非常的顺从,吴柳一说,它就立马停止了舔我的脸颊,直接就钻到了我的怀中。
“你记住你这脸七天之后再拆布条,期间不能碰水。”吴柳一脸严肃的说着。
我点头说好,他这才让我去给他准备酒菜,他饿了。
这个吴柳,比我的姥爷还要夸张,酒壶不离手不说,喝酒的量也大的惊人,越是烈的酒他越是喜欢。
给他弄好酒菜,我正准备坐下一块吃,他便指了指桌角边上的麻布袋子,让我先把里头的东西拿到后院去烧了。
我认出来了,这麻布袋子就是昨晚上用来装太岁的。
“这烧了,不是很可惜么。”我想着那太岁肉的邪气已经被佛珠给吸收了,那么它不是就可以入药救人了么。
吴柳却摇头,说这邪气是无法完全被吸收的,入药有风险,给猫狗试试还行,但是人还是算了,所以必须马上烧了省的夜长梦多。
“那我这就去烧。”想着这东西还有可能再引起什么波澜,我立马拖着麻布袋子去了后院。
姥姥生前,经常在这后院里烧纸钱,所以这里有一口专门用于烧纸的大锅,我将麻布袋里的太岁肉全部都倒了出来。
这太岁肉闻着跟昨天已经不大一样了,透着一股子的腥味,而且,更为骇人的是,我居然在这太岁肉里,看到了一排牙齿!
这牙齿就好像是猛兽的牙,很大,很尖锐,看着这牙,我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昨晚就是这排牙齿咬了我,那我的脸上,岂不是会留下很深的疤痕么?
“丫头,用白蜡烧。”
我正摸着自己的脸颊发呆,身后突然传来了吴柳的说话声。
“哦。”我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小跑着,到姥姥的存放香烛的小房间里,拿了白蜡出来。
这太岁肉一碰上白蜡上的火焰,“咻”的一声,极快的就烧了起来,而且火还特别的旺,冒出浓浓的黑烟。
我立在一旁,出神的看着那排牙齿,最后太岁肉被烧光了,那排牙齿却依旧在黑色的灰烬中躺着。
吴柳好像已经知道这牙齿是烧不掉的,直接蹲下身,将那一排牙齿从灰烬中取了出来,然后就揣到了自己的怀中。
不等我问他这东西留着有什么用,他便又转身去厅里喝酒了。
“嘀铃铃,嘀铃铃。”
我正若有所思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吴柳喝酒,一旁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现在能给家里打电话的除了二姨姥,也就是姐姐了,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果然是姐姐的声音。
“小犀啊,你尽快坐班车来镇里一趟吧。”姐姐的声音有些着急。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姥爷的情况到了镇上之后并没有好转,反而是越来越差了,从昨天开始他便一直昏睡没有再醒过。
医生说让亲人多去陪陪他,因为兴许这几天就要“走”。
这“走”是什么意思,我的心里当然很清楚,眼泪顺着脸颊就哗哗的流了下来,不住的哽咽,答应姐姐会尽快坐班车去镇上,姐姐也说了,会在镇上的大巴停站口等我。
“别哭了,不是说了,你的脸不能碰水的么,你这眼泪要坏了大事儿。”吴柳很生气的喊了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脸上的伤了,想这姥爷可能不行了,心中就慌做了一团。
“别慌,跟我走吧。”这吴柳一边说,一边将酒壶里头的酒全部都倒到了他的葫芦里,然后便大踏步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我,我,我还没有收拾行礼呢。”我有些着急的朝着吴柳喊道。
“收拾什么行李,你们这的班车就只有早上十点半一班,现在已经十点十五分了,你现在要用跑的才将将能赶上。”吴柳才来村里几天,却对这些异常的了解。
“对,来不及了。”我更是慌了,立马冲进自己的房间里,取出了钱袋子,这里放着我这几年的压岁钱,二姨姥出手大方,这里头扣去我之前花的,还剩下一千三百多块钱,算是一笔“巨款”了。
本想把黑子先暂时放在黑娃家,让黑娃帮忙照看,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我就只能是带着黑子一起走。
锁好家门,我跟着吴柳一路狂奔到了村口,就如吴柳说的,那车子已经发动了,我们是大喊着挤上车的。
因为吴柳为村里做了事儿,车上几个叔伯对吴柳很客气,还给吴柳让座。
见我头上还蒙着带血的布条以为我是受伤了,也关心的询问我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事儿,只是磕了一下。”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我是被邪太岁给咬了:“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村里人极少外出,一般出去也都是年前,去置办年货。
“哦,这不是村长去世了么,我们要帮着置办买些丧葬用品回去,而且,过几天还重新选村长,事儿太多都挤到一块儿去了,所以我们想能先采办的,就先办了。”这些叔伯应该都清楚村长是怎么死的,所以说到办丧事儿时,脸色都有些难看。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和吴柳安静的坐在位置上。
这去镇上需要好几个小时,吴柳就让我先睡一会儿,我抱着黑子,虽然闭上眼想休息,但是心里乱糟糟的就是睡不着。
时不时的,还听到后排的几个叔说,村长死了之后,赵虎给每家送了一个大猪腿,今年很有可能当上村长。
我听了则是不由得蹙眉,就赵虎那种人还能当村长?如果他真的当上了,那就是我们村的灾难了。
“人说了,不差钱,只要能当上,给我们包红包。”这些叔伯平日里对赵虎可谓是有诸多的不满。
现在,看在钱的份上,也就好像把之前的那些不满都忘记了,比我们这些孩子都健忘。
“喵。”黑子趴在我的怀中,看着车窗外头的景象悠悠的喵了一声之后,便又将脸埋在我的臂弯里,睡去。
我抚摸着黑子,心中的不安渐渐平静,一路颠簸,到了镇上已经是中午近两点,一下车我还有些懵。
因为这停了几十辆的大巴,人流很大,都是人挤着人走的,吴柳拉着我的胳膊朝前出口处走去。
我紧紧的抱着黑子,就怕它突然窜到地上,在这么挤的地方非被人踩成肉饼不可。
“小犀,小犀!”
一从出口的大门出来,我就听到了姐姐那熟悉的呼唤,我朝着四周看去,周围的人都比我高,我压根就看不到姐姐。
吴柳却拽着我,很准确的朝着声源处靠了过去。
当姐姐冲过来抱住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回过神来。
“小犀,你来了,我还怕你误点呢。”姐姐说罢松开了我,看到我脸上的布条吓了一跳。
刚刚在远处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红色的帽子围巾什么的,结果现在一看发现居然是带血的布条。
“我就只是磕了一下没事儿的,你快带我去医院看来也吧。”我赶忙岔开话题。
姐姐的目光却又移到了吴柳的身上,只见她看了吴柳的面容之后,便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吴老是他带我来的,他是好人,我们去医院吧。”我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姐姐的胳膊,姐姐点了点头便带着我和吴柳朝着停车站外走去。
我好奇的朝着四周看着,简直是眼花缭乱,这里好大,人好多,房子也比我们乡下的好,卖冰糖葫芦的,还有糖果的到处都是,让我觉得,这就好像是一个天堂一般。
姐姐还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我想,如果现在不是姥爷病了,我估计真的会开心至极。
到医院,我们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这家医院很大,之前刘村医就说过,镇上有大医院,可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我想着这里的医生想必医术也非常高明,姥爷应该不会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