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会稽城上郡守赵弘明,本是生在水边初为漕运的水军,早年逢兵乱时勇猛果敢,是为将才,得人荐之以为郡守,守运盐粮船只安全。
今却是闻巡防兵卒来报,有大批船只自东海河道冲入太湖,一路直奔会稽。
而今帝国变法后,地方除治安军外一概撤之为民。
赵弘明深知以城中守城军卒五百余人,加之漕运水军一千八百人,乃是以卵击石,遂让属官朱聪前去求援,自己则是带着这两千余将士死守会稽。
看着城下攻城之人皆尽穿着简陋,背负弓箭,手持鱼叉骨矛,显然是南方百越族人。
赵弘明观之方才心中稍定,与身旁守城军官王德如说道:“好在帝国收尽天下之兵,否则今日只怕已是城破人亡。”
又说越人此行两万人,领军七千余直奔会稽城,却见城门紧闭,断了进路,攻打一个时辰不见效,反而让守城军射死几百人。
“撤到秦弩射程外。”
听到将令,越军这才慌忙退出箭弩射程。
又见一头目模样越人回到岸边喊道:“首领,我们缺少攻城器械,这会稽城一时半会怕是拿不下来了。”
乍一看,本称作首领之人竟是一女子,只见其身材凹凸妙曼,被不多的布料包裹着。
女子神色一变,看向身旁几人说道:“没想到这城楼上的官员倒是有几分能耐,不过……”
说到这,女首领语气顿了一下,眼神一闪,遂又说道:“区区两千人,还不足以守住会稽城。黄章你领一千族人,携瘴草绕道东门燃烧。”
黄章闻言一喜,道:“还是首领有办法。”
见黄章带人离去,女首领神色一变,这才朝着身边将领喊道:“去告知岸上的族人戴好面巾,待瘴烟飘过城头,直接攻城。”
话语刚落,一将领离去,剩下万余靠岸船只纷纷驶入湖中等候。
瘴草,乃是越人采集曼陀罗叶晒干,混着几种能使人昏厥的毒草制成的毒物的总称。
以火点燃之后盖上浇水的竹篓,产生大量毒烟。
想来女首领想要以毒烟麻痹甚至毒晕城中守军,再行攻城。
赵弘明时刻都在盯着城外敌军的动向,见一只约莫千人的队伍匆匆离开大军,往东门而去,心头大为疑惑。
此番攻城,敌军没有攻城器械,仅仅靠溜索爬墙,这样的攻城手段下,自己凭借两千守军足以守住三五日。
何况危急时,还能调动城中壮丁帮忙,所以赵弘明心一点也不担心东门失守,只盼望着朱聪能快点带来援军。
可就在敌军移动没多久,忽闻守将王德如喊道:“郡守大人快看,那是什么……”
赵弘明闻言,顺着王德如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东门方向忽然飘起一阵浓烟,在东风吹荡下朝着西门快速飘来。
而就在此时,西门外退去多时的越军又扑了上来,手中毒箭咻咻声不绝于耳,而敌军众人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块面巾遮住口鼻。
赵弘明狐疑片刻,只见浓烟飘至,城楼上守城将士避之不及,吸入肺腑着咳嗽几声,便仰头倒下。
“不好,这是毒烟!快用衣物堵住口鼻,”待赵弘明反应过来,已是晚了,守城军卒倒下大片,又见越人溜索纷纷投掷挂上城墙。
一时间,赵弘明肝胆俱裂,猛然咳嗽几声愤然倒下。
就在越人爬上城楼,打开城门之时,李裕的舰船终于是赶到了太湖。
一眼望去,却见湖中密密麻麻停满了船只,船只大小各异,只怕千艘不止。
李裕头一遭见到如此场面,不禁愣在当场。
又闻陈庆之高呼一声:“全军备战!”
李裕回过神来,又见楼船上军卒早已严阵以待,个中弩箭,连弩车纷纷上弦。
心中不禁呐喊一声:这真不是演电影!太特么刺激了。
八艘楼船身形巨大,又全速前进,顿时带起一片白色浪涛。
而越人水军为了躲避瘴烟,刚才划入湖中没多久,见湖那头八艘巨舰如同八头巨兽迎面扑来,顿时乱作一团。
越人女首领神色大变,顿时大喊道:“快,全速上岸。”
越人水军闻言,稍作镇定,全速朝着岸边划去。
舰船追逐靠近之后,李裕方才看到会稽城上方飘起的一团烟雾,误以为城中失火,不禁疑惑道:“莫不是越人攻破了城门?”
陈庆之闻言摇头道:“越人如此船只漂洋过海北上会稽,只怕没法携带攻城器械才是。”
又见张良轻轻鄂首,赞成陈庆之所说,道:“子云兄所言甚是,据朱属官所说,郡守大人乃是水军出身,本就能带兵打仗,带兵两千人据守城门,短时间内应该毫无问题。”
话语未落,只见上千船只正奋力朝着岸边划去。
陈庆之脸色一变,遂开口喊道:“不好,这火贼人已经开始弃船上岸,只怕城门已是失守。”
刘邦初次感受到战争带来的热血,不由开口问道:“陈将军有何依据。”
陈庆之眉头一皱,指着越人道:“若是城门尚在,这群贼人应该往南或者北逃走才对,而今却是直接弃船上了东岸,朝着郡城奔去。”
在场几人无不闻之色变,李裕忍不住咧嘴道:“如此一来,本侯的楼船岂不是成了铁疙瘩?”
陈庆之苦笑一声,应道:“只怕是这样了……”
待楼船靠近岸边,放下竹梯,留下八百人于船上留守,其余人借着越人丢弃的小船上了岸。
一上岸,看到远处城门紧闭,李裕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奶奶个腿的,剧本怕不是写错了……
说好的摧枯拉朽,首战告捷呢?
李裕虽然气结,但眼见陈庆之指挥着水军变成了陆军,而后开口询问道:“这群越人是怎么做到的,谁能告诉我?”
在场几人静默许久,方才由萧何开口道:“下官平日交友甚广,记得曾有结交过一位越族友人,偶然听他说起,越人长居山中,常与瘴气毒物打交道,常年以往便研究出来一些用毒的手段。
又见刚才城楼上方飘过一阵浓烟……”
李裕闻言,心中顿时明朗开来,遂开口叹道:“这越人能在帝国大军的围剿下存活至今,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却是不知这越军领头之人是谁?”
陈庆之闻言一笑,说道:“侯爷若想知道,末将上前一问便知。”
李裕忍不住开口说道:“只怕不妥,敌军少说万人,我们唯一能攻城的连弩车还拿不下来,如此贸然上前,怕是要吃亏。”
陈庆之一眼看出了李裕想法,笑道:“侯爷是想让舰船去船坊靠岸,卸装连弩车来攻城?”
没想陈庆之居然一语道破,李裕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这说话间,大军已是临近城下,陈庆之忽然开口道:“众军听令,南北向各为侧翼,谨防敌军绕后。”
女首领站在城头上,双手叉腰,眼睛微眯的看着城下大军临近,又见秦军忽然变换阵型。
女首领心头一惊,低声说道:“本以为是漕运的水军来援,没想到竟然是大秦的精锐。”
说完,不由长舒一口气,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赵弘明,笑道:“差点就让你堵在城外了呢,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才好。”
赵弘明此刻早已转醒,并无不适,方才那毒烟只怕是一些让人昏睡麻痹之物。
见眼前女子居然是越人大军的首领,不禁面色大变,怒道:“我赵弘明自认精明,没想竟会败于女子手中,要杀便杀休要废话。”
女首领闻言却是一愣,遂开口道:“敢以两千人挡我,你倒算是个人物,可知闽中郡及周遭乡县,你们秦人官员都是往风而降的。”
赵弘明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却是不再说话。
女首领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放心,你好歹是个郡守,我桀英还要留着你的命当条件呢。”
赵弘明闻言,心中顿时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