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回到正房,茯苓刚巧煮好茶,摆上茶点。
张氏跟花医女说了这些功夫,早就渴了,端起茶盏小口小口喝着。
银钏坐在床沿,拿小篦子给阿豹梳毛。把阿豹美的露出白白绒绒的小肚皮,打起了呼噜。
玉姝笑呵呵看了一会儿,便问张氏,“阿娘,你跟陆总镖头聊的什么呀?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这个……张氏抬眼看向银钏。她跟陆峰说的那些话,银钏最是清楚。张氏还以为玉姝早就问过银钏了。
张氏这一眼吓的银钏面色惶惶,丢下篦子站起身,连连摆手道:“婢子半个字都不曾吐露。”
玉姝满意的点点头,握紧张氏的手,“阿娘,我留下银钏伺候,不是为了偷听也不是安插眼线。而是为了避嫌。她要这点规矩都不懂,翻过头就去我那儿学舌,我早就把她打发回别院了。”
银钏双颊发烫,垂下头,盯着鞋尖上缀着的那朵海棠花,眼珠错都不错。她是没抓着空当儿跟小娘子说呢,当下羞惭难当,深觉愧对玉姝信任。
“我想知道,自会来问阿娘,而不是问婢女。若然她们在背后议论主子的私事,犯一次,就绝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银钏仰起脸,认真说一句,“婢子记下了。”
茯苓在旁,神情亦是一肃。
“彩春就是不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才给她,给她主子招下祸事。”玉姝借此事给婢女立规矩,张氏默不作声,静静听着。既欣慰,又不舍。玉儿长大了,她这个做阿娘的,终于要把玉姝还给王爷了。以前,总盼着这一天快点到,十五年时光,总觉得熬不到头似得,可这一天真的就快来到眼前了,张氏又难受的要命。
“是!婢子省得。”银钏、茯苓异口同声郑重说道。
“阿娘,究竟说什么了啊?”玉姝眸中似有星光闪烁,满脸的好奇。
一想起陆峰说的那些个情话,张氏又羞又臊。这叫她如何开口?她倒是盼着银钏嘴碎点,省的为难了。
见她这副模样,玉姝猜出个七八分来,“阿娘,陆总镖头是来求娶吗?”
张氏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这事再没别的能让阿娘羞的脖子都红了吧?”玉姝掩着嘴偷笑。
银钏和茯苓对视一眼,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张氏正正颜色,小声道:“故廻问我是想在此地办喜事,还是去京都再办。他还说,就算我俩成亲,也不会亏待了你,说要叫百里师叔给你寻户好人家,他给你办嫁妆。”舔了舔嘴唇,埋怨,“你说他这人也很是的,都哪跟哪啊……”可她还是欢喜的,也是忐忑的。
她也不敢再一次拒绝,再一次伤害陆峰。
只言片语而已,玉姝已然明了陆峰对张氏的一片痴心。
待回到东谷,张氏有陆峰照顾,她也能安心了。
“阿娘,陆总镖头要是再问,你就答应他回京都办喜事。”玉姝就势俯到张氏怀里,由衷说道:“阿娘,陆总镖头是个好人,千万别再错过了。”
陆峰有多好,张氏自是了解的,可是……
 
“那怎么行呢?王爷与我定下的十五年,还差三年呢。我想……”张氏犹疑着,“我想让故廻再等三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她相信故廻不会不答应。
玉姝从张氏怀中直起身,望进张氏眼底,“阿娘,你只管答应下来,我去向父亲讨个旨意。管保叫你明年就能披上嫁衣入洞房!”
张氏羞得无所适从,啐一口,食指戳上玉姝脑门,“这孩子,说混话脸都不红!”
等不多时,花医女把药送了过来。是要放在洗澡水里的,泡上一小会儿,能管三五天。花医女这次配的不多,说是看看效果。
玉姝急不可耐的吩咐茯苓烧水,整个人泡了个透,待她出来,白皙的皮肤变得黑黄,把她姣好的样貌遮去大半。
再穿上男装,真就似模似样。
匆促间,花医女来不及做变声的药丸,就给玉姝喉间扎上几针,待她张口,清脆的奶声变的低沉喑哑。
玉姝高兴极了,从镜匣里拿出一副石榴石耳铛挂上,带着慈晔和莲童去往别院。
到了睦元堂门口,玉姝跳下车,刚刚站定,就见高德昭从里头迎了出来。
小娘子的马车高德昭认识,可怎么从车上下来的是个郎君?高德昭心下惴惴,待到了跟前,仔细打量打量,惊得他张大嘴巴,“小、小娘子?”
是小娘子吧?眉眼都像,可就是黑黑黄黄的。
“阿翁!”
啊呀!真是!
高德昭张大的嘴巴彻底合不上了。小娘子说话声儿多好听啊,怎么变得跟个半大小子似得,是不是病了?花医女干什么吃的?
“阿翁,你看我像不像小郎君?”
玉姝原地转了一圈,亮给高德昭看。
高德昭呆呆愣愣,点头又摇头,嗯嗯啊啊的道不出个所以然。
到底高德昭是见过大场面的,支吾两声,就恢复常态,“那个,小娘子来的不巧,王爷出去了,小娘子进来等一阵吧,王爷就快回来了。”
玉姝想了想,“你同父亲说一声,我明儿再来。”
高德昭应下,偏头瞟瞟莲童,就势狠狠瞪他一眼,小娘子胡闹也不劝和,就由着她?碍着玉姝在跟前,不能上去教训莲童,否则五板子是免不了的。
高德昭是何意思,莲童心里有数,一缩脖子假装不懂,紧随玉姝身后跳上马车。
百里恪打从白府出来,身后就吊着“尾巴”。他心知肚明,那是蒋楷派来的人手。坐到车里,眯起眼暗自盘算对策。
“主人,要不叫白爷手底下人把他俩给……”说话的是百里恪的家奴阿健,身手了得,以一当十不在话下。百里恪出京办差总爱把他带在身边。
百里恪仍是眯着眼,“不用。他们愿意跟就跟着吧!你把他俩打一顿,不就打草惊蛇了?”蒋楷知他有了防备,指不定又使出什么阴招呢。
“可是……”阿健眉头拧成川字,总归不能日日这般带他们在凉州城里闲逛,正事一点没办。这可怎么好?
百里恪老神在在,眼帘慢慢掀起,吩咐道,“去妙法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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