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苑的侍卫吃了薛芸的银子,这会儿严防死守的眼皮都不眨,想要从正门进去是痴人说梦。好在身边的绿桃早先进出的密道没被发现。那处铁栅栏原是花匠搬弄花草用的,现在上了锁也荒废了。绿桃的身量小,恰好能从那栏杆缝里钻出。苏湮脑补了一下若是祥总管从这儿钻出来,只怕会被卡的进退两难,这一切就像老天安排的,冥冥中牵引着她一步步走了进来。
苏湮六岁离宫,作为沉国的人质前往大越,这里的一切早就是上辈子的梦,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晰。总觉得如果没有当年的越国内乱,她会平静的老死在越国的宫墙之下,什么公子王孙,国家存亡,根本不过是窗外人的事情。现在她要去见的,是名义上的姐姐,昔日的沉国安宁郡主,那个从小在盛宠中长大的天之骄女。这都是什么剧情,自嘲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那心脏沉缓地跳动不起波澜。
远远地看见绿桃带着一个纤瘦的人影走来,也顾不得那些虚礼,祥总管老远就一路小跑迎过去。
“屋里的人都清了,只留下绿桃伺候。你去门口求侍卫去禀报,也留心着变动。”边解下身上的斗篷边急促的交待:“你们爷心里明镜儿似的,别慌慌乱乱自己先乱了阵脚。”说罢也不管祥总管的反应,一掀帘子就进了屋子。绿桃也赶不上去回禀什么,只是觉得这姑娘骨子里有一股劲儿,按她说的做准没错。定了定神儿就赶忙跟进去。
苏湮一直想着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君雪舟该说什么,结果现在反倒松了口气。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素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有扇子一样的睫毛打下的青影随着烛火一颤一颤的。很庆幸自己对于这个姐姐的长相没有任何印象,所以也不会被这次见面太过干扰。“去把窗子打开。”一边把被子扇开一边吩咐:“把烛火靠的近一些。”伸手切了切脉,觉得情况比自己预计的还要严重。脉搏上来看她仅仅是昏睡没什么不妥,可是自己现在进来这么久她并且没有转醒的迹象,这说明如果没有症状的话,她很可能就这样一直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脑子飞速的转,想要快速理清这里面的问题。起身往窗口站了站,夜风起了,绿桃看着苏湮站在风口,一身松垮的白衣似乎马上会被风吹散,回身看见烛火闪了闪,赶紧回过身去护,还是慢了一步,一室漆黑。苏湮回过身,借着月光去摸近处的桌子,看到床榻上有很微弱的光,还没来得及细看,绿桃已经点燃了烛火。“姑娘,有没有磕着碰着?”想起刚刚月光下苏湮羸弱的身体,不由得有些担心:“夜风不比别的,伤了身可是好久都好不了。”苏湮无所谓地摇摇头,走近了睡榻,仔细的观察起来。刚才明明有什么错过了。
帐子是月牙白的软纱帐,铺的也是富贵锦缎。双手摸了摸床上的细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苏湮蹙着眉,索性把鞋子一脱,就爬上床去。“姑娘,你…”绿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这苏湮的行径太怪异。“我今儿没洗澡就被你抓来了,改明儿你主子醒了你别告诉她就行。”双手轻巧一撑,就翻进床内侧。左摸摸右摸摸都没什么发现。翻得累了仰头一倒,躺在床上,看着君雪舟的侧脸。绿桃简直被苏湮弄得不知道怎么办,只盼望主子现在千万别醒,不然一定又被吓晕过去。
忽的一下,苏湮从床上坐起来,怀里抱着一个攒金丝的枕头,嘴角上挂着了然的笑。
“去把总管叫来。动静小点。”苏湮坐在床上,细细地摸着手下的攒金鸳鸯枕。祥总管一进内室就看到苏湮坐在安宁郡主的床内侧,差点一口老血没上来,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事急从权也就不能考虑那么多,只是狠狠地瞪了绿桃一眼。
“这攒金丝的枕头,哪儿来的?”苏湮把手里的软枕扬了扬。
“这对儿枕头是我们姑爷自己染得,这缎面是我们韩家有名的织云锦。”祥总管一五一十地回禀。
“织云锦怎么染,有谁知道?”
“这染织云锦是韩府的秘方,从老一辈传下来的。即使是韩府当年败落,这秘方都没流传出去啊。姑娘是怀疑这对儿枕头有问题?”
苏湮没答话,祥总管的话应该是真的。但是自己的判断也不会有错。薛芸知道当年有人陷害韩府,大概就是为这织云锦的秘方。连起来想一想,这里面的一切都有了联系。薛芸大概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福宁,悄悄地知会韩爷,我要见他。”知道福宁就在身边隐蔽着,苏湮吩咐:“别耽搁。”
“得嘞。”轻快应了一声,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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