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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孰真孰假(1 / 1)

可结果,她一推开门,便看见,靳如瑜一脸冷漠地站着,靳祸则跌倒在地,先前她为他包扎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来,靳祸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愈显病态。

“六殿下!”柳梦妍赶紧跑过去将靳祸扶了起来。

靳祸抓住柳梦妍的手,抬起头看向柳梦妍,面上浮现一抹虚弱的微笑,“楚姑娘,你回来了啊。”

“为什么会摔成这样?绊倒了吗?这地面这么平坦,怎么会绊倒?”柳梦妍看着靳祸问道,这话却不是独说给靳祸听的。

靳祸年纪确实小,身体确实差,但从来不是冒失之人,越是受了伤的人动作间越会小心,其实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靳祸自己摔倒的。

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靳祸摔倒时毫无动作,甚至没有关心的只言片语的靳如瑜,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什么。

“没事,就是要请楚姑娘再帮我包扎一番了。”靳祸摇摇头,什么也不多说。

“我只是觉得,你就算受了伤,应当也不至于站都站不稳,让自己摔成这样!”柳梦妍说着,一边将目光转移到了靳如瑜的身上,这一句是她在质疑靳如瑜。

靳如瑜对上柳梦妍的目光,不似方才看着靳祸时那般冷漠,此刻对着她竟然还能扬起一抹笑容。

“江雪莫不是在怀疑本王?”

“我不在之时,除了六殿下和锦王殿下,敢问还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吗!”柳梦妍因靳如瑜死皮赖脸而生气,因靳如瑜说翻脸就翻脸而生气,可哪次都比不过这次生气。

靳如瑜这般对待靳祸,靳祸可以不是她想要嫁的良人,但也依旧是她柳梦妍想要维护的人,靳如瑜动了她珍惜的人,真正触及了她的底线!

“你为何不能相信,就是他自己摔倒?本王若是想对付一个人,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吗?”靳如瑜终于开始收敛笑容,一字一顿地道。

如果是在些许时日之前,柳梦妍或许会因此便相信了靳如瑜,可是经历过这段日子,靳如瑜翻脸不认人,勾搭上了慕容落落,对她毫不留情,已经消磨光了她对他本就不多的信任。

靳如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来都没看清楚过,所以不论他说得多么像真的,她也不敢相信他。

“我为何要相信?锦王殿下到底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柳梦妍自知不是靳如瑜的对手,无论是权力还是谋略,她都不及靳如瑜,就算想要让靳如瑜付出代价,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她可以问责靳如瑜,却不能把靳如瑜怎么样,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心里暗暗记仇,伺机报复。

“你倒是问问靳祸,本王有没有推过他。”

“这何须问六殿下,就是问六殿下,他也会为了维护你,什么都不说。”

“你怎敢断言他是为了维护本王才否认。”靳如瑜阖了阖眼皮,已然是冷漠的模样,“你若当真聪明,便该明白,你现在这般质问本王,便是他的目的!他声称自己摔倒,在你这里装得可怜楚楚,你却连这都看不穿!”

“砰——”杯子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是在靳如瑜话出口之际,柳梦妍抄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到了靳如瑜的脑袋上,茶水溅湿了靳如瑜的衣服。

她听不得靳如瑜这般说话,将靳祸说成这种人,这一刻所有她对靳如瑜的怨恨都涌上了心头,令她顺着本心便砸了靳如瑜。

靳如瑜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茶水顺着他白皙得过分的脸庞流淌了下来,将他冷漠的神色衬托得越发吓人。

从皇贵妃的肚子中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最尊贵的人,从小到大,他都高高在上,他何曾像这一刻这般狼狈过。

谁也没那个勇气这样对待荣华一身的锦王殿下,可今天,他被一个女子砸了,这个女子,是他的心上人,为了另一个远远不及他的男子,甚至是还称不上男子的稚子怀疑他,用杯子砸了他的脑袋!

柳梦妍同样神色冷漠,静静地看着靳如瑜,即便靳如瑜的目光冷得可怕,也没有移开。“

““江雪,本王……”可是,靳如瑜心中生出的不是愤怒的心情,被误会之际,他想要解释。

但不等靳如瑜解释,柳梦妍便已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而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靳祸走开,为靳祸重新包扎伤口。

看到这一幕,靳如瑜便突然噎住了,有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等到柳梦妍为靳祸处理完伤口起身时,便见靳如瑜还站在那里,就在原地,一动未动。

柳梦妍便直接绕过了他,这一回是真的要回左相府,不会再被其他的事耽搁。

“本王没做过。”靳如瑜伸出一只手挡住柳梦妍的去路。

柳梦妍便又绕过挡了自己的靳如瑜,冷淡地道:“别白费心机,只要是你说的话,我便绝不相信!”

靳如瑜浑身一僵,手便抬在那儿始终没有收回去,而柳梦妍已经毅然地离开,连多看他一眼都吝啬。

不过半大的小少年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男子,面上的神色竟有几分怜悯。

“我不曾想过污蔑你,但如果楚姑娘要那样想,我不愿意为你澄清,我不肯定也不否认,应当不算欺骗了楚姑娘吧?”

“无论怎么看我都不及你,但是是你将她指婚给我,又先对她松了手,便不能怨我占据她的目光。”

靳如瑜这才收回了手,看向靳祸的神色冷漠极致,“本王做过最错的事,便是随手将她指给了你!”

“可惜来不及了。”靳祸轻笑,他该感谢靳如瑜才是。

柳梦妍回到左相府后,正碰上从外头回来的楚绍元。

楚绍元分明记得自己的长女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冒冒失失笑容满面的模样,但这会儿看见柳梦妍却是绷着一张脸严肃得不行,便过去与柳梦妍并肩而走。

“为父听闻今日你去给四公主伴读了,现在摆着这样一张脸,莫不是在宫中又闯了祸?”楚绍元开口道。

“确实闯祸了。”柳梦妍怏怏地答道。

“果然。”现在的楚绍元听说这样的消息,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横竖柳梦妍现在闯了祸也不会让他这个当爹的收拾烂摊子,便随她去了。

不过,就算闯了祸,应当也不至于让柳梦妍摆出这样的脸色来,以往她也不是没闯过大祸,向来都冷静得很,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像她。

“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为父责骂时就没见你这么消沉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消沉?”楚绍元一直在为长女的事操心,最近倒是省心了,省心得让他连柳梦妍有心事都能注意到。

“没什么。对了,有件事我倒是恰好想要问你。”柳梦妍自然不会把靳如瑜和靳祸的事说给楚绍元听。这虽然是个烦心事,不过就她自己知道就够了,实在不是什么好宣扬的事。

“想问便问,你何时在为父这里还有所顾忌过了?”

“江流为何叫江流?这名字取得不是很难听吗?”柳梦妍问出了先前那名少年让她帮忙问的问题。

“怎么突然问这个?”楚绍元听了柳梦妍的问题,觉得有几分意外。

“是有个跟我差不多的少年让我问的,不能问吗?”

听柳梦妍这么一说,楚绍元不免觉得有几分奇怪,不知那让柳梦妍问的少年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跟柳梦妍差不多大的话,分明应该是个还没太多心机的孩子。

“没什么不能的。当年你母亲怀着江流,从娘家回京都城之时,马车翻了,撞到了肚子,幸有一提篮的妇人沿着江水而来,帮着你母亲产下了江流。所以便用了‘江流’这个名字。”楚绍元回答道。

柳梦妍虽然一直觉得楚江流的名字古怪,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问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如今问起来,确实不是个来得毫无原因的名字。

只是,既然那邀月楼中的少年会问起此事,莫不是跟那提篮而来的妇人有什么瓜葛?

柳梦妍捉摸着明日去邀月楼给那少年这个答案。

第二日,柳梦妍翘了皇家书院的伴读,这让某些人松了口气,柳梦妍有多厉害,他们昨日算是见识到了,特别是三公主和五皇子同柳梦妍还赌输了,这要是今日再见到柳梦妍,肯定会被她逼着履行约定。

行至邀月楼第十一层深处的雅间前,柳梦妍停下步子,不免怀疑那少年是不是真的在这里面等着她。

毕竟那少年看起来太过清瘦,仿佛一碰就会消散于空中。

但若是那少年在的话,一定是正坐在窗边的桌旁,拿着一被茶,任由冷风吹着自己吧。

柳梦妍推门而入,目光直接扫向了窗边,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场景。

窗门是关着的,少年也并没有坐在那儿,却是躺在了地上,双眸紧闭。

“醒醒!”柳梦妍赶紧冲了过去,一边喊道。

少年并没有给她反应,待到她摸到少年的身子时,便发觉这少年身体一片冰凉,若不是还有脉搏在跳动,她真要以为这少年已经死在这里了。

不畏惧死亡的人是不多的,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会更加珍惜生命也绝非虚言,但这少年,恐怕真的算是个例外。

他似乎全然没有求生的意念,虽然等在这里之时,他关上了窗户,但今日天气阴沉,雨水不断,又冷又潮,他便是被冷得失去了意识。

他很怕冷,可偏偏忍受着冷,连生个火炉都不愿意。大抵,他心里又浮现了那种可怕的想法,就这样死去也挺好。

幸而她来得还不算太晚,就算少年没多少想活得欲望,也依旧醒了过来。

“是你。”少年睁眼看见柳梦妍之时,语气平淡,他不是没意识到柳梦妍救了自己,而是他不会为了这事感激柳梦妍。

“还未听到我给你带来的答案,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那不是害我永远也完成不了这个约定吗?”柳梦妍对少年的态度不甚在意,有些人本来就怪异,怎能奢求这一部分人给正常的反应。

“说吧。”少年对柳梦妍调侃的话语也提不起劲来。

柳梦妍将从楚绍元那里得来的答案说了一遍给少年听,末了,多问了一句,“你怎会知晓我家的事,连我自己都毫不知情。”“

少年偏过头去,并未回答柳梦妍的问题。

“莫非对我左相府有什么算计?要是你有那样的打算,那我劝你还是作罢的好。”少年不说话,柳梦妍便自顾自地继续道。

“为何在下不能对付左相府?”少年没有回过头来看柳梦妍,不过还是开了口。

“因为你这副样子,很容易死在我手里。”柳梦妍话落,气氛蓦地僵硬了起来。

但是很快,柳梦妍又接着道:“所以,你要真想对付左相府,起码也得好好对待自己,别总想着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柳梦妍第二句话一落,少年的面色缓和了一分,缓缓道:“你都不知道在下是什么人,却在在下面前大放厥词。究竟是谁死在谁的手里,不是还不好说吗?”

“你要是能杀了我,我就不会活到现在了。”柳梦妍不是小看这少年的本事,毕竟能在邀月楼第十一层拥有一席之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说不定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呢?”

“你要真想找个能容你利用的人,那还是别找我了,找我那蠢弟弟更好点。想着利用我的话,说不定会坏了你的大计。”柳梦妍从来没有卸下过防备之心,所以靳如瑜怎么向她展示诚心,她都无法信任。

如今,对于面前的这个少年,她对他也并没有信任可言,这少年要是什么时候真想借她之手做出对左相府不利的事,她会毫不留情地回击。

“你不好奇锦王为何会是这邀月楼的幕后之主吗?”少年先一步转移了话题。

“锦王家大财大,一时兴起再开个酒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柳梦妍这话自己才刚说完,便又忽然发现自己疏忽了很重要的一点。

“这邀月楼,开在京都城有多久了?”柳梦妍看向少年,不由得问道。

邀月楼能在京都城有这么大的名气,绝非一两日形成的,分明应该是家历史悠久的酒楼了。可按靳如瑜的年纪,怎么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开一家历史悠久的酒楼。

“少说也有四十余年。”少年答。

“既然不是锦王开的,那许是从邀月楼原来的主人手中买下来的?”柳梦妍猜测道,如果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可疑的。

“或许。”少年对柳梦妍的说法不置可否。

“你这个‘或许’是何意?难道你不是知道才会这样问我的吗?”柳梦妍挑挑眉,一边起身,任由刚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少年躺在冰冷的地上。

“在下所知不详,只是想告诉你,坐拥邀月楼的人,拥有的不只是财富而已。”少年也不在意柳梦妍不扶自己,躺在地上未动,完全没有要起来的心思。

“那你呢?整个邀月楼的第十一层就只有你与我在。你与锦王是什么关系?”柳梦妍不想去探究靳如瑜究竟有多厉害,横竖他就是很厉害,但更令她好奇的还是这少年的身份。

靳如瑜出身在那里,头脑在那里,他再了不得也不值得奇怪。

可一个双腿残疾又身体羸弱的少年,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来历神秘,岂不古怪。

若要说这少年与靳如瑜有什么血脉相连的关系才会入住邀月楼的第十一层,也一样说不通,皇贵妃出身于四大家族之一的李家,李家有几位公子哥她也都清楚,其中绝没有眼前这位。

若不是有血缘关系,总不至于少年与靳如瑜是好友,若是好友,这少年也不会对她说这些话了。

“在下么……”少年喃喃了一声,“泽兰,这是在下的名字。”

“泽兰?”柳梦妍重复了一遍,忽然笑道:“这名字可比我那蠢弟弟的名字好听多了。”

少年一怔,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站着的柳梦妍。

“扶在下起来。”少年冲柳梦妍伸出了手。

柳梦妍看了一眼那只尚未张开的稚嫩的手,笑了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管这少年的身体如何,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什么也没说,本想自己走到轮椅旁坐下,但步子还没迈出,身子便又摇摇晃晃地要倒下。

柳梦妍无奈地又去将人给扶住,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她面前倒下。

“你现在最好是,裹上厚厚的棉衣,捧个火炉,喝着热气腾腾的药水。总之先去那边的床上躺着。”柳梦妍也实在看不下去有病人在自己眼前不好好养病。

这少年分明都已经被冻得失去意识了,这会儿才刚恢复意识,依旧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在下知道了。”这次泽兰出人意料地听话,点了点头后,便乖乖地过去床上躺着,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柳梦妍写了张药方扔给了邀月楼的小二,将泽兰丢给了小二照顾,自己回了左相府。

不过是去了趟邀月楼的工夫,柳梦妍再回到左相府时,刚从外头回来的楚绍元便跟碰到了天大的事一般,皱着的眉头能夹死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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