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中.太子元若再次打点行囊.他要再次返回北疆.这行装当然不需元若亲自动手.相思已经在收拾一切.元若此时.正坐在书桌后.拿着一本书.只是那书页久久未曾翻动.
相思看了一眼元若.太子自皇上那罪己诏下了之后.便常常这般模样.老是发呆.太子有了心事自然不会和他说.他又不忍太子老一个人憋着.于是偷偷递话给了江天晓.算算时间.江天晓也该到了.
相思正想着.便见江天晓进了门.相思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才一张口.便见江天晓摇了摇头.相思会意.悄然的出了屋子.
江天晓看着心事重重的元若.慢慢的走了过去:“若儿可有什么心事..”
元若闻声抬起头.忙起身:“大伴來了..相思呢.”
“我叫他下去了.我看你似乎有什么心事.若儿可以和我说说吗.”江天晓期待的看着元若的眼睛.
元若叹了口气.垂下头.其实也沒什么大事.只是他心里有些过不去的坎.对于皇上对李安和李聘婷的处置.其实元若在回來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只是事到临头他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更何况.这个处置还是他向着皇上争取的.
“大伴你知道吗.父皇本來并未打算下什么罪己诏.那太伤一个君王的自尊.是我跟父皇说.我说.如果父皇不下这诏书.稷王元亦清就会以李畚的事情大做文章.说父皇宠幸奸佞滥杀功臣.那会伤了北疆将士的心.动摇军心.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好局面将再不复存.是我.可以说是我让父皇给李安李聘婷翻了案.”元若收了声.看向江天晓.
他的眼神里有浓浓的愧疚和自责:“可是.大伴.你知道的.我与他们之间的仇怨~~~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那些为我死去的人.怎么对得起我那可怜的娘亲.”
“若儿~~”江天晓看着痛苦自责的元若垂了头.不肯再说话.江天晓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元若的肩膀:“若儿你做的对.你是太子.当以社稷为重.他们都不会怪你的.只会以你为傲.”
元若摇了摇头.江天晓知道他心思重.也不再多说.只默默的陪他.两人相对无语.各自沉默.
元若最终沒有走成.原因是皇上的突然病重.皇上病了这事说突然.其实一点都不突然.
他对李聘婷真的并非冷情冷性.李聘婷的死已经让他很难过.后來竟然又得知李畚投敌之事是假.他枉杀了李家的众人.李聘婷死的决然.她临去前的那些话.便不可避免的在皇上的心头一直回放.
也许.自始至终都是他冤枉了她.李聘婷真的是清白的.对他从未背叛过.每每想到这个可能性.皇上的心便疼痛不已.
他恨自己为何那么冲动.为什么就沒有多给李聘婷一点点的信任.多说无益.多想也无意.人已经死了.死了啊.再也回不來了.
皇上就那么病了.是心病吧.只是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沒想到.那病势竟來得那么迅猛.迅猛到皇上已经不能下床.几度昏厥.
皇上的突然重病.让太后慌了手脚.儿子是她的天啊.太后想起之前元若对她说过的关于那子母蛊的事.便急急的叫人传召太子相见.
“若儿.你跟皇祖母说实话.你父皇是不是不是病.而是那蛊毒有了什么变化..”太后紧紧的抓着元若的手.皇上这一病.太后便急速的衰老下去.那惶急的神色.再不复雍容.此刻她只是一个担忧自己儿子身体的年迈老妇人.
“皇奶奶放心.我已经专门让人查过了.父皇这次真的只是生病.太医好好调理之下病情已经稳住了.只是.父皇因为中了蛊毒的原因.身体比旁人其实更加脆弱些.我们又控制了母蛊.得不到母蛊的回应.子蛊在父皇身体内有些焦躁了.”元若叹了口气.将从太医那得來的消息一一禀给了太后.
元若说完.见太后的神色愈发焦急.忙道:“皇奶奶.不用着急.我现在虽然还沒能找到解那蛊毒的方法.不过.已经知道怎么安抚和压制那蛊毒了.丹药已经在配了.大概明天便能给父皇服用.”
“好好.若儿.皇奶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如今你父皇病了.皇奶奶也老了.这天下这皇宫你要帮着你父皇担起來啊.”太后紧紧的拉着元若的手叮咛着.她见元若点头.却沒有放下心來.反而将元若的手拉的越发的紧:“皇奶奶知道.你父皇对你一直都表现的不亲近.祖训有言.抱孙不抱子.你父皇其实心里是有你的.”
元若笑了.笑着拍了拍太后的手:“皇奶奶放心.元若是父皇的儿子.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做儿子的.自当尽心竭力的坐好儿子的本分.若儿不会让皇奶奶失望的.”
太后这才点了点头.却依然紧紧握住了元若的手.嘴里不停的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元若任由太后拉着他.嘴角保持着得体的笑.只是那笑从未达眼底.
皇上的病情终于渐渐被控制了.当他悠悠转醒.直有种再世为人之感.太后说多亏了玄清子的仙丹保命.
皇上的目光却闪了闪.他总觉得自己的这场病來的太突然.他虽然对李聘婷心存愧疚.却不是为了儿女情长会轻易让自己倒下的人.
稍稍有了些力气的皇上.便让心腹去探查.直到从太医口中得知自己确实只是因为心火所致.才略略放心了些.
只不过此时的他却已经不再那么相信身边的人.他现在静下心來.总觉得自己头一阵子的行为颇为不妥.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乱了方寸.他把怀疑的目光停驻在了暮春和玄清子身上.
可是.暮春此时已经被太后软禁.且他的人回禀说.暮春似乎神智上开始有些不正常了.这一反常让皇上认定了暮春定然有问題.
那么和暮春经常一唱一喝的玄清子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而暮春身后.玄清子身后又站了什么人.
皇上当然不会怀疑太后.那是他的亲娘.他怀疑的是另外的人.只是此刻他只叫人暗中探查.他可不想轻举妄动.
皇上虽然已经转醒.但是一时半刻却不宜劳累.于是皇上病重期间太子元若代理的那些朝政大事.依然由元若代理着.
皇上被太后按在乾正宫.休养生息.皇上这次的病是真的吓到了太后.对于太后的安排皇上沒有反抗.非常配合.他真的闭门修养.将一应国事都甩给了太子元若.自己则安安心心的调养身子.
元若对于一向视权力如生命的皇上.突然放权的举动.只是眨了眨眼.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事能决断的.什么事不能由他决断的.分的清清楚楚.每天早晨都将前一阵已决和待皇上亲决的事务都分类弄好.送到皇上的案头.
一天.两天.儿子如此知情识趣.皇上便也开始处理那些待决项.只是元若将事情分类做得彻底而到位.那些待决项又都附了备选的解决方案.皇上处理起來也比之往常顺畅得多.
只有一样.让皇上颇为心烦.每次问起太医他这病还要多久才能养好.太医便唯唯诺诺的不敢直言.
自从病后.皇上总觉得自己的身子大不如前.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精气大量的流失了.虽然丹药.中药的沒断过.可是皇上却依然觉得手软脚软的.沒力气.沒精神.
这日皇上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太后问询:“母后.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暮春.我前些日子的那些糊涂事.可跟她脱不了关系.我当时听若儿的将她交给母后处置.可她现在怎么好端端的竟痴傻了呢..”
太后叹了口气.看了皇上一眼:“皇儿可知.你现在中了一种叫梦生的蛊毒.这是子母蛊.子蛊在你体内.母蛊在暮春体内.暮春便是借由那蛊毒企图控制于你.”
“梦生..怎么肯能.暮春她一介小小宫女.哪來的本事.”皇上微微有些气喘.阴沉着脸.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省的你还对那贱人心存愧疚.指使暮春之人便是那李聘婷.她要通过暮春控制你.从而废了太子.立她的养子为太子.”
“你说什么..”皇上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太后.太后叹了口气.将那元若查到的暮春与李聘婷勾结之事一一与皇上说了.
皇上沉吟半晌:“既然暮春的一家都在李聘婷手上.她怎么敢轻易背叛..”
“暮春自觉能控制你了.事实上她确实也做到了.若不是若儿及时的发现了李畚的真相.你又因伤情于李聘婷.只怕那小贱人已经得手了.”太后气的暗自咬牙.那些事都是暮春亲自招认的.她当时听了也只觉得心惊不已.若不是为了皇儿的性命.她才不会轻易饶了暮春.如今仅仅是把暮春弄成呆傻.简直太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