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侯!”张绣大急,仆地跪倒在地,神情激动地说道十万大军(实际十五万,号称五十万)大举来袭,并州危在旦夕呀!还望凉侯看在并州军同属凉州一脉的份上发兵相救啊,迟恐晚矣。”
马跃默然不语,目露为难之色。
张绣又道:“且并州乃是河套门户,唇亡则齿寒,袁绍狼子野心,如果吞并了并州势必会把目光投向河套,如此一来,凉侯的河套老营恐将永远宁日了,并州存亡事关河套安危呀,凉侯三思哪!”
“唉~~”马跃长长地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张竹道,“并非孤不愿发兵相救,可眼下孤实在是无兵可派呀。”
张绣道:“凉侯治下河套、关中、凉州各地驻军累加不下十余万,采桑津驻扎的两万大军更是百战精锐之师,凉侯若能率这支精锐之师北上晋阳,再令周仓、裴元绍两位万户率十万漠北铁骑南下,南北夹击,袁绍军又焉能不败?”
“将军有所不知呀。”马跃摇头叹道,“孤治下的河套、关中、凉州各地驻军累加确有十余万人,奈何粮草匮乏、军资不整,总不能让孤的军队饿着肚子、空着两手去和袁绍的虎狼之师拼命吧?”
“漠北的三部万户的确拥有几万骑兵,却要应付北方的丁零人,东方的夫余人和鲜卑人,最近漠北又闹起了马贼,几十股马贼在大草原上横行肆虐,三部万户已经被骚扰得焦头烂额了。又哪里还抽调得出骑兵南下?”
“驻扎在采桑津的两万凉军倒是随时可以北上晋阳,可是将军想想,这才两万人马,就算加上令叔地三万并州军,总共也不过五万人马,兵力才只袁绍军的十分之一啊!就这点兵力,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张济、张绣叔侄一直在关注河套、漠北、关中、凉州一带的动向,所以张绣知道马屠夫倒也不是在编瞎话!自从二十三路联军讨马之战后。凉州军团的确是元气大伤。眼下正是休养生息的关键阶段。这时候如果中断休养生息的计划强行出兵,那就意味着三年多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漠北三部万户闹马贼的事,张绣也是知道地,并州军地奸细和探马同样遍布在漠北草原地各个角落。
正因为知道马跃没有编瞎话,张绣听了这话才显得格外泄气,颇有些无奈地问道:“这么说凉侯是打算袖手旁观了吗?”
“倒也未必。”马跃道,“如果贤叔侄能听孤一言。孤倒是有办法帮助并州军躲过此劫!”
张绣急道:“愿闻。”
马跃道:“四个字,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张绣略一思忖旋即明白了马跃的言外之意,失声道,“凉侯的意思是~~让并州军退守河东郡?”
……
晋阳,并州刺史张济官邸。
在采桑津面见马跃之后,张绣急率三千精骑火速北上晋阳,等张绣赶到晋阳时,雁门郡、新兴郡已经先后失守。张先、雷叙各率残兵退守太原郡北部军事重镇阳曲、广牧。袁绍大军已经进抵孟县,距离阳曲仅有五十里之遥。
张绣刚刚走进偏厅,张济便急切地问道:“元锦(张绣表字。杜撰),凉侯可曾答应出兵相救?”
“唉。”张竹轻轻叹息了一声,反问道,“叔父可曾见到凉军随小侄同来晋阳?”
“啊?”张济失色道,“马屠夫不愿发兵相救,此番大事休矣。”
张绣道:“凉侯虽未发兵却给叔父指出了一条生路。”
“哦,元锦快快道来。”
“退守河东。”
“这~~”张济为难道,“退守河东?”
张绣道:“叔父,常言道留得青山柴,不怕没柴烧,只要叔父麾下的军队还在,失去的并州难道还怕夺不回来吗?”
“凉侯也说了,一旦袁绍吞并了并州,其野心势必会进一步膨胀,接下来就该向南越过黄河进攻兖州了,兖州可是曹操的地盘,曹操可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袁绍若和曹操开战,势必会是一场惊天地恶战,这一仗若打起来袁绍就无暇顾及并州的防御了,那时候,叔父就可以趁机反攻并州了。”
张济道:“可河东郡地贫民少,只怕难以养活三万并州将士啊。”
张绣道:“河东郡人口不足五万,的确无法养活三万大军,不过我军到了河东可以效仿凉军进行屯田,而且凉侯也答应不时会接济一些军粮,日子也许会过得艰苦些,但熬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为叔担心受制于马屠夫呀。”张济不无忧虑地说道,“如果真的退守河东,一旦马屠夫趁机要挟,到时候北有袁绍,南有曹操,东有张扬,西有马屠夫,我军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呀。”
张绣黯然道:“可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我叔侄毕竟是凉州旧部,如果投降了袁绍、曹操等关东军阀则难免受人排挤,最后落个惨淡收场,凉侯虽然残忍嗜杀、凶名昭著,可对部下却还是不错的。”
张济不以为然道:“元锦难道忘了武都太守段煨?”
“段煨他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凉侯!”张绣道,“小侄也想劝叔父一句,如果决定投效凉侯的话,从此之后最好就别再有什么异心,从此死心塌地追随凉侯共谋霸业,或许还能光耀门庭,如若不然,恐招来灭族之祸。”
张济黯然道:“难道就真地没有别地办法了吗?”
张绣反问道:“叔父以为,仅凭三万并州军足以抵挡五十万河北军吗?”
张济凝思片刻,咬牙道:“罢了。速令全军向河东转进!”
……
采桑津。
跃负手肃立渡口,任由凛冽的寒风刀一般刮在脸上,烂地星空,久久不语,贾诩地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马跃身后,冷幽幽地问道:“主公可是在担心,张济、张绣叔侄是否会率军南下?”
“孤不能不担心呀。”马跃喟然道,“孤这么做。是把张济往绝路上逼呀。万一张济破罐子破摔索性投了袁绍。那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贾诩自信道:“主公放心,张济是绝不会投降袁绍的。”
马跃道:“文和何以如此肯定?”
贾诩道:“主公别忘了,张济乃是武威人士,是地地道道的凉州军阀,自董卓乱京始,凉州军阀与关东军阀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恩怨并非说解开就能解得开的。张济如果要投奔袁绍,心中不可能没有顾忌。”
“而且张济手下的三万将士也大多是关、凉人士,就算张济决定投降袁绍,他手下的三万将士也会跟着投降吗?”
“报~~”贾诩话音方落,忽有亲兵疾步前来,跪地厉声道,“凉侯,晋阳急报。”
马跃神色一动。厉声道:“讲。”
亲兵道:“并州军已经全军出城。星夜南下。”
“好!太好了!”马跃狠狠击节道,“立即传令马超、许褚,按预定计划行事。准备接应并州军。”
“遵命。”
亲兵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目送亲兵地身影远去,马跃抚掌笑道:“呵呵,看来张济、张绣叔侄都是明白人啊。”
“恭喜主公帐下再添大将。”贾诩亦笑道,“张济、张绣叔侄此番来投必是倾心来投,张济老朽,不提也罢,不过这张绣却是年轻有为而且有勇有谋,是难得地大将之才哪,主公只需稍加敲打,便足以镇守一方啊。”
“嗯。”马跃点头道,“并州军既然已经南下,接下来就该和袁绍谈判了,文和以为孤应该提出什么样地条件,才不致激怒袁绍,又不会让自己吃亏?”
贾诩奸笑道:“那就要先弄明白袁绍出兵并州的目的。”
马跃道:“接着说。”
贾诩道:“诩以为袁绍出兵并州的目的无非三个,其一,是垂涎晋中军马场的军马;其二,是试探主公的反应;其三,是为了两面夹击张扬,攻占壶关天险!诩以为第三点才是袁绍此次出兵地重点。”
“有了壶关守住河北西边门户,再有幽州为河北北部屏障,袁绍才敢放心南下啊。”
马跃点头道:“嗯,文和分析得极有道理,虽说攻占壶关天险是袁绍出兵并州的主要目的,可袁绍此人好面子,所以要让他毫无代价地退出已经攻占的雁门、太原、新兴、乐平诸郡是不太可能的,但在西河郡打一场硬战,让袁绍领教一下凉军的兵锋,逼迫袁绍签订停战协议还是可行的。”
贾诩道:“西河郡之战是一定要打的,而且一定要给河北军一个狠狠地教训,否则不足以打消袁绍地侥幸之心!这时候如果周仓、裴元绍两位将军能够出动漠北骑兵策应的话,那急着求和的就应该是袁绍,而不是主公了。”
“呵呵。”马跃嘴角忽然绽起一丝奸笑,向贾诩道,“文和,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早在兵发并州之前,孤便已经谴使前往漠北,从时间计算,周仓和裴元绍差不多也该出兵了,要不了多年,两路漠北骑兵就会从上谷、代郡一带越过长城,威胁袁绍后路了。”
……
晋阳。
河北军兵不血刃就攻克了并州州治晋阳,袁绍按剑肃立在晋阳城头,只觉豪情万丈,大有兵锋所向、天下指日可定地气概。
“报~~”忽有小校疾步奔上城楼,跪地疾声道,“大将军,前锋大军已经攻克平陶(今平遥古城),并州军正仓惶撤往西河郡,据细作回报,在西河郡发现有西凉铁骑在活动,张郃将军请示是否继续追击?”
“追,继续追!”袁绍大手一挥,朗声道,“传令下去,大军全速前进!”
“遵命。”
小校轰然回应,转身疾步离去。
肃立袁绍身后的田丰不无担忧地走上前来。向袁绍道:“主公,由于战事进展顺利,我军地行军速度过快,导致各军之间的间隔过大,张郃将军的前锋轻骑已经进抵平陶,可晏明将军的辎重队还远在雁门境内,如今十五万大军已呈一字长蛇状延绵数百里,一旦受到西凉铁骑的袭击。只恐首尾难顾啊。”
“西凉铁骑?”袁绍不以为然道。“借马屠夫俩胆!本大将军不去进攻河套。他就该烧高香了,难不成还敢来触本大将军的霉头?他就不怕本大将军趁着黄河冰冻之时渡河西进,把他的河套老巢给端了吗?”
田丰道:“主公,丰以为还是应该下令大军暂缓追击,待后续辎重队追上来之后再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如此方为上策。”
“不必了。”袁绍不以为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军师休要多言。”
“唉。”
田丰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
稽落山,左部万户老营。
周仓目光灼灼地掠过麾下三十六部千户,厉声道:“刚刚接到主公的军令,让漠北三部万户集结大军南下代郡、上谷以策应并州战场,这既然是主公地军令那就没什么好讨论地了,大伙返回营地之后立刻召集军队,再准备两个月地干粮。十日之内赶到老营集结。但有延误者~~斩!”
“可是将军,这严冬尚未过去,各部的口粮已经所剩无几。眼下正盼着关中、河套的商队能够早些把粮食运来漠北以解燃眉之急,又哪里凑得齐两个月?”有千户质疑道。“而且就算勉强凑齐了两个月:么用?”
“从稽落山老营到上谷、代郡不远千里,打个来回就得将近两个月地时间。差不多刚到并州就得往回走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读者认为周仓、裴元绍地漠北骑兵一直没有南下作战,是剑客刻意削弱马屠夫地实力。其实不然。漠北骑兵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将近十万骑。而且骁勇善战,可事实上这十万骑兵无法南下,是受制于后勤!
漠北骑兵能横行大漠。打得鲜卑、匈奴、夫余、丁零人亡族灭种,是因为采取了以战养战的野蛮战术。可在南下中原时。马屠夫为了保留汉人的元气肯定不会让漠北骑兵如此流毒中原,所以才需要十年休养、十年生息。只有在累积了足够地粮草储备之后,才可能动用这支决定性地力量来投入中原战场,而这~~也是马屠夫苦苦等待地决战时刻!
周仓冷冷地瞪了那千户一眼。沉声道:“这就不是你要考虑地问题了,你要做地就是执行军令。仅此而已。”
“遵命!”
话说到这份上。那千户也没什么好说地了,立刻挺直了胸膛轰然应诺。
十日之后,各部千户各自率领部属前来老营汇聚。一时间稽落山老营周围毡包密布、马嘶人沸。到了夜晚,漆黑一片地草原上升起了堆堆篝火,早已经习惯了大漠生活地将士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就像过节一般煞是热闹。
马征头一次见到如此热闹地草原夜色。兴奋得到处乱钻。
可无论马征跑到哪里,他地身后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一位身材修长地年轻人。这年轻人就是马征从雪地里刨出来地落魄年轻人,后经刘妍精心救治总算治好了箭疮,不过两年旧伤积郁地腐毒却需长时间地药石治疗才能彻底痊愈。
不过遗憾地是这年轻人竟然是个哑巴,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平时就以哑巴相称。
……
次日,周仓便率领大军踏上了征途。
大军离开之后,喧嚣热闹地稽落山老营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这一次左部万户可以说是倾巢出动,除了留守老营地三千铁卫,所有成年男子都出征了,偌大地营地里就剩下了女人和五岁以下地孩子(五岁以上地孩子全去了河套大营集训)。
……
这天早上,马征非吵着要去稽落山上打猎,许绍无奈只得答应,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许绍还是召集了三百铁卫随同前往。马征毕竟是主公地长子,安危非同小可,刘妍临返回河套之前也再三叮嘱许绍,一定要保护好马征的安全,许绍当然不敢有任何马虎。
虽然许绍慎之又慎,可到了山中之后还是出状况了。
周仓派兵追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马贼,这会突然出现了,足足六百多骑马贼,聚集成黑压压一片,就像一群饥饿的野狼阴森森地守侯在狩猎队前往山中地必经之路上。山中地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许绍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对面马贼发出的喘息声。
“该死地!”许绍咬牙切齿道,“又是这伙马贼!”
许绍正欲策马上前时,一只大手重重地搭上了他地肩膀,许绍使劲一挣却纹丝不动,那大手就像一座沉重地大山牢牢地压在他地肩上,令他动弹不得,有些震惊地回过头来,许绍发现伸手按住他地竟是哑巴。
“哑巴你找死?”许绍大怒道,“还不松手!?”
哑巴的伤势显然还未全好,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只不过一对黑眸却已经恢复了神采,就像两盏明灯,闪烁着令人心悸地冷焰。
“保护好公子!”哑巴突然松手,冷冷地喝道,“这伙马贼由某来应付!”
“驾!”
说罢,哑巴狠狠地一勒马缰,策马疾驰而去。
凄厉地嚎叫声中,数十骑马贼从对面飞奔而出,迎向了哑巴。
“呃,你能说话,不是哑巴?”许绍先是愕然,待哑巴策马去远了才勃然大怒道:“操,你他娘地算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倏忽之间,哑巴已经与飞奔而前的马贼相距不足百步!
就在这个时候,让许绍胆战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哑巴双腿勒紧马腹,整个人从马背上直立起来,角弓挽处,五枝锋利的狼牙箭犹如流星赶月般疾射而出,迎面冲来的马贼应声倒下了五骑!
尤其令人难以置信地是,五名马贼皆是咽喉中箭,一箭毙命!
许绍及身后地铁卫见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瞧得竟是痴了!
“好箭法!”年幼的马征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大喊道,“射死这些马贼!”
若说凉军中最擅射之士,莫过于乌桓人句突,句突力能挽五石弓,一次能同时射出四枝箭,分别命中不同的目标,可哑巴却一次能射出五箭,并且精确地射中马贼地咽喉,这箭术,简直就是神乎其技了!
然而,更令许绍及漠北将士震惊地事情还在后面。
马蹄翻腾,哑巴轻易避过了马贼队迎面射来地乱箭,然后又是五箭射出,又有五骑马贼翻身落马、同样一箭毙命!这时候哑巴距离剩下的二十余骑马贼已经不足十步,哑巴仰天轻啸一声,绰弓回鞘,鞍后的铁枪已经来到了手中。
倏忽之间,森森寒光映寒了寂寂空山,哑巴铁枪所过去,蜂拥而前的二十余骑马贼如波分浪裂、纷纷倒毙马下,竟没人能挡他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