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灵见得好奇,拉着张羽的衣袖往前走了几步,却见群官差自远而近,一共约莫有二十人左右,这二十名官差身后还跟着一个个身穿白色囚服,头套枷锁的男子,看这模样,该都是从牢狱中提出来的囚犯。
这些囚犯十分之多,排成一条长龙跟着这些官差,张羽目测看去,至少也有五百人左右。
凌灵瞧得更觉好奇,不禁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张羽又哪里知道。只是摇了摇头,只听他旁边一青年男子缓缓道:“二位是才到此地吧?”
张凌二人循声看去,却是一位年轻书生,张羽作揖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此间发生何事?”
这书生瞥了眼张羽,随即瞧见凌灵俊俏的外貌,不禁再也移不开目光,竟是瞧得痴了。
张羽见他不答话,只是怔怔的望着凌灵,心下正觉尴尬,却听凌灵笑道:“小哥,这位公子在问你话呢!”
她的声音清脆如夜莺,在这书生听来真是清音入耳,令人精神为之振奋,他看了眼张羽,自觉失礼道:“这些囚犯啊,都是从城中牢里提出来的死囚,如今叛军虎视中原,诸葛丞相破例给这些死囚一次活命的机会。”
“活命的机会?”张羽越听越觉不明白。
书生笑道:“那便是这些死囚个个发配充军,开往前线嘉林关,作为守军先锋,谁若是能是活下来,那他不但能保得性命,反而还能根据战功加官进爵。”
凌灵听罢,心中恍然,笑道:“这个诸葛丞相还真是多才多智。”
她不知战场险恶,只是觉得诸葛炎这个办法不但能极大程度的减少士兵的损失,还能调动这些死囚的积极性,真可谓是废物利用了,反正这些死囚在牢里不过是等死罢了,如今让他们上得战场,给他们一线希望,他们必然奋力拼杀,说不定还真能起到奇效。
但张羽曾经经过战场洗练,自然知晓这些未受过任何训练的死囚与正规士兵之间的差距,况且令他们身先士卒,这五百人,恐怕不会活下来一个……书生见凌灵夸奖诸葛炎,不知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只道她也很是崇拜诸葛炎,当下顺着她的话道:“是啊,诸葛丞相他文韬武略,无所不能……”
凌灵甚觉无趣,随着张羽缓步离开人群,只听张羽缓缓道:“嘉林关……莫非叛军真的有所动作?”
凌灵瞥了他一眼道:“这也不奇怪,我听说自从炼魂教覆灭后的这两三个月来,江南叛军以极快的速度扫荡了炼魂教残余在江南的势力,彭城中日夜厉兵秣马,兵锋正盛,直指邺城。”
说到这儿,她不禁轻叹一声。“再看邺城这里,仍然是一片歌舞升平,这些读书人只会赞扬他们的诸葛丞相如何神勇英武,却是百无一用。”
张羽听得她的感慨,微微摇首道:“战祸一开,不知有多少人要无家可归……”
凌灵心想:“那却不是你我所能管的了。”只笑道:“张少侠又开始忧国忧民了。”
张羽沉吟一声,凌灵语气调侃,他却也不在意,只是想到天下又要不太平,心中总有些怅然。
“神医姐姐,昨夜休息的可好?”次日清晨,嘉林关一处小客栈内,文心萝推门而入,依旧一袭白衫,紫色丝巾绕在颈间,显得俏丽非常。
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无不为她与雪柔的容貌所吸引,雪柔倒也算得还好了,只是不比她这般妩媚妖娆。
雪柔早已洗漱完毕,此刻见她进得屋来,也不慌张,只是坐在桌前,颔首道:“有什么事吗?”
文心萝道:“神医姐姐,你也该给我看看这病了。”
她坐在雪柔对面,笑意吟吟的将莲藕似的白皙臂膀伸到雪柔面前。“把脉吧。”
雪柔却也不拒绝,事实上若是她真的有什么疾病,即便她不强行逼雪柔,她也会尽全力医她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良久,雪柔秀美微蹙,对方脉象平稳,哪里是有病的迹象?
文心萝见她蹙眉,只道自己的这个毛病比较麻烦,当下也不敢出声打扰她的诊断。
过的约莫一顿饭的功夫,雪柔微微摇首。“姑娘,你身子很健康,根本没什么病。”
“你说什么?”文心萝哪里料得她会说出这句话来?她看向雪柔道:“你再仔细诊诊!”
雪柔依旧摇首。“姑娘,你确实没有什么病。”
文心萝一把抓住她的纤手,因用力过猛,雪柔面上不禁闪过一丝痛色。“你最好不要与我耍花招!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
她语气冰寒头骨,美眸中也是杀意微现,雪柔直视她的眼眸,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并没有病,你便是杀了我,也是无用。”
文心萝见她神色淡然,眼眸瞬也不瞬,显然并非是欺瞒自己,当下松开手去,蹙着眉道:“这怎么可能?”
雪柔看见她根本不信自己的话,心中也是好奇,自己说她没有病她应该开心才是,为何会是这副思索的神色?
她正这般想着,文心萝却是抬首看向她。“你把脉诊不出来什么,我将症状说与你听,你总该能明白吧!”
雪柔心想:“天下疾病何其之多,其中一些病的症状都是大同小异,你便是说的再怎么详细,自己也不敢断定你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大夫之所以要把脉,就是因为病人有时候口头的叙述并不完全可靠,有些病的一些症状是相同的,若是误诊了,那可是闹人命的大事。
但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文心萝不信自己说的,且听听她那所谓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你说说看吧!”
文心萝眼光闪烁,缓缓道:“心如刀绞,就好似心被人一块一块割下来一般。”
她一句话说完,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雪柔。
“这就是……病症?”
雪柔有些不可置信了……文心萝蹙眉道:“是啊,莫非我还会骗你不成!”
雪柔道:“这……莫非姑娘你的心脏有什么问题?”她能想到的便是或许文心萝心脏上有什么顽疾,所以发作时导致她心痛如刀割。
其实她不知道,文心萝所说的那种痛却并非感官上的,更多的是在感觉上,就好似失去至爱之人时心中的那种痛楚一般。
文心萝哪里会知道她心脏有没有问题?听她发问,也只是摇首不语。
雪柔这下更是无从判断了,不禁问道:“那……姑娘你的这种症状什么时候发作的呢?”
文心萝道:“每次我看见他的时候。”
“他?”
“那是我师兄,师父要将我嫁给他,我不肯,便私自逃了出来。”
文心萝心想,对于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她若是治不了自己的病,便杀了她就是。
雪柔道:“这与你那心痛有什么关系?”
文心萝眼露追忆之色。“我本是极不愿嫁给我那师兄的,可自从有一天后,我每次见到他,我的心里都会涌出一种我自己都很想抗拒的情绪……可当我抗拒这种情绪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如同被刀割一般,严重时甚至会痛到我晕厥过去……”
雪柔见她神情恍惚,说的话又是莫名其妙,当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下间哪里有这种病症?
“你说的那种你想抗拒的情绪……是类似与你师兄在一起这种吗?”
雪柔小心翼翼问道。
文心萝惊讶的望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雪柔其实哪里真知道?她也只是随便猜猜……文心萝沉声道:“我对师兄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师父却是硬要逼着我嫁给他,好不令人恼怒!”
雪柔听到这里,忽然想到那位凌姑娘与她的情况何等的相似……她的师兄秦峦不也是一直苦恋着凌灵,凌霄也几次想玉成他们俩的好事,可惜凌灵却是心中另有他人了……文心萝见雪柔沉思不语,不由道:“你到底有没有医治的办法?”
雪柔道:“你说的不清不楚,何况从你的脉象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我连你究竟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如何医治?”
文心萝寒声道:“所以你是没有办法了?”
雪柔正要颔首承认,却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犹豫了一下,缓缓道:“我只猜想出一种可能,但如今还不能证实。”
文心萝只待她说没有办法的时候便出手杀了她,不料她会这么说,心中微喜道:“什么猜想?”
雪柔却不愿就此说出,适才她见文心萝面色已然露了杀机,心想:“我若就这么告诉她了,自己定然性命难保,不如与她先周旋着,只要公子寻来,一切都好办啦!”
她微微笑道:“这个却是不能告诉姑娘了。”
文心萝面色一寒,腰间刀刃瞬间出鞘,指着雪柔的咽喉。“你说不说!”
雪柔笑道:“姑娘若是杀了我,恐怕就更难知道了。”
文心萝冷笑道:“莫非天下间的医生都死光了么!”
雪柔道:“天下间的医生固然都没死光,可姑娘费这么大周折找着我,想来也是那些医生对于你的病症是一无所知。”
她这话说的却是没错,文心萝自从离开百花堂后,一路来到中原,沿途寻访了多少名医,可那些医生所得出的结论都与雪柔之前一样,说她脉象平稳,并无疾病。
她如此找了许多大夫,终是得到的答案一样,但那病症也确实是存在的,她不肯罢休,听闻洛河岗上的神医医术了得,便寻了过去。
雪柔见她刀锋收回,含笑道:“若要证实我这个猜想,还需哪日文姑娘见到你那师兄才行。”
文心萝蹙眉道:“为何?”
雪柔笑道:“这样一来文姑娘便会病发,那时我一看之下便知道啦!”
文心萝却是犹豫起来,她此番私自离开百花堂,定然惹怒了师父,此时回去,岂不是自找苦吃?但若不回去,师父也迟早会寻着自己,那时带自己回去逼着与师兄成亲,再加上那古怪症状,自己岂非更是无可奈何?
心中这般想着,只觉回去也是不妥,不回去也是不妥,左右思量,终是下定决心,沉吟道:“我那师兄在地方可远得很,我们若要去找他,未免太浪费时间,你就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