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伦的安排下,我按照约定时间去见了那位王医生。
出乎意料,他是一位很爱笑很温和的绅士呢。虽说不上特别的帅,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这样的人蛮让人很容易就产生信任有好感的。
不知道阿伦的家族到底是什么背景呢?他们家族里的人都非常的有教养,待人彬彬有礼,还有着浓厚的书生气质,无论是阿伦还是眼前的这位王医生,和这样的人说话,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就连这小小的办公室,都布置的都处处可见温馨,能看得出来每天在这里工作的人,非常善良有爱。
在温馨舒适的治疗室里,王医生问了我一些问题,给我做了一系列的心理测试。然后又让我画了一个小屋子,我胡乱捣了几笔,扔给了他。
最后,王医生用仪器给我做了脑部扫描。我也觉得奇怪啊,我不是来做心理咨询的吗,怎么还检查大脑啊。
他时不时的看我一下,只是微微笑,一直都没有说话。我被这位医生温吞吞的性格弄得不耐烦了,忍不住问:“王医生,到底怎么了?我没有什么问题吧。”
王医生微笑,“哦,没有。所有的测试结果都显示你是一个很理性冷静的人,懒散,热爱自由,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对人对事都保持冷漠。你这么年轻,能做到这样,真的挺不容易的。一般只有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才可以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比如军人、狙击手这些人群,心理素质都非常的高,非常人而莫及。在这方面,你甚至比一般的狙击手还要出色许多。”
“呃……”我心想,心理医生真的是个窥人内心的职业,他不会已经怀疑我是杀手了吧,我问道,“那我为什么最近会头晕呢?”
王医生说:“因为,你的大脑有10,的神经元被隐藏了。这是造成你头晕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你看下这个神经影像扫描照片,这里有一小部分区域是黑暗的。”
“啊?”我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那图形,“王医生,那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会从心里问题发展成精神疾病吗?”
“不,你很正常,没有任何精神上的问题。”王医生说,“可是你大脑中的这一小部分,是神经感知到达不了的。这可能会造成一部分的失忆,如果你想恢复它的话,只能试下电击了。但是那过程是很痛苦的。”
我不太懂,“可我没有失忆!虽然我的记忆力一直都不太好,但是我能记得以前的事。”
王医生温和的微笑,“那就不需要了。这次的治疗就可以结束了。”然后他站起来把资料装进了文件柜,准备约见下一个病人了。
我忽然站起来,跟在他后面问,“电击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电击一向都是人体很难承受的酷刑,我觉得就算没有精神病,经过电击治疗的话,也会折磨成精神病吧。
他说:“有副作用的可能,但是几率比较小,可是你要想清楚,电击治疗的痛苦,甚至会突破人类承受的极限,为了一块无关紧要的记忆,你真的要去承受吗?”
我目光有些发呆,陷入了沉默。
王医生说:“你要知道,我们的大脑里能记得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人脑中没有开发使用的区域其实很多,你真的没有必要太在意。我觉得你应该回去慎重考虑一下,如果下次来的时候,你还是决定治疗的话,我再来安排。”
我一直坐在最外面的会客沙发上,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渐晚,看着治疗室的病人都走完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王医生,现在可以给我安排治疗吗?”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有些吃惊,过了一会,他点点头:“好。”
十分钟之后,王医生在我的胳膊上注射了药水,接通了仪器,我只听得他在我耳边说,“蓝小姐,好好感受你的梦境,也许它会告诉你答案。”
电流接通后,一瞬间,眼睛里全是忽现的灿烂火花,那痛苦超出了我能忍受的极限,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我来到了迷雾缭绕的天与地之间,听到了熟悉的海浪声,我渐渐看清在碧海蓝天的中央,有人一身飘逸白衫站在船头背对着我。
天空是如此的湛蓝,清风温柔好似情人,我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我从他身后拥抱着那结实的背,幸福的紧紧搂着他的腰身。
他回首向我温柔微笑,“若瑄,老爷子已经答应了,毕业后就为我们举行婚礼。”
我轻轻松开手,看向他,“真的吗?老爷子不是说人与妖不可以结合吗?”
他手心里出现了一枚妖娆的蛇戒,“老爷子把蛇戒留给了我,从今以后我就是蛇戒的第二任主人了,所以我选择和蛇戒做了一个交换。”
我摇头,“不,这世界没你想到那么完美,人的爱也充满了贪婪与欲望。我宁愿牺牲这份禁忌之爱,也不能如此自私,让原本逍遥自在的你,去承受生老病死之苦。”
他握着我的手说,“我知道这世界并不是那么的好,也知道它有离别,有衰老,还有痛苦。然而我只有一次的机会,与你相遇白首,择城终老。所以我向蛇戒许诺,用我的永生换取和你的一世。蛇戒已经消除了我身上一吻封喉的蛇毒,让我拥有了人的肉身。若我失去了你,这肉身就会被蛇毒反噬,承受无穷无尽的锥心之痛。”
我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我来世上一回,只为了与你相聚。若蛇戒肯成全我们的爱情,我也向蛇戒许诺,若我有负于你,将百年孤寂。”
“若瑄……那你还要离开我,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吗?”
“是的!我一定要将那些坏人绳之于法。一天不把他们送上监狱,这世上就会有更多的人横尸街头。但是我答应你,只要我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和你隐居在西安,终生不再踏入尘世。”
海风吹过,他轻轻将我拥入怀中。
我像是看了一部似曾相识的电影,那些或温暖或忧伤的记忆,在心里涌上一阵复杂纠结的感觉。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记住看到的一切,不能再一次忘记它。因为我看到的,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画面。
就在我沉醉在那浪漫的一幕时,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抓住,丝毫不能反抗的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滚落在地痛苦的呻吟。那人蹲了下来,无情的扣住了我的咽喉,她冷冷的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拿到蛇戒了吗?”
我震惊的看着她,发现她就是照片上与靳绍相拥的那个人,她是南若瑄!“南若瑄?你真的是南若瑄!你听我说,靳绍一直都在找你,你们这么相爱,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知道不知道他有多伤心。”
她说,“谁告诉你我们相爱的?我要的是蛇戒!可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我最爱的人被他关在了深海古墓,而你,一定要帮我得到蛇戒,打开深海古墓。”
我一头雾水,只好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曲折复杂的故事,也不管你为什么非要得到蛇戒……”
她突然打断我的话,“不是我要得到蛇戒,是我们!我是若瑄,你也是若瑄,我就是你,你也就是我。”
我摇摇头,“我是我!你是你!我对蛇戒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跟靳绍扯上任何关系,我最爱的人是管毅,我要和他永远在一起。我最后再说一遍,你的事,跟我无关!”
“没用的!蛇戒已经把你的命运和它的主人捆绑在了一起,除非你得到蛇戒,成为它新的主人,才能逆转乾坤!”她突然变得很生气,紧紧的扣住我的咽喉,“更何况,你怎么能爱上别的男人?你真正的爱人一直都在无尽的黑暗里,等着你去救他,现在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能拿到蛇戒的人。”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掌在渐渐加大力量,一阵窒息传来,我几乎喘不过来气。趁她情绪激动,沉浸在愤怒的时候,我一脚踢开她,迅速的站起来,“可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你到底为了谁这么疯狂,深海古墓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说,“等你拿到了蛇戒,我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真的是这样的吗?还是到了那个时候,会有更可怕的事在等待我,这世上会存在两个若瑄吗,“那你是什么?是被封存的一段记忆吗?而我又是什么?只是一把杀人的枪吗!就连活着,我都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吗?”
“我没有办法,靳绍的眼睛能够穿透人心,只要与他的眼睛对视,他就可以读到我的心,我斗不过他的。”她慢慢靠近我,在我耳边说,“打蛇打七寸,七寸就是心脏所在。你知道他的致命弱点是什么。让他受尽情爱之苦!为爱疯狂,为情堕落,尝尽为人的痛楚!等他疯了,丧失理智的时候,他就会心甘情愿把蛇戒交出来!”
我想起那个站在众荷之前的男子,想起他对爱情的那种渴望与绝望,仿佛看到了他飞蛾扑火一般,成为残忍食物链里的牺牲品。一个人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要承受这样残忍的报复。
眼泪瞬间从我的眼眶里渐渐滚落了下来,真真假假,无法在迷雾中看清眼前的一切,我禁不住伤心,似乎从七夕墓园那天起,我就陷入了用泪水汇成的悲伤深海中。
“蓝小姐,你醒一醒,醒一醒……”王医生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呼唤,我痛苦的在迷雾中挣扎着,直到医生将我轻轻唤醒,体贴的递了干净的手帕,“你看起来很难过,我只能把你唤醒了。”
对着镜子,我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眼神还惊魂未定。我只记得当时让自己好好记住脑海里出现的所有画面,可醒来时,脑海里茫茫然一片,竭尽脑汁也记不清。
“我……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有一个人被关在了深海古墓。对了,我看到我自己了!就像是看电影一样,而且我自己还在和我说话。”我想越恐怖越说越激动,控制不住的抓住了王医生的胳膊,“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混乱,可我真的在和我自己面对面说话,那个我还差点杀了我。”
王医生轻轻拍着我的背,让我安静下来,“自己看见自己,那都是一种幻觉。我们一般称之为二重身,是另一个人自己。而看见自己二重身的人,往往都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如果你真的和自己的二重身对话了,那你必须要好好治疗一段时间,因为二重身与本体的争斗,会以死亡告终。”
我说,“那是什么意思?我会死吗?可我才二十多岁啊。我怎么会死。”
王医生说:“别害怕,你刚做过电击治疗,大脑还没有适应。我建议你暂停治疗,回去好好休息。也许二重身的影像只是一个梦,我们慢慢看情况。”
我说:“那……那我好像也没有想起什么。”
王医生看了下脑部照片,说:“如果这块脑神经沉睡的时间很长的话,可能因为长期缺氧永远都不能恢复了。”
我从悲伤中渐渐恢复正常,“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一般影视作品中那种反复失忆又恢复记忆的说法,并不真实。因为人脑中未使用的神经回路会萎缩,渐渐死去。不过你也不要太悲观,人的大脑构造非常的复杂,至今人类都没能研究透彻。”
“王医生!”我抓住他说,“要不你继续对我治疗吧,我可以再接受电击或者做头部手术,我不能让自己的人生不完整。”
“你听我说!”王医生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背部,让我尽量放松下来,“你不要太强迫自己。不完整的人生,会给人带来遗憾。但是不代表你就要为此难为自己,残缺也是一种人生经历,它也是属于你的,亦同样珍贵。我已经把你的病情做了详细的记录,后期我们保持联系。”
他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起身倒了杯热奶递给我,“蓝小姐,其实我一直认为,记忆虽然重要,但最终它只是青春的一阵过云雨。比起那追不回的过去,你更需要做的,是把握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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