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神色讪讪地的落座了下来,“嫂嫂莫要见怪,我入门这些年从未操持过门里之事。今儿个母亲将长院中馈交给了我,我这心里头局促的很。”
“便是过来跟嫂嫂讨教讨教,这中馈操持该是如何操持。我不似嫂嫂这般聪慧又有眼力见,贸然将这中馈交到我手里,着实令人不安。”安氏过来走一遭,倒并非是不懂得如何操持。
只是邵夫人突然将中馈交给她,这倒有些像是在膈应着大嫂。
大嫂入门这两年,母亲惯是喜欢她。
怕是因往房里添人的时候,两人生了嫌隙。
安氏也不想这嫌隙落到自个身上,便只好过来走一遭。
祝九还以为她这会子来是为甚的事儿,不过是为中馈一事,不觉放下了手中茶盏,笑意不减,“弟妹实则比我年长,又进门好几年了,对这门里之事比我可熟络多了。我眼下有身孕只管安心养胎,弟妹定是能操持好的。”
“若是弟妹有何不解之处,也可去询问母亲,或是指了桑妈妈到跟前问话便可。”
安氏听得这话,心间放心不少。长嫂也没说让她有不懂之处到她跟前来,想来真是不在意此事,也是她过于多想了。
见着人如今红光满面,眉眼盈盈,比起以往瞧着甚是不同。
大哥会门里,大嫂娘家也得了安稳,这些个糟心事儿过去,人又逢喜事高兴着自是不计较。
相比之下,安氏自个反倒心事重重。
这人呐相比不得,一比较就觉着样样不如了。
嫂嫂虽说是祝家过继的嫡出,可这不是嫁得好,大哥乃是大将军,长嫂也成了将军夫人。
而她家夫君虽入仕途,也只是个州府,如今又调动到了禹城。虽说官阶是晋了一位品阶,但这离了京城的正五品,与在京城内的正五品岂能一样。
入门这些年也是瞧得真切,母亲最为看重的还是大哥。
相公有能耐的,作为妻子也就有了底气。
哪里像她这般,即便是掌了中馈,还得忧心忡忡的上跟前来说上话,生怕生了嫌隙回头便结下了梁子。
祝九瞧着安氏心不在焉,奇怪的看了她一会,“三弟妹可是有心事?”
“不曾有心事,想来也是觉着往回清闲惯了,陡然要忙碌起来觉着发愁罢了。”安氏说罢站起身,“房门里还有些个事儿,我就不在嫂嫂这叨扰了。”
话落人便急着回了去。
祝九拧了拧眉,金姑姑紧着去送送,随后折身回了屋来,“三少夫人面色不大好,也不知可是因子嗣的事儿犯愁呢!听闻昨儿个桑妈妈请了需婆子上三少夫人院子里头去。”
如今自家少夫人有了身孕,自然而言,三少夫人那儿难免受到话诟。
“平日里瞧她未曾为子嗣的事儿发愁,想来这回也不是心急此事。”祝九这些日子也没多注意门外的动静,转而一想,莫不是母亲这几日不大高兴,让安氏在跟前听了训话?
安氏怎会不愁子嗣,只不过如今祝九有了身孕,突然心急时才觉着有些不同于以往罢了。
何况她这身子骨,又是在先前生养姑娘时落了病根了。
本是在月子里边听了邵怀氏的话,心里落了心病,去了气色。
以至于坐月子那会也没调养好身子,瞧了许多大夫都不曾好转,这也是为何每年都要添了新人进门里。
她与自家夫君同房,时常觉着下腹剧痛,总是见红,又有一股子的异味.....
这等事儿怎能让外人知晓!
平常无事也罢了,瞧着姑娘在跟前也高兴些。
现儿门里瞧着长嫂得宠,大哥又是处处紧着,难免让人艳羡。
于安氏而言,在门里如何掌家都只是操劳的事儿,只有夫妻见和睦了才是头等大事。
挨着傍晚,安氏瞧了许久的账簿,直到明兰让人传了夜饭了这才歇下。
“少夫人该用饭了。”明兰进了偏屋来禀话,“姑娘也饿了,就等着少夫人过去才肯用饭。”
“夫君可回来了?”安氏听得这话,瞧了门外一眼,起身渡步去主屋。
明兰微微垂眸,“回来了,去了秀娘子那儿。”
秀娘子是去年添进门里的,才及笄的姑娘,生得娇俏可人。
这几年少爷进主屋的少,时常都是在别的娘子门里度过。别的几位娘子还好,都知晓本分。
秀娘子入门来,少爷独宠了大半年了。眼下又有了身孕,自家少夫人想见着少爷便更难了。
安氏听得这话,面色黯然,“明兰,你去将药熬上罢。”
“可是.....需婆子说这药您不能再喝了。”明兰先前跟需婆子问过话,需婆子说这药药效虽佳,但自家少夫人身子不好,越是服用越对身子骨不好。
安氏捏了捏手头的绣帕,“让你去熬药去就是了,怎是今儿个这般多话。我的身子骨我自个清楚的很。”
这会子人哪里听得进去劝,只知晓当年怀上头一个姑娘时,自家夫君日日陪伴在身侧,就像如今夫君陪在了秀娘子身旁一般。
先前她与夫君也犹如长嫂与大哥那般,如胶似漆,恩爱如斯。
这一转眼,便是过去好几年了,自从添了妾侍入门,夫君先前还能隔山差五的陪她用饭,在主屋留宿。
头一年如此,第二年便不是如此了。到今年,已经是时常见不着人了。
秀娘子出身不低,娘家比起安氏的娘家有过而无不及。
入门来便是得宠,如今更是有了身孕,三少爷宠得很。
这每日出门外与别房门里的妾侍走动,以她那一身行头,不知晓的还以为是正儿八经的三少夫人。
先前刚进门时也没这般不安分,随着日子一长,跟门里妯娌们品茗赏花时,越发张扬。
这不隔日落座在莲亭内,与各房娘子们品茗,说话底气都是不同的。
“昨儿个少爷又去了我房里,这不是有了身孕,我虽屡屡劝说少爷往别的娘子或是去主屋,少爷还与我置气了。”秀娘子说着这话,嘴角泛着笑意,虽话说的埋怨,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劲儿。
一同落座的几位娘子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