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爸爸，傻爸爸，人家第一次收到他的小熊礼物，开心的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可人家第一次送他小青蛙，一点反应都没有，嗯哼，我生气了。可我舍不得向他发脾气，怎么办，怎么办，就原谅他一次好了，嗯，就这样。”
……
泪始终难以收住，但还是能强忍着不流出眼眶，这是答应她的小小的约定。
我上世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会有如此结局，惩罚我，我罪有应得，可她们有什么错。给了我幸福的影子，却将本体粉碎。
这便是如若使其疯狂，必先使其灭亡，欲灭亡，定将赐予刹那的幸福绵长吗？
托着没有灵魂的躯体，漫无目的的前行，或许死亡会是一个崭新的开端，对，一个幸福的开端。
我死命的奔跑，摔倒了，手脚并用的继续爬行着。透过窗户看见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伴着女儿的哭闹，妻子轻柔的哄逗，丈夫笑呵呵的看着她们……
好羡慕，我曾经也拥有过那般奢侈的一切。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吃过饭，揽着妻子和孩子看电视，陪孩子玩闹，关灯给她们讲故事哄她们睡觉。
我终究还是一个人，走着这茫茫的暗夜，没有一束光投射的小道，托着麻木的双腿前行，带着一排皎白的痕迹远去……
“坏爸爸，傻爸爸……”
我犹如濒死时获得拯救般欣喜若狂，这一定是上天听到了我诚挚的哀求而怜悯我的。
我急速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我焦急的四处张望，直至怀里的震动将我拉入地狱深渊。心猛得扎进寒潭，冻的窒息，为什么要赐予我如此敏锐的感官，让我如此反复体验。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寒冷的冬天，能冰封我内心的世界……我平息了情绪，按下接听键。
“抱歉，我想我不需要保险，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看着被手机带落钥匙，我丢掉手机，急切的拾起钥匙，小心翼翼的取下青蛙挂件，系在脖子上，扔去钥匙，往事也随着涌现。
其实爸爸很喜欢，当时感觉幸福极了，因为这是女儿给自己的礼物啊，而且还是第一次送的，爸爸恨不得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储存起来，但是爸爸想天天看到，才系在钥匙环上的。
爸爸习惯了成年人之间的交际方式，将内心的情绪都伪装了起来，对不起，爸爸给你带来了困扰，真是很抱歉。
我跪坐在雪地上，拼命的捶打着积雪，或许它也被自己吓到了，慌张的让出了拳头大小的空间，让我手触及地面，鲜血将这片白茫渲染了一番，我莫名的感到舒适。
“爸爸没哭，只是手有点疼，真的，就是手有点疼……”
声音挺颤的，泪涌如潮，为什么那些美好的回忆，在这一刻会是如此的疼痛，如果没有心，就不会痛苦了吧。
不觉间，便来到了这场故事的起点――九峰山（溯缘树），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奢望结局吧。
如果一切没有开始，就不会有一个女孩借着发病，撒娇着向我索要愿望，莫名其妙的吃着干醋，看我一脸焦急的解释，然后掩着嘴噗嗤一笑。
就不会有我去哪儿都黏着，挽着胳膊甜糯糯的喊着老公撒娇。
总是以自己那幼稚的方式调剂着生活。
“我要生气了，我可是好难哄的，快承认自己错了，然后告诉我你错哪里了。”
“老公，呜呜，人家错了，不要生气啦，好不好，你不理我，人家好害怕，人家知道自己任性，喜欢恶作剧，调皮……”
“妈妈好过分哦，遗传这么多坏习惯给我，明天人家回去和爸爸说说，让他管管妈妈，不要遗传那些坏习惯给人家，因为老公不喜欢。”
……
更不会有一个女儿，整天“坏爸爸”“傻爸爸”的呼唤着，就不会有明明很成熟，但年纪却不大，说自己比抱枕抱着舒服为由，总是赖在我怀里睡觉，让我陪着去游乐场，撒娇着让我陪着一起玩，一起在摩天轮上看城市的夜景，一起看日出日落。
不会有总是伙同着自己外婆一起使我窘迫的逗弄，让幼儿园的老师天天拉着自己去办公室做客，听着她训话，还添油加醋的装委屈骗取她同情，加重次日老师批评我的程度。
就不会有在自己伤心失落时，以稚嫩的方式劝解自己，让自己感动的无以复加。
就不会有自己从来都没有好好照顾她，却总是让她为自己担忧，承担着自己的痛苦，如孤狼般默默的躲起来舔舐伤口。
就不会有每天都会叮嘱我要好好保管小青蛙挂件，天天询问小青蛙是不是一直带在身边，有没有好好爱护它……
……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挺好的，不是吗？
真的
真的？
不，我不甘心，这不是我心里的真实，我起码体验过幸福……曾经……
我嘴角勾起些许的弧度，但是泪水源源滚滚，不断的涌现，顺着两颊滑落脸庞，似哭似笑，仿若魔怔般。
但，我不后悔，我也不曾后悔过。在相识她以前，自己是多么孤独，像是被人群遗落在阴影里的影子，遇到她，我的人生仿佛得到了救赎。
平淡的生活让我麻木，然后日复一日的重复昨天的一切，或许要直至死亡，我有这般觉悟，所幸她的出现，让我逃离了轮回，拥有过幸福，甚至还让我奢望过天伦之乐。
溯缘树依旧孤寂的被寒风刮刺着，雪也毫不留情的积压着，弯曲了它的臂弯。
夕芸（栖缘），本来准备让女儿能栖身溯缘树的愿力和福祉好好的活着，但现实给了我致命一击，亦或许这一切本就该如此吧。
溯缘树，我愿赌上我的所有，去求取我与妻女的这一世携手相守。
我跪在雪地上，企图用时间去证明我的诚意，寒风麻木了我的脸，飞雪没过我膝盖，意图将自己藏起来，昼夜也不停的更替，我气息与生机随时间远去，意识也渐渐隐去。凛风摇晃着我脑袋，试着将我唤醒……
这一方冬日，寂瑟可怖，便是无尽的囚笼，压抑着每一瞬的呼吸，独我卑微的残喘，俨然一副活着的表象……
悲伤不会永远存在，或许坚持的下一刻便是幸福绵长的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