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象此人有远见,有着对大局势的利弊观,就像是在袁术宣布要称帝的时候,众百官之中也只有他一个人反对,并且还引用周文王虽拥有三分之二的天下还向殷称臣的故事进行劝谏,但最终也未被采纳。
结果,袁术在建立国家的第二年就灭亡了,可见阎象见识不凡,而且能独断大事,但是说到领兵打战,虽然有着不凡的意见,但终究是个门外汉。
就像此时,阎象还不容易卖弄了一番,却遭来了对方毫不留情的反对,这让原本老持稳重的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站出来的儒雅男子,脸庞英俊充满秀气,肤色也不像其他武将一般黝黑,但是四肢却是孔武有力,线条的轮廓清晰的展现出他的肌肉,这种形象,给人一种既能文又能武的震撼形象。
袁术本来听了阎象的话后,心里很是认同,毕竟这时候再对上刘尚的江东军,自己可没有多少的胜算,不过偏偏有人跳出来反对,他就立马不舒服了,本来还想出口质问,但一看到说话之人后,那原本还有怒气的脸上,神情已经渐渐好转。
“陆勉,你不认同阎主簿的提议,莫非有更好的想法。”
被袁术指名道姓的陆勉,是袁术近期所招揽到的人才,因为卓识不凡,谈吐优雅,再兼文武精通,所以深受袁术的器重。
陆勉受宠不惊,脸色平静的回答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番我军损失了数十名能征惯战的将领,给军队的士气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低靡,这一点我们知道,刘尚也能猜到,所以他回江东之后,肯定会大兴兵甲,在我军士气还没有缓回来的时候,给我们通彻的一击。”
“陆勉言之有理。”袁术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就因为他明白这一点,所以更不敢出战,以免给刘尚有可乘之机的机会。
“如果我们真这么做,就必定中刘尚的下怀。”陆勉脸上带起微微的笑容,说道:“主公,我军占据大半的江淮之地,其中地大民丰,水域纵横,如果每一处都要派重兵把守,焉能没有纰漏之处。不说我等现在所处的南阳,就算是合肥,也必须要有将士三万,才能保住城池,还有九江各处城池,要是有一地被刘尚的军队占领,那他就可以带领大军直入江淮腹地,到时我们一面要防守城池,一面又要派大军与刘尚交锋,这岂不是作茧自缚。”
袁术听了之后,眼睛猛地一亮,大有一种醍醐光腚的感觉,只不过随后又深深的忧虑起来。
“听你之言,莫非我军要出兵与刘尚交战。”袁术试探的问道,本来他心里是极反对主战的,但一听陆勉的分析后,又不得不做出慎重的考虑。
陆勉振振道:“战!而且是力战,急战,在刘尚还没有出兵之前,我们首先出兵攻打江东。”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惊讶之色,就连一向要和刘尚拼个你死我活的纪灵,也被陆勉的话给吓到了。
武将之中的张勋,脸色也是深深的动容,那看着陆勉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深意。
文官之列,阎象因为先前的事还是有些不忿,现在抓住机会,立马反唇相讥道:“好个先发制人,不过你觉得我军此时的状态能作战吗!我不懂兵,但我也知道现在出兵南下,不仅不能给予敌人重创,还会自伤根本,此举实在不智。”
陆勉轻轻一笑,对着阎象说道:“阎主簿,其实你刚才劝谏主公不与刘尚交锋,固守城池的想法,除了不可取之外,还有两大重要的弊端。
“哦!”阎象两条白眉重重的挑起,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语气愤愤道:“听陆将军如此说,老夫倒还真想听听这两大弊端究竟是什么?”
阎象瞪着眼朝着陆勉看去,眼中说不上怒火滔天,但是针对之意还是很明显的,如果陆勉不说出个合理的解释,恐怕阎象是绝不会放过他。
其余的百官也是竖起耳朵,开始静静的倾听着。
陆勉顿了顿,思忖了半晌,终于条理分明的说道:“如今我军中全体将士气势低落,不堪如是,如果刘尚兴兵来犯,我等只是龟缩不出,不敢与之争其锋芒,那我军士气将会沦若谷底,到时候,就算出兵,也肯定不是刘尚军队的对手。特别是主公前年举兵攻打江东,在刘尚的手里吃了败仗,军中将士难免会对这一战有所阴影,如果主公避而不战,那军中的将士会做如何想。
陆勉抬头看了看脸色有些发黑的袁术,还有一旁沉默不语,陷入沉重思考的阎象,淡淡的说道:“他们会说主公怕了刘尚,会说主公经不起一次失败,会说主公胆小怯弱,如果这种想法真的在军中得到了证实,那我军以后面对刘尚的江东军,将永远抬不起头,因为主公你已经在无形中做出了表率,也因为主公你的决定,将会给军心造成前所未有的打击。”
陆勉朝着袁术一拱手,重重的强调道:“主公,如此,军心必溃。”
“啊!”袁术一声惊呼,从主位上扑腾地站起来,有些错愕的看向陆勉,心中忍不住的产生一丝后怕。
袁术如此,其余人心里更是戚戚然,紧接着就有人交头接耳,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陆将军,敢问第二点又是什么?”张勋站了出来,对着陆勉施施一礼,脸色恭谨的说道。
本来,他还对袁术对陆勉委以重任很是不满,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疙瘩。
但经过对方刚才的表现,已经充分得到了张勋的肯定与赞赏。
所以这一次张勋站出来,另一种意思就是他认同了陆勉的地位。
张勋的这一表现,立马让军中其他将领也感觉除了不对劲,互相的望了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怪异和疑惑,只不过跟张勋一样的是,他们看向陆勉的眼光,也变得更加的注重与尊敬。
看见军中资历颇深的张勋也表现出对自己的崇敬之意,陆勉心中终于有了些自豪,只见他也对着张勋做出礼貌的回礼,说道:“其二,主公门上四世三公,海内豪门,其威德遍布天下,再则主公自己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诸侯,而那刘尚成气候也不过一年,名声也是最近才传开。虽然去年濡须口一战,我军遭到刘尚的反击,最终导致丢了濡须口,连寿春也被其占领。可以说是因为我们,才成就了刘尚今日之名。”
说到此,大殿之上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特别是武将一方,纪灵,雷薄等人的脸色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陆勉继续说道:“同样的道理,如果主公不战,刘尚就会借机宣传自己大胜,打消我军士气,如果流言传了出去,那请问世人还会如何看待主公,如何看待袁氏,特别是主公与袁绍之间,谁才是袁家的正统,大家又会偏向谁,此乃民心,比军心更加的可怕,更加的可以让我等一蹶不振。”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在陆勉伶牙利嘴的解说之下,心中无不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如果真是按照这个状况发展下去,恐怕是未战先衰了,而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结果。最严重的结果就如陆勉说的,一蹶不振,我方再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
袁术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知何时已经密集在额头上,袁术甚至感觉额头是滚烫滚烫的。
阎象闭着眼睛,一只手不断的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而且是非常的用力,有时不经意间就扯掉了颌下的胡子,但本人却丝毫没有发现或者感觉到疼。这种表现,明显就表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陆勉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重道:“此两点,就是我军不出兵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