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立约打赌之后,叶青冥并未再阻拦白发老者离去,毕竟此事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以对方在这弘原城的名望、地位,不可能做出赖账的举动,况且正要对方离去,才能应验他所算之卦。
再说那白发老者,他是文人出身,素来稳重,毕生从未与人拳脚斗殴,况且他今日出门,是为了去城外参加一位本家亲戚的婚宴,这是喜事,如何会与人打架?
因此与叶青冥打赌之后,白发老者信心满满,认定自己绝不会输,但他毕竟是老成持重之辈,因此在出城赴宴的路上,他走的小心翼翼,遇行人礼让,见马车躲避,闲事不管,热闹不凑,以求彻底杜绝与任何人起冲突的机会,这样一来,他赶路虽慢,但始终没出岔子,一路太太平平的抵达了城外那位办喜事的亲戚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见并无任何意外发生,白发老者心中暗想:“那小道士胡说八道,信口雌黄,等我回去,定要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正这么想着,白发老者走进了亲戚家的大门,喧哗之声立刻扑面袭来,却是喜宴早已开席,众宾客欢聚一堂,觥筹交错,酣畅淋漓!
本来依着白发老者在族内的地位,这家亲戚绝不会不等他就开席的,但白发老者先前在叶青冥那里算卦打赌,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一路慢悠悠的小心赶路,又耗费了不少时间,这家亲戚紧等慢等,始终等不到他,又不愿误了吉时,只得吩咐开席,因此白发老者赶到的时候,众宾客已经喝的面红耳赤了!
白发老者也不着恼,毕竟他也很清楚,是自己来迟了,不怪人家不等他,他正准备走进大厅,迎面跑过来几个喝多了的小伙子,正在嘻嘻哈哈的追逐打闹,他急忙想要让开,但对方冲得太快,还是撞了个满怀,登时滚倒在地,摔得头昏脑涨,而那个撞他的小伙子本就喝多了,根本认不出他是族中长辈,却嫌他挡道碍事,因此拳头一挥,正打在白发老者面门上,立刻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流血!
出了这等变故,大厅内参加喜宴的人都惊的站了起来,等看清楚被打的人,更是唬得不轻,喜宴主人和族中几位长辈立刻抢了过来,将白发老者扶起,跟着训斥打人者:“喝多了黄汤,发起酒疯来了!连二老太爷都敢打,简直是无法无天!”
若在平时,白发老者被族中晚辈打了,必定怒气勃发,请出家法惩戒打人者了,但此刻他哪还顾得上这些,口中不停喃喃自语:“血光之灾?拳脚所伤!应验了!真的应验了!这怎么可能?”
众宾客都围了上来嘘寒问暖,白发老者却不理会,摇头长吁短叹,脸色又惊又喜,突然大喊一声:“神仙下凡了!神算呐!”
话音未落,白发老者突然快步朝大门外奔去,口中兀自叫嚷:“神仙下凡了!”
众宾客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一句:“二老太爷疯了?”立刻有人怒斥道:“胡说!”
喜宴主人却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老太爷被打了,自然受了刺激,一时言语失常,也是有的,你们赶紧把他追回来,请名医诊治!”
此时此刻,那个打人的小伙子酒也吓醒了,面色苍白,异常难看,要是二老太爷真被他一拳打疯了,那不仅族内要严厉惩处他,就连官府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几个年轻人立刻追出大厅,想将白发老者请回来,但白发老者执意不从,径奔弘原城而去!
进入城中,白发老者马不停蹄、人不停脚的直奔叶青冥的卦摊,大呼道:“上仙,神算啊!快再给我算一算,我还能活多少年?”
叶青冥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不忙,老先生,贫道先将你脸上的伤医治一下!”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都怔住了,纷纷围上来询问:“出了什么事了?难道真有血光之灾?”
叶青冥取出伤药,替白发老者涂抹,并不开言,白发老者却叫道:“神算啊!真的应验了,老夫果然有血光之灾,还真是拳脚所伤!哎,疼……疼……疼,上仙下手轻些!”
白发老者所受的不过是皮肉轻伤,凭叶青冥的医术灵药,自然片刻间就治愈了,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得合不拢嘴,再加上听了白发老者之言,众人越发深信叶青冥是神仙下凡,登时将卦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算卦者有之,求医者有之,而城中出了位叶大仙的事也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
叶大仙名声大噪,卦摊的生意自然十分火爆,因此等汪晓澜逛街逛了一整天回来时,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因为排队算卦求医的人都站出了二里地去了!
汪晓澜又吃惊又好笑,就想朝卦摊走去,可没走两步,就被几位手提菜篮的大婶拦下了:“想算卦呀?后边排队去!”
汪晓澜辩解道:“我不是来算卦的!”
那几位大婶冷笑一声:“不算卦,你往这里凑什么?当我们是傻瓜啊?”
听了这话,汪晓澜心中着恼,但却无言可辩,随即一跺脚,升起遁光,直接飞至卦摊旁边,这一来,众人大为震惊,纷纷高呼:“神仙显灵了!”
叶青冥趁机说道:“大家不要惊慌,这是贫道的双修道侣!”
听叶大仙如此说,众人越发虔诚,而城中出了神仙之事,也传遍了十里八乡,卦摊的生意自然也越来越火!
晚上收摊之后,二人寻了客栈落脚,叶青冥取出所赚的银钱,细细点数,汪晓澜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道:“十两一卦,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来算命?”
叶青冥笑道:“如今世俗安定,百姓富足,有钱者大有人在,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们自然不吝破费了!”
汪晓澜眼珠一转,忽然轻叫道:“夫君!”语声又娇又嗲,十分妩媚,叶青冥直听得骨头发酥,问道:“怎么了?”
汪晓澜娇声道:“妾身今日买胭脂水粉,首饰衣裳,花了不少银子,既然夫君小赚了一笔,是不是……”她说到此处,便点到为止了,但言下之意,却表露无疑!
叶青冥微微皱眉,问道:“之前在燕国,我记得你买了不少首饰衣裳,怎么今日又买?”
他倒不是心疼钱,毕竟对于修士来说,灵石才是通用货币,银子铜钱却非不可或缺之物,他摆摊赚钱是为了历练心境,并非贪财,只不过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要买那么多衣裳首饰,毕竟戒指买再多,手指头也只有十根,衣裳买再多,身上也只能穿一套!
殊不知珠宝首饰、华美新衣,天生就对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而且按她们的道理来讲,那些璀璨的首饰,漂亮的衣裙,如果没人买,静静躺在冰冷的店铺中,岂不是明珠蒙尘,可发长叹?
况且,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不备,买来穿不完戴不了并不要紧,但决不能不买!
在这种事上,男人通常无法理解,而女人的道理却很多,因此汪晓澜理直气壮的说道:“女为悦己者容!妾身穿戴打扮,还不是为了给夫君大人欣赏?”
说话之时,汪晓澜顺手将叶青冥刚赚来,还没捂热乎的银子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指环,叶青冥忍不住说道:“你……你怎么都拿走了?”
汪晓澜微微一笑,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钱财花完,夫君再赚!”
叶青冥说道:“你好歹给我留一点儿啊!”
汪晓澜摇了摇头,说道:“男人有钱就变坏!所以不能给你留钱,你要是想买什么东西,我帮你买就是了!”
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婚后更是伉俪情深,甚少有吵架拌嘴的时候,但此刻见汪晓澜如此专横霸道,叶青冥终于忍不住怒哼一声,说道:“还有这种道理?”
汪晓澜却不争辩,轻轻扑入叶青冥怀中,娇艳的樱唇吻在叶青冥脸颊上,跟着吐气如兰的呢喃:“我真的怕你变坏!上次在白虎岭,那些女人看你的眼神……我简直要发疯!我心里真的好害怕,我怕将来有一天……你不属于我了!”
听娇妻如此说,叶青冥心中爱怜之意大盛,低声安慰道:“不会的!今生今世,我绝不负你!”
得到丈夫亲口承诺,汪晓澜心中稍觉安定,但仍搂着叶青冥不肯放开,而叶青冥怀抱娇妻,也不愿有片刻分离,但盼天长地久,永如今日!
沉浸在两情相悦的二人世界,情话连绵,恩爱无极,只觉得时光过得飞快,似乎片刻间长夜便尽,曙光已现,叶青冥轻叹一声,起身穿起,说道:“天亮了,我要去摆摊了!”
汪晓澜躺在床上,玉体横陈,娇慵的说道:“你再亲我一下,才让你走!”
叶青冥道:“刚才不是亲了好多下了?”
汪晓澜柳眉轻蹙,不依道:“你再亲一下嘛!”
叶青冥摇了摇头,示意无奈,跟着俯下身,就要吻上汪晓澜明艳的脸颊,汪晓澜却一侧头,樱唇迎了上来,二人四唇相印,长长一吻,直到快喘不过气来了,才迫不得已的分开!
汪晓澜喘息着说道:“要不你别去了!”
叶青冥轻笑道:“不让我去,你想干嘛啊?”
见丈夫装傻充愣,汪晓澜虽然微感气恼,但也不太在意,毕竟得了便宜还卖乖,是男人的通病,不过,有些话,作为女人实在不好启齿,因此她只能隐晦的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画一画眉毛!”
听了这话,叶青冥露出邪恶的坏笑,调侃道:“你真的只是想让我帮你画眉?还是想暗示我,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见丈夫出言调笑,汪晓澜立刻红霞扑面,大感羞涩,随即恼羞成怒,高喝道:“叶青冥!”
一个时辰之后,叶青冥才走出房门,只不过他脚步有些虚浮,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而汪晓澜躺在床上,神情妩媚,慵懒的说道:“早点回来!”
叶青冥轻叹一声,说道:“鏖战过后,你就能休息,我还要出去讨生活,真是命运不公啊!”
听了这话,汪晓澜笑声如银铃一般传来,叶青冥却早去的远了。
来到昨日摆摊之地,叶青冥又开始了算卦卖药的市井生涯,而求医问卦之人,也络绎不绝,一直忙到下午,才略微清闲些。
叶青冥刚要喝口水,歇歇气,不想又来了一位客人,生的又又高又瘦,活像一根竹竿,面色焦黄,嘴歪眼斜,实在长得难看,但来的都是客,叶青冥就问:“阁下是要算卦,还是要问诊啊?”
瘦竹竿说道:“我要请大仙帮我瞧一瞧病,不知诊金多少?”
叶青冥道:“诊金十两!”
瘦竹竿面色一变,迟疑道:“这么贵?”
叶青冥笑而不语,若是穷人问诊,他要价并不贵,但这瘦竹竿腰包里的银票多的吓人,他神念一扫,洞察无疑,自然不肯打折了!
思量了半天,瘦竹竿狠狠一咬牙,说道:“贵有贵的道理!想来大仙的医术确实高明,就请给我医治一下!”
望、闻、问、切之后,叶青冥说道:“你操劳过度,心结又重,因此体质虚弱,精神昏聩,眼下虽病情不重,但长此以往,必成顽疾!”
瘦竹竿急忙问道:“那该如何医治?”
叶青冥道:“你最近要多休息,而且体虚宜补,我开张方子给你!”当下取出笔墨,写了一张药方!
瘦竹竿拿过来一看,惊呼道:“人参、鹿茸……好贵啊!大仙,有没有便宜点的药?”
叶青冥又写了一张药方,瘦竹竿再一看,又说道:“当归、茯苓……还是贵啊!大仙,有没有再便宜点的?”
叶青冥叹了口气,说道:“熟地、山药、核桃、莲子等物,对你的病也有效,价格也非常便宜,但不如前面两张方子能去病根!”
自从人皇们励精图治之后,世俗兴旺,人族富强,似山药、莲子等物,遍地可寻,哪知道瘦竹竿还是不满意,问道:“可有更便宜的药?”
听了这话,叶青冥直接被气乐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再便宜的,真的没有了!况且阁下身家不菲,何必如此拮据?”
瘦竹竿却说道:“纵然家中有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之日,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还请大仙帮忙,再开张便宜的药方!”
见他夹缠不清,吝啬无比,叶青冥忍无可忍,嘲讽道:“你要是真不想花钱,黑狗屎掺着白糖,也能治病!”
这话本是戏言,不料瘦竹竿想了想,却又问道:“不知单吃黑狗屎,是否管用?若是管用,就能省下白糖的钱了!”
听了这话,饶是叶青冥道心稳固,也被气的目瞪口呆,挥挥手说道:“贫道医术浅薄,实在无法替阁下治病,你另请高明吧!”
瘦竹竿也不着恼,正色说道:“若是这样,诊金可就不付了!”
叶青冥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不要了,你请便吧!”
瘦竹竿刚走,旁边一位路过看热闹的行人凑了上来,说道:“上仙,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
叶青冥问道:“是谁啊?”
行人道:“他就是这弘原城的首富,薛大财主!”
叶青冥疑惑的问道:“既是城中首富,想必家财万贯,为何不乘车马?不带仆从?又如此吝啬?”
行人道:“就因为他吝啬抠门,才能成为首富!他爹死了,都不买棺材,草席一裹,埋到菜园里,说是当肥料!他虽有钱,但他老婆孩子顿顿喝稀粥,他母亲七十多岁了,他还逼着母亲织衣缝被,补贴家用……”
听到这里,叶青冥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有些人富起来之后,穷奢极欲,大肆挥霍,也有人富起来之后,低调朴素,毫不张扬,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人富得流油,却对自己家人如此刻薄的!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叶青冥正自感叹长了见识,街边忽然转出一伙捕快,直冲到卦摊前,团团围了起来,为首的捕头生的十分胖大,满脸横肉,神情凶恶,厉声喝道:“你妖言惑众,欺骗百姓,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