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驶回到小城宪兵总部的多门二郎,刚一下车,突然脚上一麻,瘫倒在了地上,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半片焦糊的蝴蝶翅膀不知什么时候粘在了自己的裤子上,而刚刚多门二郎急于逃命根本没有察觉,此时心情稍一放松,竟然发现那半片蝴蝶翅膀早已烫穿了裤子,在多门二郎的左腿上留下了硬币大小的赤红印记。
连续多日,这位久经杀戮的日本中将,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与任何人见面。即便是闻讯匆匆赶回东北小城的东京灵异专家,也是等了三天多,经过无数次请求,才勉强和那几乎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多门二郎谈了十分钟。
直至数月过后,小城驻扎日本关东军第二师师部突然接到了一个含糊其辞的命令,不惜余力彻查东北小城城区和下辖九县内的所有塔式建筑,但却没有说明到底要找什么。
然而鸡飞狗跳的彻查过后,除了抓获了一些躲藏在废弃塔式建筑的“流民”与乞丐外,几乎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刚刚重振精神的多门二郎再次火速从东京请来了那位灵异专家,闭门密谈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小城日伪日报上居然出现了一则奇怪的新闻启示,“即日起,小城南城之天皇日军所立之忠灵塔及其所属一切建筑暂停开放,一切祭奠之活动亦暂时取消——关东军第二师师部多门二郎中将”。
所谓“忠灵塔”是日本关东军为了蛊惑东北民众,宣扬其大东亚共荣以及日本军国思想,在东北各省不惜一切财力物力建造的日军尸骨塔,而小城城南的忠灵塔更是日军极其看中的一座,占地面积巨大,全部由青砖大理石垒砌,堪称永不倒塌的碉堡。
此次忠灵塔莫名其妙的被封,坊间自然传闻颇多,大家都猜不透小鬼子又在搞什么伎俩,只看见整个忠灵塔及其四周的建筑和举行各种祭奠仪式的广场都被日本宪兵队围了个水泄不通,重重关卡处处重火力设防,俨然如临大敌一般。
终于,当一切就绪之后拄着拐杖的多门二郎在护卫队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忠灵塔前的广场上。
枯瘦苍白的脸颊,干裂的双唇,充满猩红血丝的双眼以及那看似弱不经风拄着拐杖的佝偻身躯,外形上的巨大变化,一下子让那些跟随多年的日军军官将士们都没认出眼前这人,居然就是曾经叱咤沙场嗜血狂傲的日军中将多门二郎!
见到憔悴如此的师座,第二师师部的一些军官不由得切切私语,看来多日以来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据说多门二郎突然身患怪病,居然不能喝水,更不能接触水源,平日为了维持生命,只能喝一点东京专家从日本带来的特殊调制的药剂,但这种药剂也只是维持现状,很多平时照顾多门二郎起居的仆人甚至私下议论,长此以往,看来这位日军第二师的中将师座,或许真的会来日不多了。
没有训话,没有任何解释,多门二郎强撑着身体朝着身后的部下挥了挥手。
一队整装待发的宪兵敢死队便在所有人的疑惑注视中,默默冲进了忠灵塔!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忠灵塔四周的日军似乎都中了邪,竟然没有了任何声音,每一个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忠灵塔的入口,似乎那大理石镶砌的大门并不是通往忠灵塔的内部,而是连接着地狱深处!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此时正午刺眼的阳光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焦头烂额,多门二郎也早已被部下搀扶着躲在了一个阴凉的角落。
忽然,就在大家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阵莫名其妙的的轰鸣声自忠灵塔内部响起,随即便是杂乱无序的枪战声,然而经验丰富的多门二郎听得明白,虽然枪声极其混乱激烈,但却都是日军敢死队装备的德国进口半自动步枪的声音,难道那些敢死队自己在和自己战斗?
多门二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一个丢盔卸甲满身血迹的日军敢死队成员居然狼狈不堪地跑了出来,而当他见到忠灵塔外的阳光和焦急等待的大部队时,只是噗通一声儿摊在了地上,口里反复喊着一句,“塔里有人,塔里有活人!”
没等蹒跚走过来的多门二郎再问上几句,那个受惊过度的日本敢死队宪兵,便两眼一番,死在了当场。
日军哗然!
忠灵塔内其实就是安放日军骨灰的地方,怎么会有活人?而且居然让全副武装的日军敢死队伤亡惨重!
一声令下,所有能进入忠灵塔的日军部队全部冲了进去,几门德国迫击炮也瞄准了忠灵塔的门口,大有就此决一死战的架势。
然而焦急等待战果的多门二郎却没有再听到一声儿枪响。
当日军大部队冲入忠灵塔后,居然什么也没发现,那些最先冲入忠灵塔的日军敢死队也没有了踪影,甚至连具尸首都没留下,似乎这阴森黑暗的忠灵塔内从来不曾来过什么敢死队一般。
多门二郎崩溃了……
几天后,多门二郎便自动放弃了关东军第二师师部的指挥权,由东京军事法庭的人秘密押送回了日本,据说审判多门二郎战事失误的所有卷宗都被日本军部列为了最高机密,而对多门二郎无端损失精锐敢死队的惩办也极为潦草,坊间传闻最后只是让这位日军中将笔书了一份忏悔启示,此事便不了了之,而后过了不到一年,这位侵华日军前中将竟然离奇病死在了家中,尸体也被日本军部第一时间封存,只在事后草草办了一场追悼仪式便再也不提所有相关事宜……
当大波妹讲到这里的时候,已是凌晨,我和大李老板却丝毫没有倦意,连手中的茶也顾不上喝便刨根儿问底地继续追问,这故事到底和小城第一幼儿园有什么关系?
“知道迎恩门吗?”
大波妹依旧淡淡地冷笑了一下,继续讲起了小城第一幼儿园的来历……
就在多门二郎惨淡离开东北小城后不久,小城自清初建立的督军署前街上的迎恩门便开始了闹鬼,而且据说闹的还是小日本儿的鬼。
迎恩门一带,自清朝起就是小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界儿,商贾云集人流穿梭,常年经营各种百货大集,据说这迎恩门是当年雍正爷派钦差给黑龙江将军下旨恩准开城立郭督办东北近省一切事宜时,宣读诏书的宝地,几百年前就沾着皇气儿,虽然此时清朝已经没了,但是民国时期不少遗老遗少还是喜欢聚在迎恩门附近,喝茶聊天骂民主,一来二去,这迎恩门非但没冷清下来,反倒比前清时更热闹了几分。
即便是后来江桥一战日军占领了小城,但表面上为了能给他们所谓的大东亚共荣撑撑场面,日军刻意对迎恩门一带放松了戒备,三教九流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儿,都不会有人干涉,甚至每逢初一十五的大集市上,还会看到不少日军家属身穿和服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而就在当月初一白天的大集市儿结束后,晚上**点的光景,迎恩门前早已人影儿稀疏,只有几个喝多了的日本浪人酒鬼赖在路边油茶摊儿瞎咧咧,摊主儿对这些自称武士的流氓鬼子也早是见怪不怪,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随时准备收摊儿回家。
忽然,一个酒鬼冷不丁高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皆是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迎恩门不远处的街口居然匆匆跑来了一队日本兵,装备精良行动迅速与一般的日军宪兵有些不一样,这些人手上拿着的竟然是清一色的德制半自动步枪,这是日军特种兵敢死队的标准装备!
但是第二师团麾下的那个敢死队,不是不久前都离奇死在了忠灵塔内了吗?
几个酒鬼日本浪人纷纷站了起来,买油茶的摊主薛老二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垫着脚看起了热闹,不一会儿那队“日军敢死队”的身影便经过了油茶摊儿,三个敢死队士兵跑在前头,两个士兵殿后,中间的所有敢死队士兵居然在搬着一块块乌漆嘛黑的青砖!
那个最先看到敢死队的日本浪人借着酒劲儿,摸了一下腰间的佩刀,一下子跳到了街边朝着那队日军敢死队用日语喊了一嗓子,“你们在干什么?”
昏暗的光线,一个敢死队士兵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头看向了街边的这几个日本浪人……
所有人立即被吓得说不出话,几个日本浪人武士也是酒劲儿顿消,那个站在最前面乱喊乱叫的浪人早已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在了地上。
只见这个停下脚步的日本敢死队士兵,在军绿色的头盔下,居然是一张被挤压得严重变形血肉模糊的脸,五官早已错位搅压在一起并不住地冒着黑色的血水,甚至左眼的一颗眼珠子好像只有一丝血肉连着,不停地摇摇晃晃,一走一动看上去马上就会掉下来一般。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鬼啊!
只见这位“敢死队士兵”伸手指了指刚刚随意喊叫的浪人,发出了一声儿似人非人的声音,好像在警告日本浪人马上就要入夜宵禁,不得大声吵闹。
瘫坐在地上的日本浪人颤巍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那血肉模糊的“敢死队士兵”忽然敬了一个军礼,便跟在队伍后面继续向着迎恩门的牌楼跑去。
这一队不人不鬼的日军敢死队,就在这些日本浪人和油茶摊主薛老二的眼前晃晃悠悠跑了过去,随后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迎恩门的牌楼匾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