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擎苍没说话,他孙子方骜却抢答了,
“太爷爷,您想啊,这岚婉既然是欺辱了我方家门楣,我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她今日之举更是有为妇德,有悖常礼的。
所以,她让我方家不好过,我们就也让她岚婉不好过,选几位御史大夫在殿上觐谏,就拿她因为一个男子当众羞辱我朝大将军为由请皇上罢免她在朝中的一切职务,这样应该能驳回一些我们方家的面子。”
窗外的岚婉一听,他们这是没说重点啊,想诓骗老国公请御史大人进府,然后再私下里给人家一些暗示:方擎澜如今不行了,人气低落,该换个人做兵马大将军了。
然后,御史大夫那一类人自然很快就心领神会了,一上殿,肯定说的不只是她的事儿了。
“呵呵!哦?这样吗?”
窗外突然发出的声音,引得书房内的四人一惊。
方骜吓得一回头:“谁!”
“小方公子猜猜看。”
门被堂而皇之的推开,来人一身玄风云水纹的黑锦劲装,虽然面色白了些,但是气色却比下朝时好了不少。
“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到我方家地盘上来?”
岚婉未理方骜,径直走过方骜对老国公微鞠一躬。
“老国公。”
“岚婉郡主,深夜来访我方府书房,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回来的路上本还担心老国公也被岚婉气出了个好歹,所以只稍加休息,就匆匆过来看看老国公的安危,未曾想,老国公状态尚可,这擎澜的小孙子……倒是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呀?”
“岚婉!你说什么!”
“方骜!不许大声喧哗。”
方擎苍看着方骜吼了句,又看向岚婉,“岚婉,你来这里到底想说些什么?”
岚婉:“既然今日你们也没和老国公说些什么有用的,那本殿也不想说些什么?
相信方擎澜应该提前跟方大将军提过些什么只言片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了。”
“故弄玄虚!岚婉你到底想说什么?方擎澜到底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值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亲自跑一趟!”
岚婉:“呵!方骜啊,你确定还是第一天来京城时……那个沉稳厚重的方骜吗?
你那成熟的样子是装给谁看的?”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岚婉淡然一笑,转头看向方擎澜他大哥方擎苍,
“方将军,方擎澜从不与岚婉讨论有关方家人的事,那么请问,您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方擎苍与他老爹和他儿子对视一眼,
“岚婉郡主如何得知我们猜不到,你还是最好快言快语,有话直说吧。”
“呵!行,那本殿就直说了。
如你们所见,如今朝廷正处用人之际,但是朝中却近乎无人可用。
每每遇上事情,总是互相推诿,无人出头,你们觉得我岚婉是喜欢站在男人堆里硬和你们抢功劳吗?
撤掉我?你们觉得有什么要脑袋的事情谁会去做?
是誓之先生,还是……方大公子?
若当年方先生任职期间有点胆量,不左顾右盼,不总是瞻前顾后的迟迟给不出意见,军师的职位也不至于丢了。
如今你们一家人觉得把最小的方擎澜当成主心骨也是有些没办法的事儿,但是如果靠不住了……
你们就想换一个?”
岚婉的眼睛锐利的看向方誓之,随即是他身后的方骜,目光之凌厉,令人心惊肉跳。
“方家是将军世家,本没有我岚婉这种无名小卒说话的分儿,但是即然来了,本殿身为皇上亲封的郡主也不好假装没看见。
京城需要像方先生这样有才能的人,在军事上出谋划策,也需要老国公这样的人,身在朝堂之外,却心如明镜,可坐观天下全局,擎苍将军自是不必说,你是天下所有军人的楷模。
但是……你们要清楚一件事,人可以超越人,但人不可以替代人,所以,我岚婉今日先给几位提个醒儿,有什么人想要做下一任兵马大将军的话,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看看自己脑子里想的大将军和人家方擎澜脑袋里装的大将军是不是一个样儿?
最后,奉劝几位一句,老国公心如明镜,莫要让老国公心寒啊。”
“岚婉!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今日羞辱方家名誉的恶行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跑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闻言,岚婉侧头转身走到方骜身边,俊美的长眉一挑,眼睛打量着方骜的身材和和这张黑脸,勾起一边嘴角,在方骜还在紧张之际,迅速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方骜……我见你与你的叔祖父长的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虽然年龄大了点儿,皮肤糙了些,但是也还凑合,要不要考虑一下儿,过来给我做个小侍?休个妻?
哦,对,你还得让你娘子抽你九鞭子,放心,她有孕在身,绝对没有方擎澜的力道的。”
方骜立马紧张的挣脱开岚婉的手,
“岚……岚婉,你这个疯婆子,你这乱七八糟的都在说些什么?谁会考虑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满口胡言乱语,还不快滚!”
“呵!唉……啧啧!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转过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方誓之,转过目光,面色冷然。
“老国公,方大将军,本殿今日该发的疯发过了,能不能听懂,那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夜深了,诸位早些休息吧!
告辞。”
岚婉转身正对着老国公和方擎苍微鞠一躬,转身离去。
岚婉走后,老国公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看着他面前的子孙三人,发了雷霆之怒。
“啪嚓!”一章将书房的里珍贵无比的沉香木的书桌啪的七零八落。
“都给老夫跪下!”
三人立即扑通扑通的跪下了,
方擎苍不明所以,方誓之明白的有些不太多,就数方骜最淡定,一脸莫明其妙。
“谁来给我解释解释,岚婉今夜突然带伤过来说上这样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方擎苍看着方骜,
“骜儿,你可与岚婉有过什么过节?”
“祖父,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就没单独见过她,谁知道这个疯婆娘突然跑这里来说上这么一堆奇怪的话什么意思,我看她说不定就是在故弄玄虚。”
方骜与方擎苍说完又看向老国公:“太爷爷,您为岚婉这种疯女人的话动怒根本不值得,您还是别把她拿在眼里了。
先想想以后方将军跟着大将军一起出征时,他们在军队里的待遇和处境该有多难吧,我们方家人以后还怎么出门?怎么挺直腰杆做人啊?”
“方骜!闭嘴!休得胡言!你怎么就不能挺直了腰杆做人了?”
方誓之打断了方骜的话,瞪了他一眼。
“爹!你怎么总是这样?如今我们方家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出门被天下人耻笑,你就不能站出来走到太爷爷身边帮着主持一下大局吗?”
“方骜!你爹我是教书的!就不会打仗!”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方家人就没有不会打仗的,我就……”
“方骜!住口!”
方擎苍听不下去了,跪在老国公身边,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父亲,方骜还年轻,看不懂时局,您……”
“他看不懂时局你呢?你看懂了怎么不提点他?你看明白了怎么你还能容他在我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
老国公看向方擎苍的眼里是深深的失望,后者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觉得很自责,这样一对看起来像是孪生兄弟的父子,此时,也因为不懂事的方骜引发了矛盾。
“祖父,您别生气,都是誓之的不对,是誓之教子无方,竟教出这么一个分不清是非轻重的混账东西,誓之今后一定会对方骜眼家管教,绝不会让他再在您面前说出此等不经大脑的话。”
“你以为这些话不说出口就没事了?在你眼里,难道你的教子无方只不过是他口无遮拦而已?”
“不,不是,祖父息怒,誓之知错,誓之不是那个意思,誓之只是..”
“你只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老国公打断了方誓之的辩解,“方誓之……我根本无需听你任何辩解,”他看了眼还不忿劲儿的方骜,
“方骜是你儿子,他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他听不懂岚婉话里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方誓之闻言跪着的身子为之一颤,“祖父,岚婉她今日之举确实有些让人费解,看她方才的样子,绝不是一个一心好色的低俗女子,但是她说出的话,她做出的事,又全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誓之愚钝,虽然知道她今日之举必定另有隐情,却并不知她到底用意何在啊……”
“是吗?你不知道?”
老国公精神抖擞的眼睛微眯,在漆黑的夜里,借着书房内,昏暗的灯光,静静的审视着方誓之,半晌,他又看向膝边跪下的大儿子,
“擎苍……你怎么教的儿子?怎么教成这样?”
“父亲,他们想的可能的确与咱们不一样,但是也许就是孩子们一时年轻气盛,所以就没考虑太多,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擎澜还被皇上留在宫里,等他回来了我们再谈吧!”
护国公府的书房里只有两盏油灯,昏昏暗暗的照着房间内四个不同方位的人脸。
映出来的身影都格外的吓人,尤其是脸色就更加慎人了。
“好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擎苍啊……原来你也不甘寂寞了,你这是纵着由着他们两个胡来,你就是在对他们放任自流啊……你真就是越活越回去了!啊__?
是了,你都是有孙子的人了,你又哪里会与老夫我真的是一条心呢?”
三人看着老国公失望的从自己身上一移开眼睛,心里沉了下来。
离老国公最近的方擎苍伸手搭在老国公的膝盖上,试探性的开口,
“爹,我没有别的意思,擎澜的事情来的突然,我事先根本始料未及,我只是觉得您正好借此机会……给他们两人一个历练的机会.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知道的,兵权与我来说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老国公的眼神盯回去……
“对你是没有意义了,那他二人呢?
你就是这么教育你方擎苍的儿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