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还要救神乐?你若死了,她不是也不能活了?”
“那样也好,她若死了我也能陪她做个伴。你若死了,神乐的那些付出才是全白费了。”
神乐再无话语,她越是知道他关心自己,就越不忍心他因自己而死。既然劝不了他,她只能靠自己努力争取一点机会。她被衡弄文扛在肩上,手上的动作他看不见,于是她便隐忍着使劲力气挣脱捆仙绳,韧性极佳的绳子割破皮肉,勒过骨头,又依靠神力一点点愈合,沒一会儿空气中便溢满了甜香。
衡弄文奔跑的过程中隐约觉得背上有潮湿感,直到他闻到空气中的血味他才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他几乎颤抖着将神乐从肩上放下來,而几乎与此同时,神乐一声痛呼声刺穿他的神经,他瞪大了眼看她齐齐折断的手脚翻开的血肉和隐约可见的骨头。
“你干什么!”衡弄文一时间看到这样的景象竟流了满面的泪,颤抖的手要去撕身上的衣服要去给神乐包扎,却发现她的手脚已经呈极快的速度愈合,连一点疤痕都沒有。
他愣神,却被已经挣开绳索的神乐抓着腕跑:“要怎么走啊?你还在那里发什么楞!”
他一呆,迟钝的点头领着神乐逃跑,一边辨认方向,一边用眼角余光扫向神乐,她的脚步有些趔趄,抓着自己的手也一直在发抖。就算她是神,可以在瞬间愈合伤口,可她也沒理由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伤可以好,可她怎么会不疼。衡弄文再次深深自责,都是他,都是他太无能!
地面再次震动的犹如擂鼓,神乐闷哼一声滑脱了衡弄文的手摔在地上,而他正要去扶她却冷不防得被她一个滚扑到在地,只往旁边移了两寸才停下。
衡弄文沒有闹清楚情况爬起一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原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已经裂开了半米宽的一条缝隙,若是神乐再迟一步,那他也会摔进去。这东西虽摔不死他,但到底挺费力气。
那东西越來越近,洞窟也由初时的地面裂缝演变为脱落大量的石块,衡弄文拉起神乐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各处落下的碎石,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身体上便已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神乐即使被碎石砸中伤口也会在顷刻间愈合,她担心的看他,即便知道自己不是神乐,他还这样拼命做什么?
洞壁落下的碎石块头越來越大,而她们还要注意脚下是否会突然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这导致他们的行进速度越來越慢,而身后洞窟坍塌的声音犹如渐渐接近的魔鬼的步伐,让无处可逃的人胆战心惊。
然而衡弄文如今已然沒有了恐慌的心情,他极为认真的推算着下一步该往哪里走,走哪里才是最快的途经,神乐却忽然挣脱了他的手,他不解得回头看她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忙又回头拉她快走:“不要放弃,我们可以出去的,给我一点时间,再用不久我们就可以出去!”
“衡弄文,”神乐再次挣脱他的手,看他错愕不解的样子她继续到:“你先出去吧,我要留在这里对付它!”
衡弄文眉头蹙成一团,几乎用扯得要将神乐带出去,他们已经沒有时间再争执下去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是上古神兽,即使是你体力充沛的时候也未必是它的对手,更何况如今你不能使用神力岂不是去白白送死!”
“我们能逃出墨迹之窟,它也能,如果因为我们而把它放出去的话,那么天下苍生怎么办?你不是最在意神乐吗?你不是说要珍惜神乐的付出吗,诺,现在机会來了,你却让我逃?”
衡弄文愣神,不由的停下脚步看她坚定的眼眸,他只顾着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她周全,却因此而忽略了他们此举对天下人可能带來的伤害。他再次打量面前这个相貌和神乐并不十分相像的人,她虽不是真正的神,却有真正心系苍生的神魂,她口口声声说着怨恨众生,而关键时刻却又能为他们挺身而出。他不由的心里一暖,那个表面沒心沒肺内心热情温柔的神乐还在。
“那我们一起留下,我虽不济,倒还不至于给你扯后腿。”
神乐禁不住想翻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空再这你侬我侬,逞什么英雄气概:“你快走吧,我们两个留下还不够它塞牙缝的,我來拖住它,你好有时间出去找人來救我啊!”
衡弄文一想也是,必须得通知外面的人,骨骨再來之前一定对所有人隐瞒了他们的位置,如今就算他们真的死在这里或许都不会有人知道,是自己情急之下犯糊涂了。
“那你出去找人,我來拦住它!”衡弄文作势要拦在神乐身前,一副英雄救美的大义凌然的模样着实将神乐气的七窍生烟,洞窟的坍塌声越來越近,急得她不得不手脚并用将还在婆婆妈妈的衡弄文推出石窟。
“哎呀,你这人怎么像个女人样啰嗦!当然是我留下來,我就算受些伤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出去的方式不是,沒等我找到路,你就先被它填肚皮了!”
时间仓促,衡弄文也顾不得推脱,神乐说的在理,他定然拦不住那东西多长时间,到时候难免让神乐陷入险境,他道了声小心便迅速的钻入了洞窟,他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心思用在了演算阵法上,只求能在那东西发现神乐之前带來人。
衡弄文走后,神乐淡定的从虚鼎中取出神杖,说來也奇怪,以往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时她总害怕的要命,可现在她却出奇的镇定,似乎是如今神的体质给了她坚实的后盾,也或许本身就知道害怕也无济于事。
她一直沒有用过武器,所以她握紧并不趁手的神杖。她成神后这根透明如水晶的神杖就被她一直存放于虚鼎之中,偶尔拿出來也不过是为了向那些不肯臣服的人证明自己的身份,她多少次持着这根象征权利的神杖站在慕千浔的身后,向天下人证明着即使是她,即使是神,也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天尊。
神兽与她的距离越來越近,地面震动起伏犹如被敲击的鼓面上的豆子,洞窟坍塌下來的碎石面积越來越大,神乐早早的便张开了气泡一样的结界将自己罩于其中,然后飘荡在半空中,这样既躲避了各处落下的碎石,又避免了误踩到地面随时会撕裂的缝隙。
墨迹之窟处于地底最深层,基本上与外界断绝了关系。此刻神乐手中的神杖发出微弱荧光,倒成了她的希望之火,她曾在咒海待过十个月,自以为再也不怕黑暗,沒想到再次身处黑暗之中,内心的无助感却悄无声息的侵袭了全身。
慕千浔此刻大概在与夜未央决斗,也或许在天宫远远看着别人与夜未央决斗,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至于结果是否如愿,她都会选择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难道这次又是她的任性不计后果惹出的灾难吗?她只为了自己的一点执念而间接引出了六界最大的威胁,那只未知能力的神兽会给慕千浔刚刚稳固的六界带來怎样的劫难,而如果她真的给他带來这样大的麻烦,他是不是会更加厌恶自己?
洞窟坍塌的声音此起彼伏,神乐已经能够听到那东西沉重的呼吸声,将手中的神杖再次握的紧固了几分,再用上眨眼的时间它便要來了吧。
神乐屏住呼吸,几乎全身都紧绷在了一起,这一战她要胜,绝对不可以将那东西放出去!一声凄厉的怪叫声刺过神乐耳膜,下一刻她所处的这间洞窟只颤动了一下便在轰鸣中陡然坍塌,而早已张开结界的神乐也安然无恙的穿过碎石堆升至半空。
墨迹之窟的洞窟大多是大洞套小洞,此刻她方才容身的小洞窟已然坍塌的只剩一堆石渣,不过她运气够好,坍塌后的洞窟暴露出一片更加宽阔的天地,显然受神兽影响不大,只是不停的脱落些细小碎石,倒沒有坍塌的迹象,这样一來,就更有利于神乐在宽阔的地域进行躲闪,自保的同时还可以拖延时间。
洞窟坍塌的尽头被一片灰尘烟雾弥漫,神乐透过那一片灰蒙蒙的障碍看到一个模糊的并不是特别庞大的身影,它应该就是衡弄文所说的神兽,此时它看的朦胧倒也不像衡弄文说的那样可怕,神乐想着或许关于神兽的事也不过是六界众人三人成虎,说不定它其实也沒有传说中的那样可怕。
可当真正看清它的时候,神乐还是经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就连手中的神杖都差点因为紧张而脱手。它身形大如牛,样貌大致类似夜未央麒麟宝座上雕刻的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发,双目明亮有神,额上有一只漆黑锋利的独角。
成神以后神乐曾跟着慕千浔游走各个不肯归顺的强大势力,其中便有许多或懂人言或无思想的灵兽,它们长相大多奇特,而面前这只与它们相比似乎沒有什么奇特之处,也并不能使神乐如此畏惧,她真正所怕的是那只神兽漆黑的角上串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