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乐的眸子渐渐寒凉,阴影里染上一丝狠鸷,若曦沒有认出自己,所以她此刻所说的话才是发自真心,呵,真不愧是她救养的赵轻音,即便是死过一次也绝不可能和自己交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继续这个笑话。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方才的话。”神乐温柔的笑,眼睛里却埋了危险的信号。
若曦在发抖,盯着神乐像是从未相识一样仔细的看,忽然低头发现怀里的重火躁动不安的乱动,哼哼唧唧的对神乐的眼神极为闪躲,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表情浮现在她污秽的脸上:“你真的是神仙姐姐,可是,姐姐你变了好多,你变得好冷,冷的让若曦觉得害怕……”
神乐愣了一下然后又像什么都沒有听到一样对重火伸出了手:“重火,过來,我救了你的命,你难道也和她一样对我避而远之吗!”
重火缩了缩,发出细细的呜咽声,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神乐直往后退,若曦见状将重火抱得更紧了些:“神仙姐姐,你别这样,我怕……”
然而神乐根本不顾若曦此刻惹人可怜的模样,只一动手指若曦就直直的摔了出去,而重火也被神乐强行的按在自己怀里,重火奋力的挣扎,害怕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过度害怕还是存心的,它张口咬了神乐的手指。
神乐眼底寒光一闪,冷然看着手指上流出血迹的伤口瞬间愈合,干净的连道痕迹都看不见,可是伤疤会好,疼却会留在心上,神乐歪头來看,重火已经被吓愣掉了,僵着一动也不敢动,神乐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甚至在地上缓缓蔓延上了一层寒霜。
“不要……”
若曦一声长鸣扑倒在地上,可是神乐还是对重火动了手,很安静,重火只是脑袋一歪软在神乐怀里,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这个时候神乐又侧头对若曦冷声道:“什么时候由你來对我发号施令了?”
若曦软了软,说话也底气不足像是求饶:“不要杀它……”
神乐冷笑:“不过是一只畜生,我为什么要杀它?对我來说,你们都一样,畜生终究就是畜生,养得再好,也有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你对它有多好它就能咬你多疼。”
“神仙姐姐,我们不是有意的,可是,你真的变得好多,你以前从不这样,你以前会笑,可是现在你不会……”
神乐闻言不屑的哧笑了一声,又扯出一个笑脸來证明若曦所说的话有多么的愚不可及:“一派胡言……”
她沒有什么动作,空气中的压力却陡然翻升了数倍,压得若曦几乎吐血,“彭”的一声锁住牢门的铁链就稀里哗啦的碎成渣渣掉落了一地,牢门自动彭的一声打开,神乐就那样骄傲的走了出去,一身大红长袍在这阴森牢狱中让她形同勾魂的艳鬼。
她忽然停了一下道:“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作数,你到时若是不敢见我,就当是你自己放弃了,我同样不再欠你什么。”
“神仙姐姐……”若曦爬起來追出牢门:“我现在就要实现那个约定,请你帮我救先生。先生立音皇子为太子,引得皇室不满前几日带着大军前來逼宫,我一向被他们视作眼中钉所以才被打入天牢。若曦前半生已经过的很幸福了,即便是现在死了对我來说也无所谓,可是先生不能死,求你救救他,若曦愿意生死相随,绝无二心……”
“我说过你的大劫在二十岁,现在时候还不到。”
若曦扑通一声跪倒在神乐身前,拦住她的去路:“我知道神仙姐姐所说的二十岁大劫是什么,我不怕死,这十九年我已经赚到了,无所谓这一年半载的时光,可是先生不能在等,他落到那些乱臣贼子的手中生死未卜,若曦实在等不起了……”
她说着忽然眼色一沉,坚定而决绝:“如果神仙姐姐实在要遵守那约定,就请姐姐再帮我一次,让我最后见先生一面,就算不能救他,有若曦在路上陪他他也不觉得孤单。”
神乐冷笑,忽然看向天牢的出口:“你要见的人已经來了,我说过你二十岁之前不会有事,当然他也不会有事。”
若曦茫然的随神乐的目光看向出口,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纷乱的打杀声,只一会儿就听到牢门被攻破的巨大响声。
若曦恍然大悟难道是音太子制服了叛徒前來救她了吗?这样说來先生也应该安全了。她正兴奋神乐却要离开了,她忙喊了一声:“神仙姐姐,大哥哥很想见你,他留了纸鹤在我这里,说见到你要我通知他。”
若曦从怀中拿出那只被她妥帖保管的纸鹤高高的举起,神乐眼里柔光一闪接过了那只纸鹤,目光渐渐迷离起來,良久她又幽幽道:“若曦,你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吗?若是我现在就让你做选择,你不后悔?”
若曦呆了呆像是在认真考虑,然后她坚定地点了头:“我不后悔。”
“那好,”神乐指尖亮起一团光晕:“既然你不后悔,我就把你前世关于他的记忆给你,等你想起一切,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神乐一指指向若曦,淡淡的光晕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脑中,外面攻进來的声音越來越近,神乐又在通道里设了一道屏障,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攻不进來。
果然嘈杂声被隔在了结界外,若曦接受这些记忆不可以被打扰,否则会造成她精神上的错乱,虽然事情不大,到底是一件麻烦事,就要他们一群人继续在外面抓狂吧,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光晕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若曦也因为一时虚脱躺在了地上意识迷离。神乐的事情已完成了大半,转身便要离开:“我在城外衡府等你两日,你若想通了便來找我。”
她正要走,忽然察觉到结界有异动,再一刻结界便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一个年轻男子冲过來提剑便向她砍去:“妖孽,不要动她!”
神乐轻蔑一笑,只一抬手便将那男子的剑死死的握在手里,任他使了再大的力气也难动分毫。只是她的眉微皱了一下随即便散开,因为她发现自己握剑的手被剑锋割破了口子,滴滴答答的淌了一溜血,按理來说凡人的剑是不会轻易伤到她的,而且她的结界也破的蹊跷。
她早已察觉出附近有熟悉的气息所以想要早早的脱身,却沒想到他们还是來的这样快,大致扫视了这些人一眼,神乐又是轻蔑一笑,她还以为真的來了什么资历非凡的人物,却原來只是这把剑上有些名堂。
剑上被人施了法术,用的真气和神乐同出一家,那时神乐曾在衡弄文不知情的情况下传给他大量的神力,想來是后來若曦求他,他才给这剑上施了法以防万一。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沒來她竟莫名的松了口气,也沒有方才那样想要逃跑了。这一群持枪带剑的人纷纷惶恐的看她,瞳孔的缩小程度暴露着他们此时对她的恐惧。
神乐笑的魅惑将握剑的手松开然后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惊俱的看她的伤口瞬间愈合,那样让他们望尘莫及的力量不动一兵一卒便可轻松的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果然,方才还在浴血奋战不顾性命的士兵只是看了她这一点点能力后便溃不成军,四散而逃,跌跌撞撞的人群撞的年轻人站不稳脚,不住的挥舞手中的剑示威:“乱我军心者斩!不过是一个魔物,竟让尔等惧怕至此,真是丢尽了宣德王朝的颜面!”
他虽然几番恐吓可是仍对四处逃散的人群毫无作用,只半刻功夫便只剩下十几个人还死守在这里,对神乐怒目而视毫不惧怕。那个年轻男人应该就是音太子,他一边用剑指着神乐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又不露痕迹的靠近昏迷的若曦,可又怎么能逃得过神乐的眼睛。
他叫了两声若曦,可若曦始终沒反应,然后他便瞪着神乐挥剑而來:“妖女,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剑法很灵活威力也很大,颇有当年林萧年轻气盛时的性子,可惜在灵活完美的剑法在神乐面前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于是神乐就在他剑尖下游走,每每当他快刺到时她又出乎意料的闪到另一边去,如此一來二去,音太子也知道她不过拿他來耍着玩,便颇有自知之明的收了剑,只是不改愠色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神乐好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要杀人,她有什么理由要杀他们?
渡了两步,神乐來到若曦身前,明黄影子一闪,音太子便挡在了她和若曦之间:“你要做什么?她怎么了?”
神乐根本沒有理会他,手中径自开出一朵小花,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若曦身上,不过一会儿若曦便睁开眼睛恍惚的喊了声:“音太子……”
音太子见若曦醒转慌忙将她抱在怀里,可是若曦像是很累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又要昏昏沉沉的睡去,音太子一时无策又拿质疑的目光看向神乐。
“她只是睡一觉而已,我要杀她轻松的像捏死只蚂蚁。”她又看向音太子面露不屑:“你虽对她好极却是愚爱,你是真看不出她的心之所属还是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
音太子沉默了会,神乐分明从他眸中看出落寞夹杂着一丝坚定道:“她会喜欢上我的。”
哼,神乐冷笑一声却沒再说话,身后有蹒跚的走路声,拖拖拉拉的一听就知道这人将不久于人世,神乐回头施施然的看向林萧,而林萧却瞪大了眼睛,而后不知是惊是惧他竟笑了:“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我报仇,报应……一切都是报应啊……”
他似癫狂年老的症状让他神志不清,不知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怎么的,若曦竟然提早醒转过來,再次睁眼是满目的沧桑,她在音太子面前站起來抱住痴傻的林萧如同安抚一个哭闹的孩童一样安抚他:“沒事了,沒事了……”
音太子被惊的目瞪口呆:“你……你们……”虽然他深知若曦和父皇有别样的交情,可他万万沒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而自己的父皇明明知道他喜欢若曦……原來自己在他们面前就是个笑话……
林萧依旧痴傻,抓着若曦的手紧紧的不愿放开:“轻音……不要离开我……”
“我在……”若曦温柔的安抚着林萧,等他平静下來后她又对神乐释然的笑,那样纯净的眼神像是能容纳万物又像什么东西都不能被她所容。
“神乐,我想好了我要陪着他一生一世,你不再欠我什么,还有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