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没有答话,原来暗影骑士早就识破他的意图。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这个暗影骑士的能力,也低估了他的判断力,他只能怒视着暗影骑士,保持对峙,以再寻机会。
而此刻的岸上,法师的两名同伴,出自骑士守备左营的二等重甲武士,已经同另一个暗影骑士短兵相接上了。两个武士蹬地跃起,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十分默契地配合着攻防之势,挥动着手里的寒光阔剑就朝暗影骑士的一首一尾处劈去,但只见那暗影骑士轻扯霜狼,一个跃地后撤就退出了数步之远,使得重甲武士的刺袭落空,随即刚落地又是一个蹬地,霜狼贴地朝着已经露了身形失了防备之势的两个武士箭一般扑去,还未等武士收回刚才落空的劈砍之势以架起格挡,便已经将他二人掀翻在地,连滚了几圈才狼狈爬起来。紧接着,暗影骑士亮出黑色的寒铁长剑,朝着刚架起防备的两名武士就冲了过去。两名武士死死盯住来者,左右分立,横剑于前,配合得十分默契,丝毫不给半点防守漏隙。就在暗影骑士冲至身前之时,两个武士同时来了一个回身旋风斩,就地一个扭身向外后侧旋转,然后一剑又横劈向原来的身前方向。这招不仅能在紧要片刻以半个身位的狭小空隙躲过来袭的刀剑,更能顺势借用身体扭动产生的巨大力量和速度,回手给已经失了身位的敌人以致命的一击,可谓是险招中的致命杀招,避无可避。
然而刀光剑影里,只看见两道极为迅疾的寒光交叉划过了暗影骑士的身体,就好似将暗影骑士切成三段一般。武士落地,却面露惊恐之色,因为他们清楚地发现自己所砍到的不过是那一瞬间的残像。残像转瞬就消弭在黑夜里,真身却已经闪到了武士身后。两名武士刚一回头,便双双被一道极为利落的剑气切断了喉咙,颈骨尽断,应声倒地。那位暗影骑士走到倒地身亡的武士旁,轻轻用剑尖挑起掉落在地上的法杖,一个飞掷就将法杖扔给了正立在水面同蓝袍法师对峙的暗影骑士手里。看得出来,法师前面的这位才是这两个暗影骑士里为首的。
法师护卫目睹了这一场杀戮,见识了暗影骑士那无以伦比的敏捷身法和杀人不费吹灰之力的能力,心底不寒而栗,知道今日已是无路可逃。
“你究竟来此有何目的!?”法师护卫悄悄聚集着内力,大声质问道。
“本来我只是为了寻找丢失的兵符而来,不打算暴露行踪,现在你们既然看到了,那就只能让你们成为死人了。”暗影骑士冷哼了一声道,看了看眼前的这位法师和他那已受伤的法师同伴。
“那就试试看吧!”法师咬牙怒吼一声,话音未落已经将两道气劲十足的水刃照着身前的暗影骑士直劈了去。两道寒光直冲着暗影骑士的面门飞去,紧接着又掷出一团巨大的珈蓝之气,宛若一道巨大的气剑夺命而来。暗影骑士冷笑一声“又来这招。”当即拉扯霜狼一个横跃,闪过接连而来的两个杀招,落在一旁的礁石之上,那霜狼刚一落地就又是后腿一蹬,转眼就来到了法师面前,一爪拍在法师胸口,将法师掀飞至半空,未及法师落地,那暗影骑士已经跳离狼背,双手反握霜剑,从天而降,一剑刺穿了法师的胸膛,血花顿时溅了满身。随后他抽出霜剑,一脚将法师的尸体踢向茫茫的大海,咚的一声法师便永远地沉入了深海里。
而后他转身,走向礁石上仅剩的那一个已经身负重伤的法师,只是挥手一剑,就划断了法师的喉颈,然后他拎起已死的法师朝着那同样的方向一扔,又留一具尸体沉没于海。此时他才低头细看手里的法杖,辨认出这是一根极不寻常的宝物,且隐隐感觉到了杖身内蕴藏的巨大未知能力,那种法力的感觉五分同舍生法师相似,而另五分却又格外陌生。。
“这等二流法师,居然拥有如此厉害的法器,只可惜,能力不够也是惘然。”暗影骑士心里叹道,然后将法杖同霜剑一起收在背后。
“把岸上的也处理掉,别让人发现了。”他又对着岸上的同伴喊了一声。
“是。”那同伴应声答应,将两具武士尸体驼在狼背上,随后唤起霜狼一纵,就跃向了深海之中,将两名武士躯体也抛入了波涛汹涌的海里。
幽暗的海面上两道身影一闪,转眼就没了踪影。夜色迷蒙中,涛声滚滚,海波汹涌,那片海那片沙滩又回复到了之前的岑寂,一层层的海涛仿佛是从遥远的黑暗世界里翻滚而来,涌上礁石,冲上沙滩,尔后又迅速地落下去,如此往复,又好似大海沉睡在这莽莽黑夜里的厚重呼吸。远处的渔村,也被包裹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更遥远处是连绵千里的黑色山影。
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隐匿在远处黑暗岩石之后的落隐和柳沁儿此刻已经脸色苍白,泛青的嘴唇因为过度的紧张和恐惧在不停颤抖,谁也没有说话,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怦怦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充斥在他们各自的脑腔里,他俩目睹了一场屠戮的全部过程,那种死亡的强烈压抑感和恐惧感头一次这么真实地这么直接地展示在他们的眼前,以至于他们甚至都不知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呼吸,也不知该如何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一事实。
落隐甚至觉得,刚才的不过是一场噩梦,现在梦已经醒了,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不信你看,不然为何这宁静的海边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伸手到衣内摸出那八角石牌,此时这石牌已经不再发光,普通得如同一块黯淡的石头。
终于落隐还是强迫自己安定了下来,他们还必须赶紧回到村里,不能让家里人发现他俩的失踪。落隐努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背起依旧虚弱无力身子骨有些微凉的柳沁儿,涉水上了岸,然后一路蹒跚地走回到了村里,来到柳沁儿家门外。幸好此刻天还未亮,无人察觉到柳沁儿的开溜,大家都还在熟睡中。
“这几天就待在家里好好休养,别到处乱跑了。”落隐轻声地对肩头的柳沁儿说。
“嗯。”柳沁儿点点头,从落隐背上爬下来,扶着墙,悄悄打开了房门,猫着身子进了屋。进屋前,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朝落隐已经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挥了挥手,嘴角浮现一抹笑。
落隐独自往回走,这会儿突然有些释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遥望着远处的海浪,踢着沙地里的小石头,脑海里已经完完全全平静下来了,即没有再去想那石牌和法杖,也没有去想刚才的那一场杀戮,只是眼前不断浮现出柳沁儿靠在他胸口时那温和而恬静的面容。
回到自己的卧房外的窗口下,落隐轻轻一跃,双手扶住窗框,一个悄无声息的猫儿翻墙就入了屋内,匆匆换下了湿透的衣裳,换上一条干净的裤衩,躺在床上,凝视着黑暗里的屋顶横梁,不多时厚重的睡意便滚滚袭来,挡也挡不住。而另一个房间里,落水寒翻了个身,一夜未眠的等待终于结束,他打了个长长地呵欠,侧身面对着墙壁,终于可以安心地入梦了。
第二日清晨,四名巡夜护卫失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老老少少都在各自猜测议论,不安的气氛在村子里蔓延,人人自危。
鹿铁手带着几名护卫,一早就赶到了村长柳长生家里,喊上了几位渔夫借了渔船,安排这几个护卫一道出海寻找失踪的护卫。
“村长,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命案接连发生,想必是凶手还潜藏在这渔村附近,若真是暗影骑士,那整个珈蓝半岛都处在危险之中。”鹿铁手道。
“嗯,确实情势危急,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揣测。”柳长生点了点头,捻着胡子道,“铁手,速派人送信给各村各镇,告之危情,务必要日夜加强戒备。”
“是,我这就去安排。”语毕,鹿铁手就匆匆出了门去。
只剩了柳凌空和柳长生父子二人对坐在大堂里。柳凌空面色严峻,眉头紧锁,似还在沉思之中。
“如果还是暗影骑士所为,那他们潜伏在此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呢?我们这渔村,地处曙光大陆南端边缘,既无宝藏又非重镇,不过寥寥数家渔民而已,究竟有何物吸引舍生族不惜冒险前来?”柳凌空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恐怕跟一个流传许久的传说有关呐......”柳长生叹了口气道。
“传说?”柳凌空不解道。
柳长生正要接话,忽然见平日里操持家务的丫头,跑了进来,一头的薄汗,语*促道:“村长,柳大人,不好了,小姐发起了高烧。”
“叫了张医师过了看了没有?”柳长生急忙说。
“已经派书童去叫了,少奶奶此刻正在陪着小姐。”丫头回到。
柳凌空闻言,顿时一惊,率先跑出了大堂,直往柳沁儿的闺房去了。柳长生脚本慢,心内却是急得很,由丫头搀扶了踉踉跄跄也直奔柳沁儿那房去了。
来到柳沁儿的房内,柳沁儿的母亲纳兰氏正坐在床边,给柳沁儿换敷在额头上的冷毛巾。见柳凌空急匆匆踏进门来,便起身让座与他。柳凌空坐下来,握起柳沁儿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滚烫的很,又见她脸色和嘴唇发白,双眼青肿,意识已有些迷糊,两鬓间不时冒着冷汗,一时心疼不已,更是着急。
没过片刻,张医师便到来。柳凌空赶忙让座,又叫丫头赶紧看茶。
张医师摆摆手,道:“不用客气,还是先看看沁儿丫头的病症。”说罢便靠近柳沁儿观看面色,随即拿起柳沁儿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诊脉。
诊断了片刻,张医师微蹙眉头,大致情况已经了然于胸,开什么方子心里也有了数,只是心内浮起几许疑惑,心说奇怪,为何有内伤之迹,且隐隐觉得像是被本族珈蓝之气所伤。正疑惑处,刚想开口道明病症,却瞥见柳沁儿正暗暗地朝自己使眼色,一幅哀求之态。柳沁儿自小跟随张医师学习,深受张医师的喜爱,形同女儿,他岂能不知她这点心思,料想她必有隐情。张医师便略一正身,转过头对着屋内众人道:
“想必是小孩儿贪玩,下水着了凉,加上最近入秋天气有些变化无常,难免体虚易感,虽烧得厉害,但并无大症,我开几副药,一会儿叫丫头先服侍着喝一碗,下午应该便会烧退,明日我再开一副体虚调理之剂,早晚温水送服,不出两三日,沁儿即可康复。”
柳长生和柳凌空夫妇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纳兰氏继续陪着柳沁儿,柳长生同柳凌空一道将张医师送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