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争辉,倾斜一地清晖。
白秋风垂眸静立,脸上阴晴不定。
沈灵均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挑衅道:“怎么,白掌门对自己没有信心?”
旁边有人起哄道:“白掌门,就和她打。”
“对,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怕什么。”
还有人道:“拿了玉清剑,叫剑圣那老家伙没脸。”
……
良久,白秋风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开口道:“好。”
他不知这女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身为一门之主,此刻不能退缩。更何况,他有些轻视的想着,对方唬上官盈这等货色还行,在自己面前未免太过托大。
沈灵均眼中闪过得逞笑意,笑眯眯道:“不亏是昆仑派掌门,就是干脆。”
心中却已打好算盘,到时候就算真输了,就说玉清剑是她借来的,自己做不了主就行了。
黑意渐浓,名剑山庄护院们在周围点起了不少火把,跃动的火光照的大家的脸闪闪烁烁,就像他们此刻心中涌动的热血一般。
大家都在好奇,这一场关乎神剑和名誉的比试,将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场中两人执剑相对而立,风卷落叶,天地间一派肃杀之意。
忽而,白秋风迎风跃起,青霜剑一扣即出,一道寒光直取沈灵均咽喉,剑未到,森寒剑气已外泄。
众人屏住呼吸,好快的剑!
沈灵均并未出剑来挡,脚步一溜,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度往后一仰,避开剑气。
白秋风多年苦修,已深得剑术精髓,一剑既出,二剑随至,剑招迅疾无比,连劈三剑,正是他的成名绝学问雪三式。
但见红影一闪,轻松避开白秋风的剑气,这一下兔起鹘落,变化迅速之极。
大家再惊讶,这身法如此矫健,当真从未见过。
白秋风当下长剑圈转,剑光闪烁,又来一招踏雪流星。
沈灵均却以剑点地,腾空而起,身体停留在空中,踏风而行。
李梦白站在萧滕阁身边,问道:“师傅,这是什么轻功?”
萧如月也好奇道:“是啊,怎么和风一样,都不用借物踩物。”
萧滕阁思索许久,摇了摇头:“我也是平生未见。”
白秋风见沈灵均只是一味的躲却不出招,心中浮起一丝疑惑。随之换了剑法,纵身跃起,凭空连踩十步,右手翻转,剑如长虹,挥出数道光影。
沈灵均周围方圆三丈之内,都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避无可避。
有人忍不住叫道:“踏雪寻梅。”
白秋风这招正是飞雪十八式的第七式踏雪寻梅,此招剑气逼人,摧得旁边梧桐枝头树叶都飘飘落下。
沈灵均也差不多摸清了白秋风的路数,于是玉清剑往空中一抛,右手握住剑柄,但听龙吟声啸,玉清剑锋芒透体而出,仿若刺穿天地。
大家目不转睛,吸了一口气,暗道:果然是上古神剑,好大的气势。
沈灵均模仿苏幕遮的动作,右手倾斜,剑挑地面,无数剑光自下而上蹿升。不过,虽然沈灵均模仿的挺像,毕竟两个人内功不同,苏幕遮剑走轻灵,而沈灵均刀法沉猛,是以,这一剑挥出,满天红光盖地之势直冲飞天,像要气吞万物一般。
白秋风被沈灵均的剑气逼退三尺,实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内功如此了得,不敢再轻易对敌。略思量,点剑而起,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却是飞雪十八式的第十式落雪无声。
沈灵均不紧不慢,学着苏幕遮的身法,使出一招三星勾月,剑锋三现,虚实难辨。
白秋风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方用的明明是剑法,怎么就是别扭呢?
众人就见两条人影在空中如游龙穿梭,时而轻盈,时而迅疾。
苏幕遮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红影,嘴角弯起,眼中满是赞赏。沈灵均真是极聪明的人,自己只在她面前使过一次的剑招,她学起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突然,“铿锵~”一声,两剑相碰,又快速分开,白秋风低头一看,碰撞处清霜剑豁开一个细小口子,顿时额头浸出一层冷汗。虽然别人不能看清楚,他心里却分外清明,他飞雪十八式全都耍了一遍,而对方的来历路数,他一丝也没看透。
沈灵均荡在空中,轻轻一笑,玉清剑挽出一道白光,直追白秋风而去。
正在此时,一直没出面的金甲蝎王任义见白秋风就要落败。趁沈灵均不注意,催发袖筒,暗器铺天盖地席卷之势向她袭去。
萧滕阁他们只来得及惊呼,只因这暗器不仅密集,而且速度太快。
就在大家觉得沈灵均必然被扎成刺猬时,眼前闪过一抹白影,然后周身感觉到无比凉意。
待白影落下,定睛而看,前方多了一个年轻男子,白衣随风飘动,神采飞扬。而他旁边的地上,密如牛毛的细针插了一地,而且根根被冻成冰柱。
另一边,沈灵均剑气送到,白秋风胸口一股火热直涌上来,清霜剑脱手而出,掉在地上。
大家因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全都愣怔住了,一时间只听得晚风拂柳,花叶摆动声。
沈灵均反手将玉清剑入鞘,看了一眼白秋风,面色微冷道:“你输了。”
就算苏幕遮不出手她也能化解那些暗器,但到时候若使出武功招式,现场这么多人,万一有人看破她的身份。而且她当时眼角余光已经扫到苏幕遮飞掠而出,因而没管。
但刚才别人没看见,沈灵均却看的分明,白秋风先对着任义使了个眼色,任义后催发暗器。沈灵均平生最讨厌暗箭伤人之徒,尤其作为一代掌门,居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简直人所不齿。
雷坤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手捡起清霜剑,另一手扶住白秋风,紧张道:“义父,你有没有事?”
白秋风此刻狼狈不堪,面色如土,望着前方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咬着牙,心中万分不甘。
江湖人互相间窃窃私语:“这个人又是谁?”
“看见没,他手上好像拿着的是把刀?”
“用刀的高手,没听说过啊?”
唯有萧滕阁看着地上被冻住的暗器,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道:“是他。”
靠着萧滕阁的萧如月听见了,问道:“谁?”
萧滕阁却没有回答,目光专注看着前方。
“白秋风,别忘了你刚才当众答应的事。”沈灵均语气冷淡,因憎恶此人,更是不再称呼白掌门,而是直呼其名字。
白秋风目光如剑,迸发出一股怨恨牢牢锁住沈灵均。他苦心计划多年,好不容易等来如此良机,居然叫她给坏事了。
沈灵均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讽刺笑意,再道:“怎么,莫非你不想认了?这可不像一代宗师的风范。”
随后,沈灵均缓缓提步,走到苏幕遮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笑意清冷,傲视群雄,道:“当然,你们若是反悔不认,我也不能拿你们如何,只不过到时候还有没有命回去,我就不能确保了。”
言下之意,谁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就可能命丧当场。沈灵均这话说的霸道,但在场的,没人敢反驳。连白秋风都落败了,谁还能自信打得赢她。
少顷,白秋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寒声道:“走。”说完率先转身,不再多说一个字。
对他来说,败就是败了,他可以出暗招,表面却要维持宗师风范。更何况,要是再僵持下去,沈灵均在大家面前揭穿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恐怕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威信要就此垮塌。
随大流的那些江湖人就一一跟着白秋风转身,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苏幕遮一贯清淡的口音,冷声道:“有个人,还不能走。”
除了早已离开的白秋风,其余人愕然回头,不知他指谁。
沈灵均知道苏幕遮的意思,叹了口气,道:“木木,算了。”她替苏幕遮出面就是不想他卷入进来,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让这些人离开,并没有计较刚才的事情。
夜色下,苏幕遮本就冷漠的脸更是罩了一层冰霜一样的寒意。凉风吹起白衣飘扬时,他身形一动,大家只觉得白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是“啊~”一声惨叫刺穿天际。
众人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就见金甲蝎王任义的金甲被震碎不说,右边肩膀鲜血淋漓,明显是新断一臂。
大家面色惊诧,再看向白衣人,见他还如刚才一般站着,好像从未动过。
那些人忍不住冷汗冒出,不只是因为这人动作神速,功夫高强,更为重要的是,此人下手如此残忍,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萧如月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更是吓的捂住眼睛。
高书珩冲过去扶住任义,被任义一把推开,他只觉得右边手臂传来一阵一阵的痛彻心扉,双目狠狠看着苏幕遮,眼中闪现出熊熊烈火一般的恨意。
沈灵均摇摇头,开口道:“还不走?”
于是,那些人惊惧之下,无一敢再停留下去,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任义。
任义也在高书珩的强拉下,不甘又怨恨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