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了血霉!”罗茜茜满眼怒气地乜斜了眼那狼狈躺在地上的老婆子和脏兮兮的小孙女,嘴里气哼哼的。
说起来,这阵子罗茜茜的日子很是不好过呢,正月十五上元节那日,她早早就约好荣铭陪她去赏花灯了,正月前就得了准信的,临到那日却被荣铭一句身子不适给爽约了。
爽约就爽约吧,反正荣铭也放过她好几次鸽子了。
这不足以让罗茜茜气愤。
让罗大小姐真正难以忍受的是,不久之后就传出荣铭要做驸马的消息。好在她聪明,背地里听到有人诋毁荣铭身份不够,匹配不上公主,罗茜茜立马就推波助澜,让那匹配不上的谣言来得更猛烈些,她坐收渔翁之利。
眼看着一**对荣铭不利的谣言,越传越神乎,卷入弑兄流言后的荣铭彻底断了驸马的可能,罗茜茜夜晚睡在被窝里都会偷偷笑。她只爱荣铭这个人,至于那些虚无的名声,她才不在意呢。
可她没料到的是,颜面大为损伤的荣铭,竟在弑兄谣言后就装病再也不曾出门了,连她屡屡求见,都以病情易传染为由,多次婉拒。
此刻气呼呼的罗茜茜,已是第五十六次落败而归,心里的火早憋成待爆发的火山了,你说修养不够的她还能放过那撞了她的老妪和小姑娘么?
显然不啊!
与其归府后再变着法儿拿那些长得像锦心的小丫鬟们撒气,不如大街上就将火气泄了来得舒坦。
却说,自打六岁那年,罗茜茜搜罗硬抢了好些长得像锦心的小女娃,这九年间,一有气就冲那些女娃发,鞭打、徒手端火盆都是一些家常便饭。像遇着荣铭朝锦心表白那种事,罗茜茜可是恨得一回春猎时的行宫寝殿,就用刀子毁了一个近身侍婢的容。
那侍婢的脸蛋是长得最像锦心的,听着毁容后的假锦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罗茜茜就如同真的毁了锦心那娇俏的脸蛋般,心底能舒心好几日。
这阵子,荣铭前前后后两个月不搭理她,罗茜茜将所有罪责都归结到了胭荣公主身上,可那毕竟是公主,罗茜茜不敢乱来,连强抢几个与陆胭模样儿相似的丫鬟,还没真正搜罗呢就被罗大人给狠狠训斥关押了一阵。
这两个月以来的郁闷之气,今儿个罗茜茜要当街发泄一阵:“小浪,你踢哪呢?肚子有什么好踢的,给我将那小姑娘拔光了,游街一圈!”
听到这话的小姑娘,瑟缩着身子一个劲儿哭喊“婆婆,婆婆……救我……”小姑娘也有八.九岁了,懂了些姑娘家的羞怯,缩着身子捂紧衣领。摔得直流血的老妪,护孙心切,顾不上一只胳膊脱臼了,仍然死死护着孙女,抱得紧紧的。
可一老一小,哪里是罗茜茜手下那些小厮的对手,三两下老妪就被拎老.母.鸡似的给丢开了。两三个小厮抓住小姑娘就要扒衣裙,不从,就是几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这么劲爆的一幕,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了一圈圈围观的人群,好些个风流气的男子盯着那即将衣.不.蔽.体的小姑娘直瞅,两眼里满满都是猥琐的淫.光。
“瞅啥呢,就一个八.九岁大的小丫头片子,有啥好瞅的……想看啊,去丽春院去……”
“傻了吧,这白来的姑娘身体不看,还颠颠地跑去花钱看?我才不傻呢。”
这些话落在罗茜茜耳中,分外受用,仿佛她为苦苦大众做了件大好事的,嘴角都高高扬起,心里头因为荣铭而爆发的不快迅速消散了好多。果然还是大街上发.泄爽快得多。
自然,围观的群众不都是畜牲,还有些可怜那婆婆和小姑娘的妇人,可罗茜茜一行人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她们自知惹不起,也就只能是默默怜悯,不敢开口的。
“你们给我住手!”
到底是有胆量大的人,厉声喝道。
正一把扯坏了小姑娘外裙的小厮,听到人群后陡然冒出一句震慑力十足的话,整个人一愣,回头看去。
罗茜茜见有人胆敢在她教训人时,多管闲事,当即一个凌厉的凤眼瞪过去。却不曾想,看到了一个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身影,身子陡地一颤。
这见义勇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罗茜茜打小的对头——陆锦心。
那为何又说锦心的身影,是道不熟悉的身影呢。
这就与锦心此刻的精神面貌有关了。
且说,眼见罗茜茜当街作孽,锦心怒从心起。别看锦心从小娇养,可到底是皇家小郡主,那股子天生的派头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拿出来摆摆的。何况,与薛陌成亲后,朝夕相处那么些日子,薛陌作为上将军那股子震慑人的清冷气派,锦心耳濡目染,又曾经好玩,刻意模仿过薛陌。
眼下,锦心就是将模仿薛陌的那一套,给搬了上来。
尤其是说话的口气和神态,简直是惟妙惟肖。
俩个字,冰寒!
罗茜茜小时候被薛陌阴冷的眸光给吓得当街尿裤子,那阴影罗茜茜可是一辈子都没法忘记,想当初,小小的她可是吓得接连尿床半个月呢。
眼下,罗茜茜在锦心冰冷的小脸上,看到了薛陌当年的影子,你说她身子能不颤栗么?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宰相府的千金,罗茜茜啊。”锦心走在几个小厮前面,硬气的眼神直射罗茜茜脸庞,毫不避讳地提及“宰相府”和“罗茜茜”等字眼,唯恐围观的众人不知道这刁蛮无礼的姑娘是当今宰相之女。
话说,先帝在位时,锦心的外祖父乃当朝宰相。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更古不变的道理,轮到外祖父甄宰相自然也不会出现意外。七皇子登基没多久,锦心的外祖父就以年迈精力不济为由,向新帝告老还乡。
新帝初登大宝,根基谈不上稳固,锦心的外祖父第一次提出告老还乡时,新帝未允。不过随着新帝处理政事越来越娴熟,大权基本抓牢在手中后,对锦心外祖父的第二次请辞,就未再强留,没几日就批准了辞呈。
打那后,罗大人就被新帝提拔为了当朝宰相。
当今局势,文有罗宰相,武有薛陌,两大权臣逐渐分裂了朝廷格局,各占一方。
眼下罗茜茜陡然看到故意模仿薛陌的锦心,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可罗茜茜心底却是十分清楚,决不能在气势上输给爹爹的政敌之妻的。当下哼了一声,逼迫自己昂头挺胸大声讥讽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告老还乡的前宰相的外孙女啊,”罗茜茜讽刺了句前宰相,想着她爹爹正是当朝宰相,一下子就又威风了起来,继续讽刺道,“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有何贵干呐?”
才说完这句,罗茜茜又故作恍然大悟状,拍了拍脑子道:“瞧我这记性真不好,你如今哪里还是摄政王府家的小郡主啊,前阵子你祖父可是被剥夺了摄政王的称号,改为清福王了。”
罗茜茜回敬了锦心一个大大的蔑笑。
话说,新帝登基的这两年多时光里,政治格局自然是大大不同于先帝了。摄政王在新朝中,不再是政治中心,也与前宰相一样在新一代权臣下,退居二线。就在一个月前,摄政王向圣德帝主动请求闲居在王府养老,做个闲散王爷。圣德帝欣然允许,另外赐了个清福王的封号,又赏赐了几千亩良田作为赡养费。
不过,历经一世的锦心对此事的看法,与罗茜茜可是大为不同。祖父老了,没必要继续在权力中心打转,做个闲散王爷安享一世荣华,很好。
锦心学着薛陌那样,双眸冷冽地扫射一眼罗茜茜,嘴里吐出来的话即使在暖暖的春日也能冻成冰:“剥夺摄政王封号?你在大街上,都敢如此随意诽谤当今圣上对皇伯伯的孝顺之意,可见你爹爹和娘亲在宰相府邸里没少诬蔑过我皇帝叔叔啊。”
罗茜茜平日里再张狂,这等诬蔑圣上的话,她还是知道怕的,声音里都少了刚才的嚣张,只知道比嗓门大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有些慌忙地看了看围观的众人,“你们都听到了,我可没诬蔑什么,是她自己说出那诬蔑的话的……”
长大后的锦心,越看罗茜茜越厌恶,罗茜茜如今的模样与上一世在荣国公府门前羞辱锦心的模样已是越来越像,连语调都是一样的恶心。
今日若不是想搭救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锦心才不要下马车与罗茜茜站在一块扯皮呢。
不屑地越过罗茜茜,锦心来到了那个小姑娘面前,见到那小姑娘的脸蛋时,锦心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解救这姑娘的法子。罗茜茜这人,即使眼下锦心救了这姑娘,兴许过个几日,罗茜茜就又派人寻上姑娘家里去为非作歹了。
好在,这姑娘的脸救了她自己。
锦心愣了一会后,迅即扭头对罗茜茜道:“看来今日这姑娘的事,本郡主是管不了了。”
罗茜茜不解其意,却本能地大嗓门道:“本姑娘的事,你自然是管不的。”
锦心躬身蹲在那颤抖的小姑娘身边,柔声道:“你别怕,你的事儿,我管不了,可皇宫中的胭荣公主想来很有兴趣管上一管。”胭荣公主四个字,锦心故意加重了力道。
这话儿一出口,就唬住了罗茜茜。
你道为何,原来那小姑娘眼角眉梢竟有几分陆胭的小模样。
这也就难怪,罗茜茜为何一见着那小姑娘,就火气收不住,猛地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罗茜茜与荣铭的事儿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