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公主，怎么这么冷？”容月缩着脖子，这里的气候明显与炎热的夏日不相符。
顾青欢此刻十指已经有些僵硬，她从小便是最畏惧寒冷，不知怎么的？这里明明属于皇宫的一隅，气候又为何截然不同。
“既然怕了，就不要来这种地方，放着千尊万贵的公主不做，到这里来打扰老夫做什么？”
从竹林深处传来的声音，苍老而又从未改变。
顾青欢永远都不会忘，这恶魔般的声音。
是他，当年杀害了可怜的丽妃母子，也是他打着为皇家做事的旗号，一次又一次的草菅人命。
想到这些顾青欢便更加的感觉的恶寒。
“顾皇叔，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你，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顾一封从竹林深处缓缓走出，一身暗红色的锦袍，手中坠着黄色长流苏的长刀额外抢眼。
看他的样子，到好像是习惯了这种寒冷。
“你倒是变了很多，当年是那么瘦弱的一个丫头，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现在竟也做起了刺杀的事。”
顾青欢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冰冷的神情，嗤笑道：“皇叔，又怎知，那是我所做？”
“如今皇上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宫中除了你和皇后，还有谁会理会一个小小的宫女？”
顾青欢看着向身后竹林，上面布满了紫色的斑点，湘妃竹吗？
“想不到，皇叔还有赏竹的兴致，只是每当你看到这竹子上的斑斑点点，难道就不会想到那些被你所害了的人？”
“公主是说丽妃？没有办法，她罪有应得。”
平淡无奇的语调，此时听来却让人痛心无比。
“罪有应得，你倒是说她犯了何罪？”
顾青欢情绪越来越激动，当你的那把长刀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而此刻罪魁祸首却说，是那可怜的女人罪有应得？
“放不下。我不是没有劝过她，她与皇上根本不可能天长地久，她是北狄人，是皇上的敌人，注定要不得善终。”
顾青欢沉默了，是啊，北狄丽姬。
即使那时她尚未出世，却也听很多人说过。
当年在北狄荒漠之中，有多少人都对北狄丽姬魂牵梦萦，相传她常以红纱遮面，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些许见过她真面目的人更是纷纷难以忘却。
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北狄汗王的妹妹，也就在她出生的第三年，父皇将这位北狄丽姬迎进了宫。
她是第一次见这样美貌的女子，眼眶深深地陷进去，樱桃小嘴，是标准的北狄人的面容，可是却又带着那么一丝妩媚，让人深陷其中。
父皇很喜欢她，几乎都不再理其他的妃嫔了，而对于她和母亲来说并没有什么，因为母亲本来就不爱父皇，即使父皇对母亲悉心照料多年也毫不动摇。
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那她又有什么错？如果真要是错，错的应该是父皇才对。”
此话一出口，她便在心里暗笑，父皇是九五至尊，即使他有什么那错，也往往都会被安在别人身上。
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顾一封看着他有些怅然若失的神色，冷笑一声。
“是啊，其实这一切。都是先帝的错，是先帝执意要将丽姬带入宫中，是先帝执意要违背朝中大臣们的意愿。可最后又怎么样呢？为此做出牺牲的是丽姬，留下千古骂名的也是丽姬。”
“对啊，这样想来，你也没有什么错。”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我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过是为别人的错误掩盖罢了，在你眼中罪大恶极的我，也不过是别人的帮凶。”
顾一封心里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所犯的错，可是当初是皇上救了他们一家，自己曾经发过誓，要为皇帝鞍前马后，做他的死侍，即使后来自己发现做的全是错的，也毫无改正的机会。
他现在只希望不会将他写入史册，这样即使死后也不会遗臭万年。
“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那天丽妃惨死的样子，却从未问过，是谁的过错，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耿耿于怀了，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替罪羊而已。”
顾青欢看着顾一封的神色有些犹疑，显然，这些年噩梦缠身的滋味也不好过，即使他胆识过人，毕竟曾经也是名门正派，一个枉死的女人，午夜梦回的时候，故人也会入梦。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丫头，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劝我帮你的，可是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所作所为早传开，生性敏锐的顾一封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也知道她此番前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暗中帮忙。
顾青欢笑道：“不愧是皇叔，已经看遍了人情世故，也能猜到我来的大致目的，你可是比那扶渠宫女聪明多了。”
顾一封看了看她身后的容月，示意这宫女需要回避。
容月还未等顾青欢吩咐，便转身消失在竹林里。
“现在你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顾青欢明白天底下没有这样容易的事，他这样配合，不过就是想提要求。
顾一封把手里的长刀插在地上，那黄色流苏随风飞舞，有几根飘到满是斑点的竹子上，青色与黄色交相错杂，上面湘妃的眼泪格外醒目。
“最近长安来了一个探子，你消息这么灵通，想必早已知道。北狄汗王的小皇子，耶律傲辰。”
“他，和他有什么关系？”
顾一封看着远处逐渐阴沉的天空，和头顶上层层的乌云，那天似乎历历在目。
“丽姬，是他的姑姑。他这次来，恐怕有一半是来找我报仇的。他神出鬼没我找不到他，更出不去。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给他带一句话，无论如何，只要他想报仇，随时来找我，我不会反抗的。”
姑姑？他说他有一半是为了姑姑来找他报仇的，那他怎么又会有心情学习剑舞呢？